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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壹
我时常想,二十岁时我应当做什么。
成人式后,我做了许多在我人生计划清单上被写下的事。
考了驾照、在客户的介绍下加入了射击俱乐部、学了吉他和滑板、加入了东大的摇滚乐队、去欧洲看了两场GLORY、登过一次《VIVI》的封面(当然还是不露脸的那种,感谢摄影师)、独自一人登珠峰、趁没人从东京游到横滨、尝试着喝酒抽烟(但说实话这两样东西完全无法带给我什么好体验,想找刺激还不如去退治妖怪)、驾着机车进藏、在与横滨接壤的东京町田市买下一套和式住宅供越来越多的式神居住、在《Science》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宇宙射线的论文、递交了双修物理学科的申请、把《信之书》上的术式改进了三次……
和弟弟一起打了几次联机、跟着小幻看了中岛美雪的演唱会、在桃源乡偷学了治腰痛的药方给爸爸、吃了鬼灯亲手做的金鱼草刺身和脑髓味增汤(味道意外的棒极了,就是阎魔大王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和狱卒芥子小姐学了一点刑讯的手法、带着峭和阿喜回了一趟北海道顺便见证了阿喜成为北海道地区百鬼之主的过程、背着林太郎带爱丽丝一起去了迪士尼……以及,参加了小苍的葬礼。
和别人相比,我或许是个天赋异禀者,但我从未因我的术者身份而感到自傲。我和他们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时间浓度上的区别了吧。我总在忙碌,也总在感到焦虑,似乎我若是不这么做,我的时间就要来不及了一样。
快点、快点、再快一点!在那个糟糕的预感来临之前……
或许还有很多我还没做的事,但我的计划里绝没包括体验丛林求生这一项。
我来到这个宇宙已经大约一个月了。之所以这样说,当然是有原因的。
灵子转移后,我迫降在一片丛林,那些动植物一眼看去就不像是我所在的世界会有的,什么会走路的树、同时长着鳃与翅膀的走兽、没有翅膀但有着血盆大口的猛禽、甚至还有恐龙大小的新鲜尸骨……但天上的星象却与在地球上观测的大致相同,空气中没有灵子,却也存在某种特别的能量力场,灵力、术式、针对地球五行的阴阳逆行也能够顺利施展——
我也曾怀疑过平行世界这个选项,但显然这里的一切并不能与我的世界相对应。
这是另一个宇宙的地球。
如果将我所在的世界命名为A,那么由A所衍生的平行世界可以是B、C、D……以此类推,姑且暂称为字母宇宙。
那么我现在所在的世界则是①,由此衍生的平行世界为②、③、④……可归类为数字宇宙。
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好理解了?
有趣的是,这两个不同系别的宇宙、遥遥相对但物种大不相同的地球,诞生出的核心种族却是一致的——人类。
甚至于,这里的人也说日语,却将之称为通用语。
这是我在丛林游荡一个月后的某日,从向我袭击的一群山贼口中问出来的。
啊,这么说也不对。我并不是靠「问」出来的,而是用了一些特别的手段——
本体存在于我的世界里的式神们,都无法和我一起过来,包括本体位于桃源乡那样独立空间的苹婆,也包括被我关在梦之狭间的蜃。通灵术式也无法跨越不同的世界,只除了这个与我融为一体的式神是个例外。
——被末代巫蛊师拿来养蛊的小龛,长年累月地受到妖气的浸润。那位巫蛊师因被阴阳师下咒,遭蛊虫反噬暴毙。在他死后,失去母虫的子蛊间发生暴动,将巫蛊师的尸体吞噬后经过一番同类相残诞生了一只蛊王。
这只蛊王却也没那么好运,在诞生后没多久便也遭不住混乱驳杂的妖气爆体而亡了。蛊王的尸血溅射在小龛上,养蛊的龛却并未因为这糟糕的妖气产生不好的反应,相反它吸收了这些尸血,由此凝聚出了妖核。
名为「蛊龛」的九十九神就此诞生。
蛊龛在成为妖怪后却无法自主行动,只能等待时不时出现在此处的生物进入它的狩猎范围内,就这样悲惨地活了百来年。某一天,一只名为「虻」的吸血虫妖怪来到了这里,蛊龛哄骗它龛中有巫蛊师留下的妖核,虻信以为真,便这样被骗进了蛊龛的腹中。
在得知自己上当后,虻便从内部攻击蛊龛试图与它同归于尽,两个毒物就这么打了起来。到最后,谁也没有赢谁——蛊龛失去了本体,化成一滩血水;虻失去了魂魄,只留下了其妖身的力量——由血液凝结而成的妖怪诞生了。
