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

　　“多穿点。”云凡递了件毛衣给梓晨，“这几天倒春寒”。小孩很乖巧的穿上毛衣，袖子有点长，梓晨甩甩手，两只袖子像是彩带一样跟在后面。云凡发笑，上前给梓晨挽起衣袖。毛衣是云凡以前穿的，暗棕色打底，带着黑白交替的条纹。
　　没骑自行车，一路把梓晨送到小学门口云凡快步走向川中。
　　还是一样，早上死气沉沉的教室。英语老师常说：要是你们早晚自习的精神状态能换一换就行了。
　　云凡坐下。第一节课上完，班主任进来，朝着教室外面招手，示意外面的人进来。
　　谁啊？之前和李冰打架的那个？
　　走进来的却是一位女生。背着粉红的书包，穿着长长的咖啡色羽绒服，长发及腰。
　　班上女生皆发出一声‘哇’。
　　“我们的新同学，”班主任拍了拍讲台平息骚乱，“介绍一下自己吧。”
　　女生点点头，小声小气的说道：“大家好，我叫冯思琪。”女生鞠了一个躬。“冯思琪同学就坐那吧。”班主任指了指最后一排的座位，挨着白迅。
　　“你好！”白迅在冯思琪坐下后庄重的说了一声。
　　冯思琪愣了愣，有点机械似的转向白迅：“你好。”依旧是小小的声音。
　　门外的冷风吹向教室，径直冲向云凡。“好冷。”云凡跺了跺脚，裹紧衣服起身上前关上教室门。
　　“老寒腿了。”胡浩看着即将要听写的英语单词。
　　“要不宁来试试？”云凡没坐下，站在过道做起高抬腿。
　　“三件裤子，你也可以。”胡浩放下英语书，搓了搓自己小腿上的裤子。
　　“我套不进去！”云凡坐下仰天长啸，当然很小声。在哆哆嗦嗦中度过上午的五堂课。
　　看着梓晨在路队中间，天气很冷，小孩子们手都揣在衣兜里。等路队散去，梓晨跑向云凡，挽住手。
　　“今天冷吗？”看着小孩子缩着的脖颈，云凡问了一句。
　　“不是很冷。”梓晨摇摇头。
　　下午来的时候，在教学楼下遇到白迅。
　　“哎哎，她竟然玩《尘·月》（就是之前一直有笔墨描写的那个游戏，直到现在我才想好这游戏取啥名字）！”白迅看见云凡即将上楼，赶忙跑过来。
　　“她？谁啊？”
　　“就那个新同学，”白迅一脸的震惊，“好像还是个大佬。”
　　“哦哦。”云凡点点头，朝着教室。
　　“不震惊一下表示吗？”白迅跟上来，“我不是记得你一直在玩么？”
　　“嗯…女生玩家确实是挺少，但也不算没有。”云凡装作沉思的样子，右手托着下巴。
　　“唉……”
　　“叹啥气？”云凡回头，看见后面摆手的白迅。
　　“一个女生，三觉牧师，你能接受？”白迅指着云凡。
　　“你呢？”云凡挑了挑下巴。
　　“噗！一觉重锤。”白迅锤了锤胸口。
　　“认真学习，考取一中！”云凡拉着白迅的手举了举。
　　“好！”白迅冲进教室。
　　下周一开学考试，教室里的学习气氛却一直都不怎么高。云凡也堪堪入座，拿起物理复习起来。
　　“哥哥~”晚上云凡下了晚自习回到家，早已在客厅等候多时的小孩张开双臂笑盈盈的望着云凡。旁边老爸老妈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哈！”云凡冲上前抱起小孩，“等了多久？”
　　梓晨看了看钟，沉思了一阵，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写完作业就在等了。”
　　“吃宵夜吗？”云凡拉开梓晨的上衣，摸摸肚子。
　　“不饿。”梓晨摇摇头。
　　两人一边说一边朝着卧室里走去。在客厅的两个大人相视笑了笑。
　　“安静，别吵我。”云凡放下梓晨和书包，摸出一本英语单词册。
　　“嗯。”梓晨从床上慢慢爬起，爬上云凡的背，挂在上面。梓晨看着云凡的单词册，认真的看着。平常一看云凡的书就睡觉的梓晨，瞪大着眼睛。
