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除妖天才的我如今是条咸鱼

　　“谢无名，你是贵人多忘事吗？”唐沉沉着脸，看起来很不高兴。房间里亮着灯，床铺铺得整整齐齐一点褶皱都没有。
　　“抱歉。”谢无名露出十分歉然的表情，他把和唐沉的约定忘记的一干二净，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整晚都没有睡？”
　　“你是贵人多忘事吗？”唐沉又问了一遍。
　　“对不起。”谢无名真心实意地道歉，看着唐沉一脸不爽的表情仿佛看到一只发脾气的小猫咪，忍不住上前轻轻拍了拍唐沉的头，“是我错了。”
　　他语气温温柔柔，眼角眉梢带着一点歉意地温和的笑意。唐沉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天还没有亮，我陪你睡一会。”谢无名掀开被子，靠坐在床头。
　　唐沉的脸色好转了几分，转而掀开另外一床被子，躺上去。
　　谢无名见窗帘拉开着，又下床去关窗帘。“别。”唐沉出声，“不要全部拉起来，我不喜欢全黑。”谢无名点点头，将窗帘留了一条缝。
　　“不准不打招呼就离开。”在入睡前，唐沉对着谢无名警告，得到谢无名的允诺后，很快就睡着了。
　　只有角落的一盏台灯散发着光，整个房间看起来静幽无比。谢无名盯着唐沉看了一会，这个平时看起来清冷的年轻人此刻闭上了眼睛，面容看起来柔和的不少。但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蓬勃的生命力，即使是睡着了也能让人感觉到。和师瑞杰那种即将消散的微弱气息完全不一样。
　　谢无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也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谢无名做了梦，梦里他躺在悬崖下，青草盖住了他的身体，周围蛇虫鼠蚁从他身上爬过，他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日升月落，一天过去又是一天，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躺在那里，仿佛和周围的青草融为一体，仿佛他原来也生长在土地上。他的脑子里仿佛塞满了事情拥挤得无法思考，又仿佛空空如也茫茫然空白一片。
　　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是清醒的，他动不了。他瞥见不远处的青草上沾了点点红色。不知为何，他知道那是他的血。他的周围，都是点点的血迹。
　　过不了多久，他会死亡，尸体会腐烂，然后化为尘土，会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他没有觉得害怕也没有觉得伤心，只是有些茫然。他心里想着，啊，原来人的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
　　忽然，他感觉到了一点温度。和太阳照射在身上暖融融的感觉不一样，是另外一种更加炙热的温度，带着生命力的温度。那温度从他的脸颊上泛起，逐渐蔓延到他的额头。
　　是谁？
　　谢无名闭上眼睛，那温度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又再一次睁开眼睛。
　　唐沉正俯下身体看着他，一只手搭在他的脸上。
　　谢无名眨眨眼，他动了动，手臂毫不费力地抬起来，和梦里无法动弹的压制感截然不同。唐沉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坐到自己的床上，“你总算醒了。”
　　“啊？”谢无名呆呆地坐起来，看向窗外，天空有些阴暗，一时之间看不出时间，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显示下午三点，不由愣了愣，“我睡了这么长时间？”
　　唐沉点点头，“师孚已经来过两趟了。”
　　谢无名从床上爬起来，慢条斯理地穿衣服，他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十分着急。等到他穿好鞋，打算出门而去的时候，一直在旁边没有出声的唐沉开口说道：“等一下。”
　　“恩？”
　　唐沉指了指旁边小桌子上的盒饭，“你肚子不饿吗？”
　　这么一说，谢无名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从昨晚到今天他都没有吃过什么的东西，确实是饿了。于是他笑眯眯地走过去，不客气的拿起筷子。虽然是盒饭，菜品倒也挺丰盛，两荤三素外带一个汤。虽然饭菜早已经凉了，但是谢无名不介意。
　　他夹起一片土豆往嘴里送，美滋滋地嚼了起来，突然瞥见一旁唐沉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盯着自己，想了想，夹起一片土豆送过去，“喏。”
　　“我吃过了。”唐沉并没有接受。谢无名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又缩回筷子，送进自己嘴里。
　　“你什么时候离开？”谢无名问道。
　　唐沉不开心了，拉下脸，“你在赶我走吗？”
　　谢无名忙摇头，“我这不是怕你忙吗？你专门送东西给我，我已经十分不好意思了。我是想着，你们唐家家大业大，一定很忙，怕耽误你工作。”
　　“我不忙。”
　　唐沉都这么说了，谢无名自然是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他埋头吃饭。
　　谢无名吃得慢条斯理，一点没有浪费。等他吃完，仔仔细细将盒饭放进垃圾桶，又将垃圾桶里垃圾袋系好，才满足地拍拍肚子，打算出门左拐找师孚去了。就在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不知为何，谢无名忽然心有所动，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唐沉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打游戏，嘿嘿哈哈的游戏厮杀声满房间都是。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谢无名问道。他的声音很小，问出口就被游戏声音遮盖，几乎听不到，但是唐沉立刻从游戏里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发亮。
