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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线
午夜,莫天虎半躺在床上,一条长腿曲起,硬气的轮廓叫夜色朦胧了个大概,只余手上的手机映出一片光亮,生冷得,有些刺眼。
给我三天时间,回去,会有答案。
这是她给他的。
他无言以对。
能忍的,他都忍了,能让的,他也都让了。
她叫他还能怎样?
听天由命!乖乖的等上个三天,等她想明白了,掂量好了,一条条光明的小退路也铺成了,只差一句‘走你’,人立马小嘴一咧,腰缠一把把的小红票子,‘咻’的一下,与自家心上人飞深山老林里头挑水浇园去了。
他呢?一铁打的汉子,手比锉刀糙,却得拈着小手帕和人家挥泪告别。
一双虎眼微微眯起,不知名的东西悄然辗转、酝酿。
他,输不起。
未曾料到,他拳震南方的虎霸王,有朝一日,却得拾起这三个字!
是,他输不起!
心,倒了是个捞不着,这三天的赌,他大大咧咧的许下,赢,或许得不来什么,但若输了,他可是连眼前这能摸得着、亲得到的人都赔了进去。
拿得起,放得下!他这辈子啥刺激他干啥,啥够劲他干啥,要不拼酒数钱抱女人,要不放血饮恨掉脑袋,这他妈才是爷们儿过得舒坦日子!
但这次,他不能输。
他要是盼回来了,他能搂她、亲她、疼她,
但想也想不出,
输了,他这种刀口舔血的犊子能干出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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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正宗的宫廷华尔兹,不可否认,男人的感觉和她很配,手指干净,身材挺拔而有力,每一个舞步都踩得恰到好处,良好的家世赐予他绅士气度与收放自如的笑容,没有咄咄逼人的气焰,却也不会迁就到失了主导者无形的压迫感。
杨北念,这男人的气质在她平生所见的人中,大抵也只有狐狸精老爹和粲能与之相当了。
她看着他为自己一句‘口渴’而走去另一侧的餐桌,微微歪过头,思考,这男人会拿来一杯什么?浓厚迷人的茴香酒,随性的柠檬汁,或是一杯现磨的Jamaica blue mountain。
也是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
再然后,一通电话,打乱了全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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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种什么感觉?
她说她忘了,就算记得,大抵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我立刻回去。”慢慢吐了口气,她压抑下一抹自心底直刺上来的冰冷,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
设想,曾经也是有的,但却从没一个清晰的概念告诉自己——那个男人会去做,会真的忍得下心,看她两难,看她难过。
她不曾刻意的去寻找什么理由解释一个WHY,只是在某些方面,她以为,她已经懂了他,尊重了他,也可以……信任他,她的丈夫。
但,似乎,
她是错的。
“怎么,哪里不舒服?”杨北念一手拿着自己已喝过一口的香槟,一手托着大高脚杯,优雅的递到她手上。
“谢谢。”接过杯子,答案是……水。
右眉微微扬起,她笑了,一杯水大概也是这个年轻的北方新秀的写照,一切都是不可思议,落在他身上,却成了理所当然。
“先生是个好舞伴,同样,也是个好对手。”来这里的目的,相信谁都不会忘,呼朋引伴、夸夸其谈,与其称之为一层浮华的遮掩,倒不如说是商战猎杀的美妙前奏,不得不说,她也乐在其中,
“很可惜,临时有事需要处理,没有这个荣幸与先生一起欣赏今晚的重头戏。”喝了口杯中的水,微冰,淡而无味,却恰到好处。
他也不徐不疾,“既然是重头戏,哪能少了主角?”