　　云凡也没想到梓晨能这么安静。两人就这么悄悄地看着，梓晨头立在云凡肩上。肩膀有些酸，云凡稍稍动了一下，梓晨脑袋从上面掉下来。
　　啥时候睡着的？
　　趴在自己背上也能睡着……
　　小心翼翼的，把梓晨抱回床上。
　　第二天，刚进教室就能看见跟白迅畅聊的冯思琪。天花乱坠的手势，激昂的心情在白迅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网瘾少女’云凡先给冯思琪打上这个标签。
　　还是努力复习吧。尽管大家都知道，开学考试绝对是成绩最差的一次。
　　一周后。
　　“完了。”刚考完最后一科英语，胡浩拉着桌子把考场的布置还原。
　　“还好吧，这次英语听力挺简单的。”云凡也拉着桌子。
　　“哎，你选择题选啥最多？”胡浩看着云凡手里捏着的英语试卷。
　　“B。”云凡拿着试卷扫了几眼。
　　“那我没了。”胡浩已经拉好了桌子。
　　“放松放松吧。”云凡也拉好，两人坐在凳子上，伸了个懒腰。
　　两人相视着，不约而同微笑起来。
　　“你说，老师换位置的话我俩会不会被换开？”胡浩在桌上用手撑着脑袋。
　　“不知道，换开了就换开了呗。”
　　“我不想和其他人做同桌。”胡浩脸上透出点坏笑，双手伸到云凡大腿上。
　　云凡伸手打掉，“行了，我先去吃饭了。”手里拿着饭卡，快步跑到食堂。
　　打好饭，选好位置，白迅也坐了过来。
　　“我觉得，冯思琪她懂得好多……”一边吃着菜，白迅说。
　　“嗯。”云凡不想理人。不知道是因为性别的原因还是其他的客观因素。
　　现在对云凡来说，每天最开心的事情也就只有和梓晨在一起的寥寥无几的时光。
　　谢耳朵：考的怎么样？
　　云墨歌吟：你呢？我们这次考的也是一中卷，估计全班平均分先拉五十分下来。
　　谢耳朵：你是不知道一中这竞争有多猛，我期末成绩在他们这排两百多名。
　　自从刘瑞走后，两人虽然不是经常聊天，但是却有着异样的羁绊。双方好像互为对方的参谋。
　　云凡放下手机，梓晨在外面看着电视。
　　相处了这么久，云凡唯一知道梓晨感兴趣的一件东西就是滑板，有时候也能打打游戏消遣。
　　两天后，周五，下午第一节课。
　　班主任拿着张A4纸：“考试结果。”还拿着一瓶胶水递给班长梁艳。梁艳点点头，贴到了课表旁边。
　　下课的时候一堆人围着，想看也看不见。
　　云凡之前学习的势头挺猛，不过现在好像暗淡下来了。第一梁艳，第二学习委员侯新琳，第三田云凡。
　　趁着放学时间，班主任把座位名单也拿过来了，为了方便，就直接把位置换了。
　　云凡看着讲台上的位置名单，在原来的座位上没有看到自己，反而白迅被换到位置，自己在第三排，从教室门口向另一边数的话，第五列。
　　看看周围哪些同学……冯？冯思琪！
　　第三排第六列，自己同桌。
　　桌子腿与地面的摩擦声，搬书声。
　　“你好。”出于礼貌，云凡还是打了个招呼。
　　“你好。”冯思琪朝着云凡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云凡跑去成绩表那里，准备看看冯思琪在哪。从上往下看的话……第四十三位，班里一共才四十五个人。对了，之前那俩打架的还没回来，所以说……
　　搬好桌子，云凡直接背起书包回家。
　　每周五日常下本。开好电脑，在厨房燃气灶熊熊火焰的燃烧中，梓晨坐在云凡怀里，看着屏幕上堪称光污染的刷本实况。
　　“香菇香菇~”世天时羽跑过来找香菇火锅要回蓝buff。
　　“哦哦。”正在跟盐焗鸡蛋你侬我侬的火锅随手上了个buff给时羽。某个沿海城市的农村平房里，一个长发乱糟糟的少年看着自己buff栏上的红色小刀图标的buff，陷入了沉思。
