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冬日

　　习武的日子里依旧枯燥乏味。这几日对于已学过的武艺，依旧是不停的、一遍遍的重复。我已经掌握了许多拳脚功夫，却依然有很长的路需要走。我在许多次的比试中还是处于弱势，出手不够果断，反应也不够敏捷。
　　倒是我在几日之前便注视到的那身形单薄的姑娘，看着弱柳扶风，却认真勤奋到令我不自觉的赞叹。她身子上穿着的便于习武时伸展的麻布衣衫显然是比她本身的体型要大了许多，但也不觉着笨拙。她的面颊已经湿透，几缕发丝混着汗水，黏在了侧脸上。
　　我的身形也瘦弱，但远远看着，便能感觉到，比她要高上许多。
　　我们的位置在不知不觉间靠的有些进了。自由练习时，我鼓起了勇气向她搭讪道：“姑娘，我此前未曾见到过你，你从哪里来的呢？”
　　她一直默默无闻，从未有人主动开口说过话，我这猛地一搭话，她似乎有些惊讶，抬起头看了看我，瞪着浑圆的大眼睛，“我是从徐州来的。”
　　她的声音纤细温和，还有一丝婉转悦耳。
　　我接道，“徐州......好似距离这里并不算远。”
　　她咯咯的笑了起来：“不近呢！我寻了好些时日才寻到了这里。”
　　“你在这齐州有亲人吗？”
　　她摇摇头，“没有亲人，我独自来从师求学的。想必你应当是在这附近生活的吧。”
　　我点了点头，“对，我在明水镇，和朋友们一起生活。”
　　她的眼中发亮，“那一定生活的很愉快吧！”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对了，该怎么称呼你才好？”
　　“叶素香，今年十九，你呢？”
　　“我叫宋渝，刚满二十，看来我们差不多大呢。”
　　“那我需得唤你一声姐姐了。”
　　我们闲聊了好一阵子，便又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练习。我看着叶素香那十分认真投入的劲头，便也不自觉的内心受到了鼓舞，练习得又卖力了几分。
　　后来几日，我们依然一同练习，累了便聊聊天，很快便亲近了起来。叶素香总是尽自己最大是全力去奋力练习，眼神清澈明亮，我被她不服输的精神所深深打动了。
　　她说过的令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我直到多年以后依然记得清晰。她说，她既然选择了要使得自己变得强大，便要拼搏到极致。她说，她的最大愿望，是成为像青璃那样的女子，不被任何人所轻视。
　　瘦小的身体，能够迸发出的能量却是巨大的。
　　我练习到全身酸痛，以至于返回青雨堂时，本并不算十分远的一段路，我却走了好久好久，累得气喘吁吁。
　　我走到了距离青雨堂很近的地方，看到了紫郁。她独自一人蜷缩着坐在草丛旁，双手抱着腿，仰头望着天，眼睛微红，似乎含着泪水。
　　我轻轻走到了她的身边，顺势坐下，淡然的看着她。
　　紫郁也看到了我。她轻咬着唇，眼神飘忽了一会，歪头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们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半个时辰。
　　今年冬日不复往常，天冷了没几日，只簌簌下了一场雪，路面上的雪没多久便全部融化了。我们如此坐着，也没觉着太过寒冷。
　　天色暗了。紫郁终于微微动了动嘴，开了口，“萧齐......我们......好似真的要结束了。”
　　我淡淡问道：“为何突然这么说？”
　　“我看到她与一我个从未见过的姑娘卿卿我我，他的眼神里全是爱意，分明与看我时的眼神，全然不同。”紫郁望着远方，“我真的如此不值得被爱吗。”
　　“这可是真事？那姑娘不会是他的亲人之类吗？”
　　“他说，没错，他寻到了心动之人。他过去追求我时，也曾对我如此说。
　　他还说，我们该成亲了，许那姑娘为妻，我为妾。”
　　我转头看了看紫郁，“是不值得，他不值得。”
　　紫郁突然严肃道：“是不是我太自私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好似......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你曾说过，你想要的爱情，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你可改主意了？”
　　“我没有......可如今，可又如何是好呢。”
　　“他心中没你，你即便嫁了过去，又会过得幸福吗？我曾经未曾说过，可时至今日了，我必须说，放手吧，离开他。”
　　紫郁垂着眼睛沉默了良久，“走吧，我累了。”
　　第二日，我在街道上遇到了范桦。
　　我正走着神，心中一通胡思乱想，是他先瞧见了我。他伸手拍了我的肩头，“嘿！宋渝！”
　　我猛地回过神来，被吓得一激灵，“好你个小崽子，能别一惊一乍的吓人吗！没大没小。”
　　“这么许久没见了，你居然不向我嘘寒问暖一下，还对我大呼小叫，我要生气了！”小范撕下一块饼喂进了自己的嘴里，嚼的起劲。
　　我呼了口气，“小公子最近有没有吃饱穿暖呀？在外疯玩了这么久，有没有随我回去的打算呢？”
　　他刚咽下一口饼，“我才不回，我现在在长远兄盟里，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快活得很。”
　　他说着，眼珠子转了转，“不过，若是你们太想我了，就来请我回去，若是打动了我，我会考虑一下的。”
　　我哼了一声，“小公子日子过得很滋润啊，那你继续快活去吧，我还有事要忙，可没功夫去请你。”
　　我说罢，转身就走。小范倒也不已为意，啃着饼，喊了几声“常来，常来！”
　　之后他自己觉着无趣，便也走开了。
　　我一边走着，一边觉着有趣。这小范这次疯玩着，可算是尝到了甜头，还不知要多久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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