这个妖怪不记得自己曾经是什么东西,依稀间记得自己曾有两个名字:蛊龛与虻。血液妖怪拥有两种形态,当祂是血液的时候,祂自认为是蛊龛;当祂化为飞虫的时候,祂自认为是虻。祂能够通过流血的伤口进入人体,在人体中孵化虫卵,以此吞食人类。基本上没有什么弱点,但却无法在空气中长存,只适宜在生物的血液内生存。
在祂不要命地在我经期时试图蒙混其中入侵我的身体、甚至差点就要在我的子宫内产下虫卵后,我便镇压了祂的意识,像对待雨男一样打散了祂的灵魂,将祂化作只为我所用的式神。祂失去了自我意识,沦为了完全的工具,被我养在自己的血液中。
蛊龛是虻,虻是血,血是我。
也因此,在我进行灵子转移时,祂作为我血肉的一部分也跟着一起被转移了。
在一个新的环境中暴露底牌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因此哪怕我能顷刻将丛林夷为平地,开辟一条荒芜之路,我也没有选择那样做。
我只是用指甲划开手心,让虻从滴落的血液中飞出,让祂去往超出我感应范围的地方探路,之后便像普通的旅人一样,在繁密的丛林中寻找水源、食物、庇护所。
那群山贼——姑且这么称呼吧,他们是在我找到某处山洞后过了几天出现在我的洞口的,上来就对我释放了明显的恶意,一眼望去灵魂之污浊比横滨的疯狗还要不如。如果他们只是这片丛林的土著居民,或者什么原始人也就罢了,可怜的是,他们说着和我相同的语言。
送上门的猎物,猎人哪有拒绝的道理呢。
虻这个式神,既是蛊也是虫,祂的本能就是不断的繁殖、吞噬、进化。因此在跟着我吃了几天的素食后,祂对于难得一见的肉食显得十分兴奋,顷刻间就将这群山贼吃空得除了衣物就只剩一副骨架了。若不是我命令,祂们怕是连大脑也不会给我留下。
我躺在蛊龛编制出的血丝吊床上,戳着手中微弱颤抖着的大脑,百无聊赖地想着。
的确是居家战斗都很好用的式神。唯一糟糕的就是,祂已与我的血液融为一体,虻的数量多了,我的血液也会变少,用多了偶尔会出现贫血的症状。
不过,若是没有显眼的弱点,又哪能引得虎视眈眈者下手呢。
这群山贼都是些亡命之徒。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后代,靠着利益勾结在一起,结伴来到有着稀有魔兽出没传闻的丛林中,试图找到一条暴富之路。在遇到我之前,他们作恶多端又一事无成,除了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悲剧,他们的人生根本不值一提。
遇到我大约就是他们人生中最有价值的一件事了吧。
我丢开手中仅剩下的几个海马体,虻瞬间一拥而上将它们吃得连气味都没留下,火光映着我的影子,山洞中一片整洁。
根据山贼们的记忆来看,这是个文明程度较低(如果满分有一百分,我所在的世界能打50分,这里大概只有30)、神秘度较高、自由度也相当高的世界,自由到甚至只要考取了似乎是叫「猎人」的证件,就可以被法律允许无罪杀人。
多么荒唐。
猎人的水平到底如何界定我并不清楚,但山贼中似乎有人掌握了名为「念」的特殊能力,他们对「念」没有系统的了解,一直以来都是靠经验在战斗,但从「念」本身的能量波动来看,这绝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综艺效果超能力,而是实实在在的能够影响世界本质的东西。
处于这个世界上层阶级的「猎人」们,一定掌握着这种能力的重要情报。
想想看吧,这种名为「念」的能力因人而异,并且每个人都有可能习得,如果世界上每个人都掌握了这种力量,世界会变得怎么样?战争都是小事了,说不定还会渴求着更高层的东西——
“咔”
……又来了。
又是这种,每当我思索到关键时,暗戳戳推波助澜的声响。虽然知道自己猜中了某些答案是一件能够树立信心坚定理想的事,但总被人推搡着去探索某事,会有种“我正在被谁操纵着”的憋屈感,太让人不爽了。
并且我还不能对这个答案坐视不管。啧。
不想那些。
从我的推论来看,这个世界的猎人掌握着「念」这种力量,以「猎人证」为分界,将这特别的知识牢牢掌控,不让普通人知晓,以此划分界限。而事实上普通人中也有能够自己觉醒这种力量的人,这大概不会是上层的人想要见到的。且不说学会这种力量需要什么条件,会「念」的山贼与不会的山贼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从这一点来看这种力量就足够让人趋之若鹜了。
猎人们掌控着撼动世界根本的力量,通过考试在普通人中筛选同类,抱团取暖。他们所谓的猎人协会真的是为了管理这个能力者吗?还是说需要利用他们做成某事?从正面看或许是应对某些天灾,反面看说不定他们就是制造人祸者呢。
他们是方舟,也是洪水。
