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房结上说情话

　　“你那未婚夫看着不错，果子把握好机会啊，试着相处下呢？”回到家秦衣才放下包，就迫不及待得对苏一果说道。
　　觉得泄露他人隐秘不好，苏一果便没有将程母怀疑程文初和张聪聪相爱的事告诉秦衣。此刻听秦衣说起这事，苏一果只好旁敲侧击地反问秦衣：“那你觉得今晚他那个朋友，人怎么样？”
　　“？”秦衣迷惑：“别告诉我，你看上他那个朋友了？”
　　没等苏一果回答，秦衣略微沉吟补充道：“人应当是不错的，就是有些憨傻。你平常就不太精明，我觉得你俩要是在一起出去容易被骗。当然你真喜欢，试着相处也可以的，至少他不像个坏人。”
　　拜托难道看起来傻傻的人就没有坏心眼了吗？还有是自己的话有歧义，怎么就扯到我喜欢张聪聪了？秦衣的脑洞也可以啊…苏一果想着许是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试探的继续说道：“我……我……我是说你觉得程文初和张聪聪配不配？”
　　啪！苏一果脑门上就挨了一巴掌，秦衣拍完苏一果扶额叹息：“我说苏一果，你能不能少看点小说？少磕点cp！你这是什么？腐眼看人基嘛？他俩身上有哪点气场能让你冒粉红泡泡？”
　　明明哪里都是啊，苏一果小声嘟囔：“张聪聪是今天喝多了，你没见他之前，话可密了。程文初这个人你能大约不了解，他喜静也不爱说话的，听他父母说是他从小到大都这样。如此这般，能忍受一个话痨成天围着他转。这还不反常吗？”
　　不再理苏一果的碎碎念，秦衣开始卸妆洗漱。过了许久，她贴着面膜忽地开口：“按你的逻辑，你平常话也话多，程文初不也容你在他身边这么多次了？今晚陪你等我、一起吃饭、送你回来不都是他主动开口吗？别告诉我，你之前见他都保持矜持，不敢开口多说几句，那这不符合你的作风啊。如此一说，要么他喜欢你，要么你动心了。”
　　“啊？”
　　“啊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哦也对，这年头优质帅哥确实好多都去搞/基了。程文初我看着不像基佬，这么好的人，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你要真想大度，也可以试着搓和他和张聪聪，万一成了，你就是红娘，还可以近距离一线磕cp。”秦衣努力按住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她永远是这样，说着最云淡风轻的话，面上不露痕迹，却能精准击中苏一果的内心。
　　听秦衣说完让苏一果原本嬉闹的心都收住了，她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如按秦衣所说，程文初不是基佬，那自己该怎么再去面对这份关系呢？之前打着窥视“真相”的由头，对程文初小心得接近、试探。现在一旦程文初不是基佬这个说法得到肯定，那自己就不能闹着玩的心态再继续了。要顺从地接受这门安排好的“娃娃亲”，苏一果有些不情愿，要彻底不理程文初断绝往来，想到此这苏一果内心又有不舍。没办法，她是个颜狗啊，对帅哥防御力负无穷的颜狗啊。
　　困意袭来苏一果抱着枕头睡了，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苏一果梦见自己与人穿着婚服在晴天里奔跑。虽然看不清脸，但苏一果认定不是徐念，好像很久她都没有梦见徐念了……
　　拉开窗帘入秋的天气微凉，今天也是细雨绵绵。苏一果举着伞，突然就想到程文初替她撑伞，半边肩膀湿透的模样。很久没有遇到那么一个人，身上没有半点徐念的影子了。虽然说出来很智障，可苏一果不得不承认，在和徐念分开的这么多日子，她从未完全忘记。任何有关徐念，哪怕有关A市的消息，她都会心痛。长久以来麻痹自己的方式，比如追爱豆，她喜欢上明星的原因多少都有些自欺欺人。总会想到这个人说话语气有点像徐念；那个人眉眼有点像徐念。还有大到性格脾气小到生活习惯，诸多细节苏一果都能联想到徐念。所以她醒着时在快乐追星，睡梦里苦忆从前。苏一果的生活里看似再没了徐念相关，却又时刻与徐念密不可分。
　　与程文初的相识，好像是长辈们给安排的一场闹剧。神奇得是她不曾在这段关系里，去寻找任何徐念的影子。苏一果深呼吸，脚用力踩过一个水坑，以前踩到水坑徐念就笑她总是“运气惊人”。那么多地砖，苏一果每次都能稳稳踩中松动有积水的那块，把自己的鞋袜裙边都沾上污泥水渍。可徐念…如果不是要陪你在雨中散步，像那样讨厌的下雨天，我定会找理由躲在被子里赖床的啊。
　　我从不介意自己运气差，我只是不喜欢你取笑了我的真心。