　　————
　　他们的目的是要寻找段氏的真身。
　　“说来惭愧，我对自己真身的位置，也只是知道大概，并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它在大树下，前有水后有山。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大树下这个范围太过宽泛，前有山后有水，现代社会符合这个条件就不是很多了。按照段氏的描述，他的真身距离师瑞杰所居住的地方并不远，师瑞杰居住在郊区，小区环境优雅，当初打出的宣传旗号就是面水靠山。在距离小区大约五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叫做凤山。而在小区和凤山之间，本来有一条干涸的小河，后来开发商花力气挖掘了一个面积感人的人工湖。
　　按照种种条件来看，段氏的真身应该就在小区、人工湖和凤山之间的某棵树下。问题是，在这样的范围内，也有无数棵树，他们要怎么确认是哪一棵呢？
　　暂时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之前，三个人只能沿路走马观花，采用大海捞针的策略。
　　“小唐唐，现在年轻人都这么闲的吗？我还以为你们唐家人很忙呢。”师孚说道。三人在人工湖附近，这里被种植了大片的草坪，供人休闲娱乐，视线所及只有零星几颗小树苗，看起来也不太像是段氏真身所在。
　　唐沉面无表情：“我也没觉得你有多大。”师孚穿着一个大大的T恤，T恤上是一个大大的笑脸，配合上他带着圆框圆镜的娃娃脸，像是小学生郊游。
　　师孚闻言，噗噗噗笑起来，仿佛就是专门为了听唐沉说这样的话。他举起食指摇了摇，“年轻人，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哦。”见唐沉不解，他愉快的拍拍谢无名的肩膀，“名名，你告诉他。”
　　谢无名咳了一声，憋着笑：“师孚比我们两个都大，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
　　“……”
　　唐沉不多见地对着师孚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哈哈哈，你表情真好玩。”师孚指着唐沉满头问号的脸哈哈大笑，十分愉悦。
　　谢无名慢吞吞说道：“师孚只是长得小，但是实际上比我们都要大。”
　　唐沉的脑海里浮现出师孚穿着可爱小洋裙时的美少女装扮，不由真心点头赞叹了一句：“厉害。”又加了一句，“那你到底几岁？”
　　“名名，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师孚转头和谢无名肩并肩，对唐沉视而不见。
　　谢无名回过头对着唐沉无奈一笑。
　　询问年龄不太礼貌，跟在后面的唐沉慢慢回味过来。
　　人工湖周围并没有收获，他们转而又去向靠近凤山的地方，凤山不高，甚至对于某些崇山来说只是平原上隆起的小土堆。但是当地人还是煞有其事的称之为山，并且山上树木也不少。
　　面对满山的树木，师孚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眼见太阳已经偏向西边，再过两三个小时，就会完全没入地平线，那一天又将会过去。
　　师瑞杰的情况很糟糕。每一天的时间对他来说，都很重要。微弱的呼吸似乎随时都会停住，明天对他来说，不知道还会不会来。
　　所以，师孚不能寄希望于明天。他必须找到段氏的真身，越快越好。
　　凤山多是杉树，槐树，都是些寻常见到的树木。
　　“那要怎么找？”师孚面色不太好。
　　“找大树，树下有长着红果子的草。”谢无名说，“我们分开找吧，更效率一点。”
　　师孚点点头，不再多言，沿着左边的道路进到凤山里，谢无名沿着右边的道路进去，唐沉直接从中间上了。
　　谢无名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左右看看，看起来似乎是在欣赏风景，并没有很认真的在寻找。他走了一半，视线一角忽然被什么闪了一下。他歪过身体去看，在繁茂的枝丫间可以看到一汪碧水。远处的人工湖仿佛是镶嵌在地面上的一面镜子，湖面反射着金色的阳光，闪闪发光。谢无名一时被风景迷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多久，有个高瘦的人影从山顶上下来，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谢无名跟前。
　　谢无名看着唐沉耳垂上闪着细碎光芒的水滴状耳环，又看一样远处闪着金光的湖面，忽然笑了，“真好看。”
　　唐沉本来走得急还在喘气，闻言一时呆住，半天才别别扭扭地了说一句：“别瞎说。”
　　谢无名似乎并无所觉，拉着唐沉的手，“中间你都看完了?”
　　“看了，一共一百四十三棵大树，树下有红色果子的草有五棵，没有一棵草底下有东西。”
　　唐沉手上干干净净的，一点泥土灰尘都没有沾上。谢无名瞥了一眼唐沉手上戴着的戒指，估计又是用什么神奇工具挖的，唐家人的别的没有，就是道具多。
　　“你呢？右边也找完了？”唐沉问。
　　谢无名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唐沉回到了人工湖附近。他沿着人工湖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凤山的位置，走到某个位置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开始伏腰在那边仔仔细细地翻查，就差没有把地翻过来了。
　　唐沉就站在一边不语。谢无名并没有告诉他要做什么，他就站在旁边不声不响地看。看谢无名半弯着腰，宽松的衬衫从背部垂落，透过阳光甚至可以看见谢无名单薄的身体轮廓。看谢无名即使戴着眼镜也遮掩不住的带着光的眼睛，那眼睛平时看起来有点迷糊，经常带着惊慌和小心翼翼，透露着一股平凡的气息，但是有时候那双眼睛却带着光，自信且让人动容，仿佛一颗剔透的宝石。
　　唐沉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穿着普通，看起来毫无特点竭力让自己普通到过眼会忘记的人，不由闭上眼睛。
　　——有些人，就算从天上掉到凡间，还是和普通人不同的。无论他们自己想不想，他们身上的光芒，从来不会被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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