“鱼收进了网,打渔技巧的好坏似乎已不再是决定性因素。”
他含笑不语,良久,晃了晃手上的杯子,
“我还欠你一个答复。”
一支舞换来的,她当然不会忘,“缘分到了,再要也不迟。”她的右脸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小笑窝,向他伸出手,点到即止的一碰指尖。
悄然离去的体温,似乎让他有些留恋。
那一秒,他想握住她的手,一把带进怀里,这一点,无法否认。
看着她走向一侧对叶氏一行人交代几句,然后离开。女人秀气的眉、细长的眼、恬静的唇,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完美到骨子里。
他又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
他得承认,和她在一起,是件很愉快的事。
拿起手旁她才放下的高脚杯,手指来回摩擦,近乎贪婪的体味她留下的丝缕温度,
“你该是我的。”
眼微微上扬,轻轻划过一丝孤狼锁定猎物后眸中闪烁的亢奋,
男人的薄唇亲吻着杯沿一抹浅而淡的红印,
“叶雨菲,你会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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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飞机,坐上宾利直接去医院。
早已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能哭,指尖触碰冰凉的门,轻轻推开,看着暖阳斜斜的打在那张英俊而年轻的笑脸上,一秒后,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下。
走过去,习惯的将脸埋在那缭绕着雪茄香的手掌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像个孩子似的,安静的诉说那些从不肯让第二个人看到的伤。
“傻丫头。”成粲的嘴角扬起一个温暖的微笑,打了石膏的右手抬起,想摸摸她的头,一僵,却又慢慢放了回去。
她以为她已经长大,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受了委屈会去找他哭鼻子。她以为这一生,除了事业,什么都不会再左右她的人生。她以为,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如五年前,她独自跪在寂寞而苍凉的墓地,一把挥去他的手,吼‘你滚!’,心里再苦、再痛,只要扼住喉咙压抑下哭喊,都能过去。
然而今时,今日,无法否认,她还在乎他,在乎到能抛下上下筹划近三年,即将于英国大放光芒的机会于不顾,在乎到她想替他痛,替他伤,在乎到……总公司60%的股份这一筹码,她可以完—璧—归—赵。
良久,泪干。
她抬起头,一双似精雕细琢出的凤眼安静的眯起,
下一秒,冷芒闪烁,悄然隐匿在一片琥珀色之下。
至爱——这是一条叶家人不允许任何人触动的底线。
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她走了。
转身的一刹,他读懂了她眼里的东西。
手伸进口袋里,摸出手机,却在按下拨通键时僵住,
她这一去,拦,还是不拦?
能不能?
该不该?
值不值?
又或者,是你想不想拦……
很久很久之后,手垂下,手机顺势落在雪白的被单上。
五指收起,包裹她冰冷的泪,
男人咧开嘴,却笑不出,
傻子,怎么会走上这条路?
看不到尽头,却,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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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今儿回来,老虎早早刮了胡子,开着威风八面的银色法拉利‘呼呼’赶去接机,路上,一个急刹车,大手抓抓银发,破天荒的跑进花店抱了一大捧白玫瑰出来,不艳,也不复杂,心想那小妮子大抵喜欢这调调儿。
野惯了的座驾一口气飞到机场,嚣张的气焰惹人侧目,大开大合,漂亮的一手压退正想将倒进车位的帕萨特,后来者稳稳居上,于是某小帕不服气,降下车窗正想叫骂两句,一看标志,哦,法拉利,一看牌子,嗯,00005,再一看车上下来的人……那啥,咱大方,反正再找个位子停也不费事。
这边,虎爷迈着大步来到大厅,瞧瞧表,得,还差一个钟头。
一皱眉毛,还是掏钱买份报纸,安安静静在一边等吧。
耗啊耗。
一小时后,要死要活的在接机口瞅了大半天,愣没瞄着个丫头的影儿。
记错点了?
坐回去,闷头啃报纸,堆烟头。
一小时后。
虎哥抖擞精神,眼一睁,凡女的都要瞪上几眼,这眼珠子直得活像是要给那些个小娘们儿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似的,吓煞一群良好市民。
记错点了又?
坐回去,继续盯报纸,堆小山。
一小时后。
虎哥两手一抱,环在胸前,大脚‘啪啪’的打起了拍子,女的一律绕道走,这回连男的也不放过,上下一扫,一双虎眼愣是盯着好汉雄赳赳、气昂昂的胸肌分寸不移,只差没上演一出饿虎扑食,大手上前一‘探’究竟。
这能记错点了,还?
耐性,该消的都消净了,这不该消的,咱也搭上了。
虎爷大手一挥,直拨小丫头的号。
嘟嘟……这要说怪,还真怪,没关机,可那头偏就不接。
好一阵思量,难不成,是出了事?
老虎忽的心头一凉,出了大厅直杀上法拉利,钥匙一拧,忙往家里赶,
手机没关,按理已经下了飞机,不接……或者,是根本连飞机都没能上成……妈的!莫天虎抹了把脸,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啥?还指不定咋回事呢,那小东西平时就缺了根筋,说不定一门心思钻了钱眼里头,摇头晃脑的不管电话,说不定累得半死不活了往小床上一躺,雷打不动,再不济,手机人丢了,一了百了呗。
手一松,吊在嗓子眼儿老半天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再一想,也真他妈没出息,
想他称霸南方的银毛虎,啥时候对个女人这么上过心?一来二去,还沾了一些个娘们儿家的心思,这要传出去,还指不定怎么丢这个人!
风驰电掣……二十分钟后。
推开自家的门,仍是黑漆漆的一片,然而敏锐堪比兽的感官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一丝不同——烟味,女人烟的味道。
一手打开灯,果不其然,看到自家媳妇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老藤椅上,微低着头,手上夹着一根还剩半截的More,地上的烟蒂已堆成了小山。
这一眼,他也不知是怒,还是喜。
走过去一手掐了她的烟,他一向不爱看她抽,也不知为啥,总觉得这女人夹烟的手、微眯的眼、干净的眉,叫他看了,心里头难受。
半晌,她抬起头,微微歪着脑袋看着他,
“我等了你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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