　　天气依旧阴沉沉，苏一果的心情难得在这样下雨天里一片明朗。她想到不管程文初日后于自己是朋友还是男朋友，他的出现让苏一果渐渐摆脱了徐念的影子，这就足够了。
　　雨天没有骑车，苏一果乘公交下车后，步行从二院急诊的门穿过去往住院部。忽见急诊门口围着一堆人，有些喧哗吵闹。走近时，她心头一紧，急诊门口赫然拉着横幅：“xx二院，还我孩子。”家属们身着素衣，腰系白条，女性哭天抢地，男性沉默静坐，偶有其他人路过上前询问，男人们就会一边扶着嚎啕大哭的女性，一边激动得控诉着什么。这样的场面，在苏一果的脑海里渐渐和许英描绘过的重合。
　　未敢逗留打听，苏一果快速赶到科室上班，晨间护理她与沐子雨一组扫床。一反常态的沉默。想着楼下那些横幅、家属，苏一果皱起了眉头。沐子雨大大咧咧，未发现苏一果的反常，主动八卦起来：“一果，急诊出事了你知道吗？就昨天下午，你下班以后。”
　　沐子雨是个小八卦精，消息向来灵通，却不会胡说，苏一果立刻关切的问道：“什么事？”
　　“昨天下午死了一个六岁的小孩，过敏性休克，送来的时候就不行了。”沐子雨说着便垮下脸来，因为昨天下午急诊值班的护士有她的同班好友，夏夏。
　　据说那小朋友因为轻微的感冒，家里人不以为意没有送医院，就在门口的小诊所要求医生挂水。而那个诊所的护士麻痹大意了，使用头孢类抗生素，忘记皮试就直接输入。可怜的孩子输液没几分钟，就出现了过敏性休克的症状，家里人慌了神，小诊所营业资质根本不全，都不会应急抢救处理。打了120急救车给送到我们医院来，一切已经迟了。
　　“来时已经告知他们不可挽回，抢救知情同意书也签了。可孩子的母亲哭昏过去几次，爷爷有高血压病当场发作，也晕了。其他家属只好求急诊的医生再尽尽力，说不要才送过来多久，就宣布不行，孩子家里人都没办法接受。可是……”沐子雨说着激动起来，声音不自觉拔高。
　　苏一果赶忙示意她小声些：“你别激动，让人听见不好。”
　　扫床的动作顿了顿，沐子雨放低了声音，隐隐有委屈：“可是夏夏说，急诊的主任们也觉得太快放弃，怕家属接受不了。只好出于人道主义，一直在做心肺复苏。夏夏和其他同事，交替按一个多小时以后，手都酸了，才停下，由医生宣布死亡。没想到，家属一点没念好，最后反咬一口，是她们抢救不到位，才……”
　　“人工按的？”苏一果疑惑道：“急诊不是有sa机器人吗？”
　　两人已经扫完床，正推着车回被服间，沐子雨边走边说着：“你不知道，夏夏她们按压的时候，患者的身体里会不停地排泄出黄绿色的粪便。这就是濒死征兆了，再用机器人不合适。急诊科主任说，一是怕机器的力度大控制不好外损伤到小孩子的身体，二是本就出于安抚家属情绪才继续实施抢救，使用机器太冰冷了，且人工按压基本不需要花钱，若是开了机器人，就会产生很大费用。那孩子心电图直线，瞳孔都散了，几位医生都确认是回不来了。这还让人多花钱，不是没良心嘛。”
　　说白了，就是小朋友送来得太迟了，抢救不及时，回天无力。急诊科众人怕家属一时难以接受，所以出于给到家属心理安慰，才持续给到人工抢救。但没想到事后家属，不去找那个真正害人的小诊所，而是揪住他们不尽心这个理由，讹上了二院。
　　在C市见多了事儿的老人们常有一种说法，人在临死前会排空身体里的污秽，干干净净的去投胎转世。这点听起来迷信，但并非没有任何科学依据，许多人在濒死前都有大小便失禁的症状。这是人脑死亡了，身体失去控制，括约肌松弛的一种现像。夏夏的描述里，她们接手病人时，那小朋友就不由自主的排泄出黄绿色粪便，确实是濒死的症状之一，不算胡说。还有其他一些诊断、检查，也都证实了这点。只是家属为何纠缠二院不放，苏一果也想不通。
　　“昨天把夏夏她们忙的够呛，谁想到好不容易下班休息。一大早听说家属闹起来了，她们被通知在家待着，怕家属有过激行为。”说到这沐子雨有些担心起来：“早上夏夏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情绪都不太对，我觉得她挺难受的，我想下班去她家看看。”
　　情绪不太对这几个词，像把尖刃插在苏一果的心头。她忍不住回忆起，许英泪流满面的样子，那颤抖着说放弃护士这行的声音犹在耳边。放下扫床的东西，苏一果对沐子雨说道：“我也一起吧，下班要是不下雨了，我俩扫门口小绿车骑去，夏夏家也不远。”
　　苏一果在二院人缘不错，和夏夏自然是认识的，沐子雨没听出苏一果语气里的沉重，只当她是好心。揽着苏一果的肩，往办公室走去，低低的说了声：“还是我果子哥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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