　　“牧师开个大。”秋然在语音里指挥。
　　“来了！”香菇突然很正经的，点了一下技能栏位最后那个图标。一条白光从香菇的人物角色上前后贯穿，一直到地图没加载的地方。
　　“一觉大招…回血量还是有限啊。”云凡看着队友栏位上面众人绿色的那一条微微抬高了一点。
　　“众所周知，牧师的觉醒技是用来保状态不是救命的。”夜落晓空吐槽了一句。
　　“建议来康康我们这个三觉圣言的觉醒技是什么。”澪梦知秋在晓空身前帮忙抵挡这小怪。
　　“复活复活复活。”时羽见boss开了个大，前排的鸡蛋和鸭蛋瞬间去世，连带着后排的秋然和苍天云龙。
　　云凡按下了技能的快捷键，天空中浮现出虚幻的铜钟，伴随着轻声的吟唱声。四人的尸体慢慢浮现出光幕，随后重新出现在尸体的位置。
　　“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灵魂挽歌！”云凡在语音里非常中二的喊出技能名字。
　　“这就是三觉圣言的觉醒技吗，ilil。”鸡蛋复活，放了个嘲讽给boss。
　　众人打完，退出副本。
　　一个女牧师站在副本门口，头上的ID隐藏起来。装备整体色调呈现粉色。
　　“你们好。”一个女声从耳麦里传出，“还缺人吗？”
　　时羽往前站了站：“我们今天刷完了。”刚说完，女生发了个落泪的表情。
　　“咳”，耳麦里晓空咳了一声，“不过明天早上九点我们会再刷一趟，到时候一起吧。”
　　“嗯嗯。”女生又补了一个感谢的表情，随后两人加了个好友下线。
　　“真打算带啊？”时羽在队内语音问了一句。
　　“不然呢？我们不是缺个三觉牧师吗。”晓空力争。
　　“但是……”时羽顿了一下，好像确实没什么反驳的理由，“啊啊啊啊啊，带就带吧，到时候出问题了我不负责啊！”
　　“好耶！”
　　云凡跟他们了聊了一会，听到外面周盈的喊话声，带着梓晨出去吃饭。
　　“小云你们考试啦？”周盈端上最后一盘菜，脱下围裙在上面擦擦手。
　　“嗯。”云凡夹起几根肉丝放在梓晨碗里。“第三名。班里的，年级好像不知道，下周我去问问。”
　　“继续努力！”田江川给云凡夹了片醋溜白菜。
　　梓晨也挺开心，狼吞虎咽的吃着。
　　夜晚，梓晨在窗户边趴着，看到今天没有星星，一脸失望的回来。
　　“好啦，今晚可能云有点多，睡觉吧。”云凡安慰着。
　　刚睡下，梓晨抱着脚，左腿曲着，两只手抱在脚掌上，喊着云凡。
　　“怎么了？”看着小孩脸上扭曲的表情，云凡猜了个大概。
　　“伸腿，放松。”少年拉开小孩两只手，只听到小孩带着点哭腔喊着‘哥’。
　　“哪还疼？”云凡给梓晨捏着脚掌。
　　“就你捏的那里。”小孩带着泪花。
　　捏了好一会，看见梓晨脸上的表情慢慢舒缓，云凡才停下。
　　“怎么抽筋了？”云凡笑着问道。
　　没听到回话，睡着了吧。
　　云凡俯身上前在额头上吻了一下，说了句晚安。
　　早上九点半，正刷着副本的众人。
　　“香菇，奶一口！”
　　不知道谁吼了一句，香菇走过去，却只看见那人身上一道绿光。
　　“额……多谢。”香菇转头，看见昨天那位三觉牧师。昨天是把ID隐藏起来的，今天进队之后大家才看到她ID——春寒一枝。
　　“怎么说我也不能太混。”她奶完这个，跑到前线观察着前排的状况。
　　历经四十分钟的鏖战。
　　“终于打完了~”中土地区，一个蘑菇头的小孩在三层楼的别墅里，看着自己顶配的电脑，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谢谢，我觉醒本材料齐了。”春寒满怀兴奋。
　　时羽有点惊讶地看着她，三觉，觉醒本材料齐了……她四觉本了？！
　　这是个大腿。
