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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雪山居士”
窗沿上摆一盆鸢尾,花苞儿绽开来,花瓣俏生生舒展在阳光下。明抒璇一边被几个丫鬟们服侍着梳头,一边盯着那盆鸢尾出神,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郡主,今儿个据说就是那鸠兹城主长公子南忻颐入宫述职的日子了。宫里头方才已经传了话进来,述职之后人主还设了个简单的家宴,让郡主您也收拾下准备入宫赴宴呢!”修竹手拿篦子,边为明抒璇打理鬓发边道。
伸手拂开额边碎发,明抒璇单手支着头道,“终于,这日还是到了啊!皇叔要用我的婚嫁来换南家的忠心。”
“我既享尊容,代价就是要承担起这宗室贵女的责任。皇叔子女凋敝,宗室里得他看重的也只我一人。或许,这是我本就该为皇叔,为大纹做的。”
素白的手抚在发间,一根白玉宝骨钗固定在发尾挽成惊鹄髻,头顶上簪饰有石榴盘篱红畲玉冠子。修竹从煦妮儿手里接过杏色的流苏发带,系住明抒璇髻下垂着的发辫。
发辫儿上的蓝蝶玉扣闪着微弱的光,修竹边为她打理着头发边道,“郡主,奴不懂人主是怎么想得。却知这多年来以人主对您的疼爱,他是决计不能够害您的。”
明抒璇坐在镜前任几个丫鬟摆弄妆扮,心思游移。连修竹都知道皇叔的决定不会害她。可她心上虽明白,也是这么着和别人说的,但她当真能做到吗?
“可是。修竹、煦妮儿,本郡主问你们,若是抛却我是你们主子的事实,现在要将你俩各自指婚给一个从未见过一面的人,你们心里真的甘愿吗?”
有滑腻如脂玉的手掠过她的面皮,微带起一阵沁凉的风,吹拂起来倒是叫她心中安宁。
这手的主人正是明抒璇的另外一个丫鬟煦妮儿。她略长明抒璇一岁,性子里却还是带着些小女孩特有的生涩娇憨。
乍一听得郡主谈及这指婚之事,煦妮儿还有些晃神,却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跪下直言道:“奴一心里想着的都是伺候郡主吃喝,哪里有心思想这婚配之事。郡主还是快别打趣奴了!”
“快起来,我也是随口说着的。”她亲自从凳上起身虚扶了煦妮儿一把,又接着道,“这些年大纹式微,国力明显不如当年皇叔初登帝位之时。此番情形下,皇叔没有拿我去和亲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我没有资格抱怨的。”
是啊,眼下大纹早不比当年。各邦国环绕四周虎视眈眈,皇叔早就疲于应对了吧!
也是时候,她为大纹出一份自己的力,去见见那所谓鸠兹城主的长公子。如此再做计较吧。
煦妮儿打眼看着明抒璇,镜子里头的女子虽然穿着华服,但华美的衣衫似乎也平息不了那女子目光里的戚戚。她软言又道了,“郡主且宽心吧,只是叫了您去和那雪山居士打个照面。人主对您啊实打实地好,您的婚事定是深思熟虑了得,总不能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明抒璇摇头,道:“我并不担心这些。只是鸠兹比不得州来方便,那边虽算不上边陲要塞、亦不是穷山恶水,可来回一趟路程也要个三五日脚程的。届时再想着回京可就不方便了。”
这回煦妮儿没言声,修竹边把篦子收到妆奁里边说:“州来与鸠兹城的确是有些距离。可您若想回来住,郡马爷也是不敢拿乔的。若那什么雪山居士真有幸成为郡马爷,郡主大可求了人主为您在鸠兹城盖座与咱们这虞缥阁相同规制的郡主府就是!府里头装修摆饰也就按虞缥阁的来,这样也可解您思乡之苦了!”
“行了,其实本郡主担心的也并非只这一事。毕竟,州来城里让我惦念的人也不单就皇叔一个。”
可正当修竹与缓穗好奇欲问,明抒璇却止了话音,问什么都不肯再说了。
不肯告诉旁人,明抒璇自己心里却是清楚的。虽然事儿已经过去好些天,她仍能记得那天自己去秋水湖散心,湖畔微风拂面,她远远就看见那戴着铁面的玄衣公子。
很奇怪,她自小长在濬宫。跟在姨母和皇叔身边也见识了不少或俊逸或潇洒的公子。
可那铁面公子看她的眼神。明明没有恶意,甚至她还能感受到他是个翩翩君子,可那眼神就是让她不自在,仿佛他是在透过她的皮囊隐隐探求着她背后的某些东西。
明明知道那铁面公子背后定是有别的目的,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起他启指抚弄琴弦,目含千秋,尽是无边风雅。
一袭铁面,掩盖住的面皮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他说,若想见他,就去秋水湖畔。
好,改天儿我便去会会你,到时我会让你知道我是不是你那“卓文君”。
在妆镜处又前前后后折腾一番,明抒璇才在修竹和煦妮儿的服侍下打点好了今日的妆容。烟霞色里衣外头衬着粉色绣蔷薇连襟琵琶裙,如此形容倒格外娇柔绰约,见外客也不算失礼了。
宫里指派来接她的帷车早早地在甬道边上候着,穿青布油靴的脚力内侍迎明抒璇上了帷车。
浅紫色的车幔子打落下来隔绝了车内车外两个世界,明抒璇怀里抱了只通身雪白的兔子权当暖手,那边内侍们驾着帷车就往宫里赶去了。
自穆宗皇帝登基,濬宫兴建了熠池用来举办皇家大小宴会,款待各路臣属。
但今日这由头只是个没有一官半职的城主家公子来代他老子向皇帝述职,总不好叫来全部朝臣在底下坐着吃酒,不上算啊!
因此倒也不曾大办,皇帝只派宫人往虞缥阁知会明抒璇一声。在皇帝寝宫昭庆宫置张桌子,叔侄二人作陪与这鸠兹城主长公子吃个便饭就是了。
昭庆宫的宫人把明抒璇带至“风荷葳蕤”,她挥手摈退了宫人,自己独个儿走进去 ,也并未叫那守门内侍通报。
不过或许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远远地明抒璇就听见心字锁福临相门后头皇叔唤她的声儿,“绥绥,是你来了罢!快过来皇叔这边,见过南大公子!”
好歹这也是皇叔看中的未来郡马爷。若说一丁半点都不期待那也是假的。于是落了座后,明抒璇透过珠帐打量起立在那青簟奴瓶旁边,正赏玩玉器的男人。
大纹朝承了魏晋之风,男子出席正式场合都会穿着素白绸缎广袖袍子。眼下这南大公子也正如此,听得皇帝唤明抒璇的声儿,回转过身子。
“草民鸠兹城南氏忻颐见过棽芸郡主,郡主安。”
二人抬头,四目相对间,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几分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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