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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头
黎司暮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有些刺眼的白光映照到他的眼中，他反反复复地看着同一个直拍片段，路星沉并没有在前面的时候，左手握着麦克风，刚刚在前面的站位时的笑容全然不见，那眼神里留下的只有空洞、漠然。
他仔细地按下暂停，看了那个眼神很多遍。
那不是一个人想要积极奋进时的状态。那更像是一种疲惫和麻木，长期以来蚕食着他的精神气。
现在，他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有观众望向他时，才会有迎合般的动作。
这不是他想看见的路星沉。他不希望他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路星沉窝在柔软的被子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时钟内的秒表，一点一点迈过。
只有这样他才能放空大脑，让自己什么都不想，像是会跟随着流逝的时间天荒地老。
他不喜欢跳舞，也不太喜欢现在他唱的歌的风格。他更不喜欢那些抓着他的镜头使劲拍的人，那些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
他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只是需要时间来实施。
虽说不想再向他们妥协什么，但是他还尚且没有勇气去捡起自己最想要做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在海上的孤舟里漂泊不定，即使有人想要搭救他，也会瞬间被旁边的旋涡所吞噬。
去剧组补拍的日子到了。
路星沉出门的时候，刚刚好碰上他的邻居。
自从上次吻戏的事情闹得不愉快后，他们私下里一句话都没说过。
这么多天没有见面，路星沉觉得黎司暮的眼神和之前相比，好像变了一些，但是具体是哪里他不知道。
“要去剧组吗？”黎司暮主动开口，叫住路星沉。
路星沉猛地回过头。
似乎没注意到路星沉莫名的目光，黎司暮又问了一遍。
“这么想当司机？”
黎司暮暗暗松了口气，他还有心情讽刺人就还好。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怎么谁都来问我这个问题，很烦。”
“你在勉强自己。”
路星沉身体一震，他靠到旁边的墙上歪着头看黎司暮。
“还想要我怎么样。”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我好好表现不行，不管不顾也不行，我干脆消失算了！”
“我是在担心你。”
路星沉笑了，大笑起来，笑得快要弯下了腰，墙上的白灰蹭在兜帽背后。
“你，关心我，很好笑。”
“我是说真的。”
笑声戛然而止。
藏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像是在掩饰一般抽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他脸上的表情又一次显示出了轻佻和漫不经心。
“你懂什么？”
黎司暮靠近一步，仅仅一步，与路星沉隔着刚刚好的距离。
“我不懂，但是……我想要懂。”
路星沉蹙眉，内心的墙有一点点动摇，但他已经不想再一次让那堵墙破碎坍塌了。
就这样很好，和所有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会伤人，也不会伤己。
黎司暮明明看到了他眼中有一丝的松动。
可是下一秒，他便听到眼前的人带着笑意说道——
“黎司暮，你是不是还没出戏啊？”
“我觉得该担忧的是你自己吧？你不会演了个哥哥就把自己当哥哥了吧？你比我年纪小好吧，你……”
路星沉突然停了下来，他看到黎司暮小兽般的双眼垂了下来，有些落寞。
他眯起眼看着这样的黎司暮，突然心猿意马地意识到，为什么黎司暮被大众当做男神。
他身高腿长，肩宽腰窄，五官大气，双眼深邃又野性，笑起来像是落入了宠溺陷阱，偶尔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也是带着小狼崽般的气息。
黎司暮退了一小步。
下一秒，路星沉从墙上支起身体，向前迈了一步。
路星沉像是见到什么有趣的玩具一般，咬着棒棒糖，眯着眼凑近了看他的眼睛。
死对头的眼睛深邃迷人，只要加上一点点表情就足够让人动容。
黎司暮看着咫尺之遥的脸，手心发热，眩晕缺氧，让他想起很久前记忆里一个炎热的夏日，他扎到水里闭气的感觉。
但那时周身并没有香甜的草莓味道。
路星沉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脸，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一般。
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才发现，你这眼睛，长得还真好看啊。”
黎司暮只觉得视野里突然出现一道亮光，如果跟随着那抹光似乎可以带他走出幽长的黑暗。
他握紧手指，“你……”
“我看你挺聪明的，别入戏太深了。”路星沉看似语重心长地说，他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膀，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放了下来。
黎司暮刚刚看到了他的动作，但发现他不会再有后续的动作后，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可心里却滑过一丝失落。
“对谁都不好。”路星沉补了一句。
“跟你有什么关系？”黎司暮冷冷地低声道。