　　“我过了两次，最后都失败了，太艰难了。”春寒一边收取材料，一边跟大家聊着天。“生存本，整整两小时。不过第三次难度降低30%我还是挺有信心的。”
　　“加油！”夜落晓空在旁边发了一个打气的表情。
　　随后大家该下线下线。
　　云凡转头，梓晨睡在床上安安静静的。
　　本来早起准备做完作业，然而梓晨做到一半爬桌上睡着了。云凡已经慢慢习惯了。
　　手臂上的伤口大概痊愈了，绷带几天前云凡也拆了，手臂上没留下什么疤。
　　少年搓着双手，哈气。
　　打了四十分钟，手都僵了。
　　还好三觉牧师够顶！不然能不能过还真不好说。昨天用了圣言的觉醒技能，今天它还没冷却好。
　　该不该叫起来呢？
　　少年看着床上恬静的小孩，脸上勾起点点坏笑。
　　冰凉的双手伸进被窝，柔暖的触感。伸到一半，云凡还是停下来了，之前的想法飘散。只是用手心轻轻拍了拍梓晨的脸颊，小孩迷迷糊糊的做起，一把抱住云凡。
　　“哥哥~”小孩轻轻的叫着。
　　一般这种语气，都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云凡已经习惯了。“怎么了？”
　　“我刚才，做梦了。”梓晨稍稍后仰，看着云凡。
　　“梦到什么了？”
　　“下雪，”梓晨又埋在云凡怀里，“好冷。”
　　“现在呢？”云凡把梓晨放在床上，揉搓着小孩的双手。
　　“我有热水袋，嘻嘻。”小孩咧开嘴，齿间能看到刚刚长出来的新牙。
　　“那我走了。”云凡放下环抱着梓晨的双手转身准备去做早餐。
　　身后突然一沉，梓晨扒在云凡背上挂着，嘴里撒着娇。
　　“不吃早饭啊？”云凡坐下，梓晨刚好站在床上，“你这么扒着我怎么做饭？”
　　梓晨很识相的放开，两只小手背在背后。
　　云凡点了点梓晨的额头，用着很小的力气向后压了压，小孩夸张的向后倒，嘭的一下倒在床上。云凡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也顺着梓晨倒下的轨迹压在小孩身上。
　　“哥哥～”梓晨试图推开云凡，只是力气太小，索性放弃，两只手放在小肚子上揉了揉。
　　“饿了”云凡看见梓晨揉肚子。
　　“嗯。”小孩点点头。
　　“想吃什么”
　　“哥你还会做什么”
　　云凡轻轻敲了一下梓晨的额头，装作气哄哄的样子：“不吃算了，我下去给你买。”
　　“我也去！”梓晨立马跳起来。
　　两人换好衣服下楼，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也就是付雨辰家里开的。
　　“辰辰！”云凡看见在小摊里帮忙送菜收碗的小孩。
　　梓晨到是没有因为这一声而以为云凡在叫自己。
　　平常开心的时候叫晨晨，哄自己的时候叫宝贝，生气的时候直呼大名。
　　“云哥哥。”付雨辰跑到前台，用衣袖蹭了蹭脸颊，“要点什么”
　　“吃啥”云凡用手肘碰了碰梓晨。
　　“嗯…”梓晨看着店里各色的食物。
　　见梓晨半天没选好，云凡直接递给付雨辰十块，“老三样吧，两个。”
　　“好～”付雨辰飞奔回店里，打包好两袋子。
　　回家路上，梓晨拿出一个包子咬起来。
　　“这么着急呀。”云凡看着一个包子被梓晨两三口吃完。
　　梓晨低着头，拿出一个包子递在云凡嘴边。少年一只手提着袋子，一只手牵着小孩，嘴里叼着一个包子，恍恍荡荡朝家里走去。
　　等云凡吃完，梓晨很开心的又喂给云凡一个。
　　少年怄不过，张开嘴把包子咬了一半，叼在嘴里。然后慢慢朝着小孩靠近，把剩下一半塞进小孩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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