遗憾的是山贼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甚至他们还不会写字,因此我只能隐约从他们的记忆中窥见这个世界的文字是不同的,但却无法知道具体的写法,这对于我后续获取情报造成了一些麻烦,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他们这样作恶多端到我能毫无芥蒂地直接取走大脑研究。
好在语言相通,也不算山穷水尽。看样子只有走出这片丛林去寻找合适的人帮助才行了。
至于为什么我不直接灵子转移回去?废话,这里不是超有趣的么。
我当然不会妄自菲薄。到了我这个程度的阴阳师,遭遇的特殊事件哪有什么巧合与偶然呢,既然发生了,就一定有它存在的必要。
况且,不战而逃也不是我的作风。
只会待在自己舒适圈的家伙,不论是阴阳师还是普通人,都是无法成长的。
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想研究不同的宇宙射线算是我的一个目标,但没有器材的话,就凭我自身还是有些困难的。想要顺利地进行研究,找到文明程度相对高的城市、进入有关这方面的实验室才是正解。
啊,不过如果这个时代没有这种文明程度的研究,那这个方案就只能作废了。毕竟比起在别人的世界搞超出他们时代的研究这种费时费力的事,还不如直接飘去宇宙切身体会宇宙射线来得更快捷精准呢。
除此之外,我为什么会被这个宇宙吸引过来,也是个问题。
——盯上我的家伙,和回答我的家伙,是同一个东西。
千方百计的将我从不同的宇宙弄过来,又是为了什么?祂想让我做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我?
在诸多变量中,为什么「我」是固定数值?别说什么不小心、我也是变量之类的话了,未免太好笑了些——在特定时段扭曲磁场、将对宇宙有野心的人精准地吸引、正巧这人还会灵子转移——这样的几率是多少呢?
现在你告诉我,这个「人」是变量?是随机样本?
噗。
我来到此处,一定是有什么意义的。
或许是这个世界有什么必须由我完成的任务,或许是我的世界正在发生什么我必须规避的事件,或许是我将在这个世界得到什么特殊的经验或事物……又或许,这次灵子转移本身就是意义。
啊,想太多了好累。我才不要像林太郎那样秃顶。不想了。
接下来的几周,我都没在丛林中再见到除我以外的人类,我也不急,只是跟着直觉不紧不慢地行进着。
大约又过了几天,虻在几公里外的某处溪水边发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以防万一,我加固了我周身的结界与「断层」,悄悄的接近了那个正在进食的人。
我以为,迎接我的会是某人的攻击,再不济也会是被对方质问或是警戒之类的事。
而我看到的画面,让我所有的心理准备直接宕机,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万万没想到,我看到的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
男、男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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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京院式神图鉴】
【10蛊龛 / 虻】:经历了蛊、蛊王、蛊龛、虻四种妖物的完成体,自诞生以来就在不断战斗与进化的毒物,现在以血液的姿态被禁锢在某位阴阳师的体内。这位阴阳师的实力过于强大,其精血内蕴含的能量也十分壮观,祂的实力也因此较被驯化前得到了翻数倍的提升,现在只要一只极小的血沫飞虫就拥有能够制裁数只小妖怪的力量。或许正是因为变得如此强大,祂的意识才甘愿被那位阴阳师所镇压,为其所用吧。毕竟不论是蛊龛还是虻,都是在自相残杀中不断成长,向着更加强大而付出一切的妖怪呢。
——
芥子小姐出自太宰治的《御伽草纸》,由于本文综了文野,所以私设芥子小姐是自古流传的民间童话故事的当事人。
居然200收了!感谢所有收藏的小可爱!
然后我觉得以我的更新速度十章的跨度太大了,超出七天感谢范围的投喂就没法出现在公屏上了,所以以后还是每章感谢啦~给各位小可爱鞠躬啦!
过渡一下准备正式搞新地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