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都说了不和……”
　　“四王爷，此言差矣。什么都不做不是不争，而事事顺其道才是最好的选择。为了表现你的不争，顺从才是最好。也就是说，通过这次祭祀，表现你绝对的忠诚不正是好机会么？”
　　“什么意思？”
　　“什么人可以当守陵人？自然是最忠诚的人了吧？”
　　“我和这个皇族根本没有关系。”万俟要看见灯光在易释舒的眼中跳跃。
　　“是因为二殿下的事么？”他将头转向里侧，看着床上挂着的帐帘，“那件事是历史的必然，只不过二殿下运气不好输了而已。”
　　“你知道多少？”
　　“不多不少，几乎就是整个故事的全部。”
　　“你有机会救他的是不是？”
　　“没有。”他可以想象易释舒想在脸上是什么表情，“四王爷，这是历史的必然性，没有人在这件事上可以分出对错。”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嗯？”万俟要转过脸来，他本以为听见这话，易释舒会很生气的，没想到他这么平静的问出这种问题。
　　“为什么要帮我？”易释舒重复着。
　　“因为，我不想看着历史重演，而且和二殿下有过约定。”
　　“我二哥死的时候，没有遗憾吧？”
　　“嗯，没有。”
　　“那年送我二哥来的人是你？”
　　“咱们当时没见面吧？你怎么知道？”万俟要不无好奇。
　　“少书说的，”易释舒顿了一下，好像下了很大决心，“谢谢。”

　　“啊？你说什么？”其实，万俟要不是诚心想逗他的，只是一时没反应过了，而好容易鼓足勇气道谢的人在听了这话这后，也只能用怒吼来掩饰自己的别扭了。
　　“你少跟那给我装蒜，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不就是给你道个谢么？你也太欺人太甚了，我堂堂四王爷，给你宰相道谢，还要听那你奚落我。”易释舒越说越激动，“还有啊，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病人啊，有时间为我担心，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什么约定啊？二哥的事我会以自己的方式解决，谁不知道你是王的忠犬啊？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说道病人这件事啊，干什么不好好吃东西？进来的时候听那个叫什么竹桃的小姑娘说，基本没怎么吃，然后还都吐了，你这到你是要干什么啊？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觉得床上没了声音，易释舒便走过去看，他发现那个人已经靠在枕头上睡着了。他起身想走，可又觉得以这个姿势睡觉一定很难受。于是易释舒一只手抱起万俟要的肩，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另一只手去将枕头拍好。万俟要那一头银白的长发便在他的肩上一颤一颤的，扫着他的劲窝怪痒痒的。易释舒皱着眉想要推开那颗脑袋，可是又舍不得怀中的温暖。说不上是什么感情，大概是贪恋，已经很久不曾感受到这种温暖了，亦或是想找个人抱抱。收回那只拍打枕头的手，环上那不怎么厚实的肩膀，慢慢缩紧，易释舒有一种想要把这个人捏碎的欲望，可又怕真的碰碎了。于是就这么抱着，抱了很久，久到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因为寒冷，而往他怀里缩了缩。易释舒才反应过来，这个人还是个病人。他很是不情愿的抱了万俟要躺好，又盖好被子。看了一会儿，易释舒才觉得自己是疯了，明明不怎么喜欢着这个人，明明这些事可以叫下人来做，干什么自己动手啊？还抽了神经的抱着一个人男人不放手！他看着那张带着病态的红晕的脸，手便不自觉抚上了额头，还是很烫，看来是没什么好转。
　　突然间什么吸引了易释舒的注意力，那是一道很浅很浅的伤疤，在眉毛上面一点点，不仔细的看根本看不见。金色的瞳孔猛然收缩，是了，就是为什么他不能真正讨厌这个人的原因，就是这张脸。
　　这个人，这张脸，七年前他就见过，只是从没想过会这么近距离的观察。那一年他十二岁，躲在皇宫御花园的廊主后面，看见他大哥正比手画脚的说什么，一位有着银白头发的少年靠在一边的梅花树上。小小的孩子知道那个人是他大哥的伴读，十岁上就送到宫中伴读。然后他看见那位少年突然间跪在他大哥的脚前，低声的说着什么，他大哥如古老的帝王一样回应了什么之后，那少年笑了，比那年的梅花还要艳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向易释舒这边瞟了一眼，小孩子立马缩回了头，躲在柱子后面羞红了脸。
　　易释舒轻抚着那道疤痕，嘴角爬上了笑意：“七年前你不该在对我笑，也不应该替我挡下二哥那个砚台的啊。”
　　看了又看，这脸竟还如七年前一般漂亮，似乎又多了些许的皎洁。他慢慢俯下身，轻轻的吻上了那两片薄唇，呼吸间药香清苦。
　　“小要。”他轻声唤着，却猛然对上了那双带笑的红眸。
　　“嗯，我怎么不记得七年前发生过那些事情？”说话间脸嘴角都戴上了笑容。
　　“你……”易释舒腾地站起来，后退间撞翻了椅子，“你什么时候醒的？”
　　“那么大动动静怎么可能不醒啊？”
　　这回易释舒是真的羞红了脸，回了袖子便拂了袖，逃跑似的离开了房间。直到跑到院子里，万俟要还可以听到易释舒在那里喊着：“秦少书，你跑到哪儿去了？很不滚出来，回府。”
　　在听到自己家少爷的召唤之后，秦少书急急忙忙的从厢房里跑出来，后面跟着竹桃。少书看了看易释舒，少爷脸上很是难看，犹豫再三他哆哆嗦嗦的开了口：“少爷，怎么了？”
　　“回府！”易释舒大吼一声，吓得少书一缩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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