“嗯？”
“我说，我出不出戏，我想关心谁，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路星沉顿了顿，耸耸肩，“没关系，只是想提醒你，黎司暮，离我远点。”
“离我太近，对你没好处，明白吗。”
路星沉说完了就转身欲离，他打算直接打个车去片场。
下一秒，他的右手腕就被抓住。
这一次，是实打实地，手心的热度通过肌肤传了过来。
路星沉愕然地回头看他，“你……”
他还没从迷惑不解中反应过来，也没有及时将他的手甩掉。
他只能看见黎司暮那双眼恢复了原有的神采……不，甚至是从没见过的激动和难以置信。
完全是下意识地想要挽留他。
他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路星沉叹了口气，想想死对头毕竟比自己年纪小，又有毛病，看来这次是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想起黎司暮有把人甩到地上的事例，便慢慢转过身来，他可不想被死对头摔到地上。
那可太丢人了。
他安抚似的轻声引导着他说：“黎司暮，把手放开吧。”
黎司暮却像没听到一般死死地盯着他的手，然后一点点地，将视线往上移，直到与他的视线相撞。
一时间，没人说话，也没人动。
电梯响了他们也没听到。
“哟，我这是看到什么了。”
黎司暮像是过电一般把手放开，转头看向来人。
路星沉则慢慢放下手臂，把手插回上衣兜里，这阴阳怪气的语气，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你来干什么？”
祝星原眼神嚣张又鄙夷地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我不来怎么能看到这出好戏？怎么，这是你姘头？”
黎司暮眯起眼，眼神已经恢复了原有的凌厉。
路星沉脸色一沉，直接上前给了祝星原一巴掌。
祝星原不可思议地看着路星沉，“你敢打我？”
“你嘴太脏了，作为你哥，也得管管家庭教育。”
路星沉抬了抬下巴，冷冷地笑着。
祝星原看到他这个样子，心底有些发憷，虽说路星沉一直让着他，但路星沉干过的出格的事太多了，而且，这里还有个他的帮手。
“你不是我哥！我只有一个哥。”但是即使心里没底，祝星原还是反驳，他最讨厌路星沉说自己是他哥，他算什么哥哥，从来都没有一个哥哥的样子。
“不管是不是，你这么说话就是欠打。”路星沉拍了拍他的脸，手逐渐下滑到肩头，“下次记住了，这么说话可不止一个巴掌这么简单。”
祝星原眼里尽是怒火，却不敢发泄，只是恨恨地瞪着路星沉。
他发现路星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这让他格外惊恐，他感到路星沉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
“你突然表现得那么好想干什么？”
路星沉冷笑，“你不知道？你那唯一的哥哥没告诉你？”
“你什么意思？”
“这可是你哥哥说的，怕我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回家了，占你们的地盘啊。”
祝星原一脸困惑，显然是没听到什么消息。
“我……我不管，你这个废物凭什么……”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当废物了，有什么不满找你哥哥哭去。”
“你以为你可能一直这样下去吗？我绝不允许。”
“神经病。”路星沉实在不耐烦了，“你要是嫉妒你也进来啊，我们可以PK一下。”
祝星原如遭雷击般，脸色更加苍白了，路星沉的话直击他的内心。
其实最想进娱乐圈的是祝星原。
他肖想了那么久的事情居然就被路星沉轻轻松松做到了。
父亲居然那么轻易就答应了路星沉的要求，即使这一开始是出于他和祝星擎的阴谋，可他还是忍不住嫉妒。
他也不是没提过他的想法，可是父亲却大发雷霆。
直到看到路星沉并不受欢迎，各路人士都想踩他一脚，他才放松了一口气，有种报复的快感。
可如今，路星沉突然转变势头，肉眼可见的喜欢他的人多了起来。
他们就像集体失忆了一般，完全不记得路星沉以前是什么样子。
他终于坐不住了，万一路星沉一直这样下去怎么办？
他竟然看不到这件事的尽头。
“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一个废物还和我PK，你配吗……”
祝星原话没说话，便感觉眼前一黑，一股蛮力使他的后背狠狠地撞到墙上，他的衣领被人扯着揪起来。
他勉力抬起头，对上一双掠食者的眼眸。
那眼里明明尽是寒意，可他的嘴角还带着些笑。
“你……你干什么？”
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眼熟，但是他想不起是谁。
他本想着不过和废物一起混的人，估计也是个废物。
可他的眼神太过令人胆寒了，像是舌尖被冻结了，他居然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黎司暮转头看了眼路星沉，“他是你弟？”
路星沉耸了耸肩，有些意外黎司暮的动作。
“你不知道要尊重你哥哥吗？”
“他才不是——”
“闭嘴。”
祝星原只觉得自己的后背更疼了，缺氧感逐渐从胸腔内升腾起来。
“我警告你，要是让我再听到你这么跟他说话，绝不会像今天这么简单，懂了吗？”
祝星原憋红了一张脸，却有些倔强地不说话也不点头。
“听懂了吗？”黎司暮也不急，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祝星原终于点头，点头如捣蒜。
黎司暮冷笑一声，松开手指。
祝星原立刻像是脱了线的风筝瘫倒在地，大声地咳嗽着。
“走吧。”黎司暮没有再看他一下，跟路星沉说道。
路星沉瞥了祝星原一眼，跟着黎司暮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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