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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阳惨案
“泽修,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你经历了多少痛苦,才会有如此沉痛的梦魇?”
狄亚烈轻轻拨开一缕滑落在泽修眼睛上的头发,眼里全是疼惜。
泽修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银匕首,然后猛地缩回手,退坐到床角。
“对不起,对不起,我......”泽修六神无主地说,“我生病了,我陷入了幻象,我的幻象症发作了,我不是想要伤害你,我......”
狄亚烈一个上前,把惴惴不安的泽修拥进怀里,“别害怕,泽修,我没事。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别一个人承受,把你的痛苦分给我,有我和你一起承担。”
狄亚烈的胸膛很宽阔,很踏实,泽修趴在他的胸膛上,不知为什么心里那些难过与悲伤突然就忍不住了,猛地往外溢。
他第一次没挣开狄亚烈的怀抱,而是揪住狄亚烈的衣服,无声地埋在狄亚烈胸膛上流泪。
神父的死,加百列教堂的毁灭是他永远的心结。
这么多年来,纵使他在药物的帮助下,把这件事埋进了心里深处,可再度回忆起来,依旧无法不为此悲伤拗动。
狄亚烈没逼着他一定说出来,只是拥着他,给他释放了一团白色的暖光。
许久,泽修收拾情绪,抬起头,他的心情好多了。
这时他的关注点全落在狄亚烈的伤口上。
近距离他才看得更清,银匕首没入地很深,这个深度很显然刺穿了心脏,匕首周围的皮肤上还有不少血迹,尽管伤口边缘的血肉已经自愈,但匕首却一直阻止血肉的真正愈合。
泽修顿时有些歉疚,握住匕首说:“我帮你把匕首拔了吧,你忍着点痛。”
狄亚烈轻嗯了一声。
泽修缓缓吸了一口气,用力把匕首拔了出来。
狄亚烈闷哼一声,忽然把头落到了泽修肩膀上,整个身体也像脱力一样,压到泽修身上。
“我弄疼你了?”泽修问。
“......”
泽修不敢推开狄亚烈,深怕再度弄疼他。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帮狄亚烈缓解痛苦,只得轻轻撑住面前的男人。
这时泽修忽然听到狄亚烈的喘息,并且声音逐渐变得粗重,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片冰凉的薄唇就吻上了他的脖子,开始在他脖子上游走。
“你别这样。”泽修推了推狄亚烈,“我伤害了你,我会用其他方式补偿你的。”
但狄亚烈仿佛听不见一样,变本加厉地拉下他肩头的衣服,嘴唇一边吮吸,一边向下游移。
“你别这样!”
泽修忍不了了,一把推开狄亚烈,谁知狄亚烈反而抓住他,一下把他压倒在床上。
“泽修......”
狄亚烈看着他,喘着重气,欲言欲止。
这时泽修才发现狄亚烈的不对劲。
狄亚烈的眼神有些痛苦迷茫,眼眸里也闪烁着红光,他的脸上说不出是情欲还是一种对血的渴望,唇后的獠牙更是随着喘息若隐若现。
“你,还好吗?”
泽修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抚一抚狄亚烈因痛苦而紧拧的眉头,但狄亚烈一把抓住他的手,拉到嘴边。
狄亚烈喘息地更重更快了,他闭上眼,一边痴迷地吻着泽修的手腕,一边用力嗅着泽修皮肤,好像能透过皮肤闻到什么迷人的芳香。
他微启的唇边,獠牙偶尔会伸出,然后又情又欲地划过泽修皮肤,激得泽修浑身发颤。
终于狄亚烈面上被欲望占据,他睁开红芒大放的眼睛,獠牙贴着泽修的肌肤慢慢游移,然后他哀求一般,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
“泽修,一点点,给我一点点血。一点点就好,泽修......我太久太久没吸血了,血饥要把我折磨疯了......泽修......”
他说着不等泽修反应,獠牙就微微用力,锋利的牙尖瞬间刺破了泽修的皮肤。
白皙水嫩的肌肤上立刻涌出一颗小血珠。
“疼!”
泽修浑身一抖,呜咽着想要抽回手,疼痛瞬间蔓延。
而狄亚烈捉住泽修的手,急不可耐地把那颗血珠舔舐入腹,但也是这瞬间,他眼里红芒消退,重新浮上清醒的光。
狄亚烈眼瞳蓦然睁大,他怔怔地松开泽修的手,赶紧捧住泽修涌上痛苦的脸,把消除疼痛的白芒释放给泽修。
“我在做什么混账事!”他看着泽修,自怨自艾道,“怎么会这么忍不住!”
泽修痛得闷哼。
狄亚烈眼里立刻漫上痛苦,“泽修,我不是故意的,我被血饥控制了。我不是真的要吸你的血。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要讨厌他吗?
泽修也在心里问自己。
他明明很讨厌吸血的生物,讨厌杀死神父的吸血鬼,也很讨厌轻薄他的人,可为什么对这个总是欺负他的夜族却讨厌不起来。
这夜族三番两次出现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消除他的疼痛,安抚他惊慌的心,就连被他刺伤,这夜族也毫不在意。
泽修从没见过那样一双鲜红的眼眸。那眼睛里时时刻刻倒映着他,好像除了他,那红眸再也看不到别的。
“泽修......”
狄亚烈见他不答,傲气的眉宇变得落寞,像是国王丢失了他最心爱的王后,但忽然他神情一滞,眼眸又再度涌上渴血的红芒。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迅速地翻身下床。
这次他似乎更严重了,他粗重地喘息着,用力按着自己的心口,一脸难受地弓起背,扶住墙。
泽修心里咯噔一声,翻下床向狄亚烈走去,“是不是我刺伤你,你才会这样?你这么渴血,那前些天为什么要把血喂给我?那样你不是会失血,变得更渴血吗?”
“别靠近我!”狄亚烈突然吼了一句。
泽修一怔,停下脚步。
狄亚烈头也不回,嗓音沙哑到近乎失声:“和你没关系,泽修,别过来,你靠近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泽修蹙起眉,“一定是我刺伤你,才让你变得严重的是不是?”
狄亚烈没有回答,一个闪身踏上窗户。
晚风把他的黑袍吹得上下浮动,他如夜色般纯正的黑发也在风中飘动。
这一刻他的背影忽然和泽修心里那个撕裂疼痛的身影重合。
泽修不由得睁大眼睛。
而狄亚烈捂着心口回过头来,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窗边。
“不要!”
泽修一下冲到窗边,却什么都没抓住。
不知为什么,这一瞬间泽修忽然有种再也见不到他的感觉。
布兰特城堡,画室。
泽修叹息着放下画笔,画板上一团黑,没个形状。
一旁的纸篓里一堆揉成团的画纸。
泽修把面前的画纸拽下又揉成团扔进纸篓,结果没扔准,纸团打在纸篓边缘,一下弹飞,打倒了一旁的小花盆。
小花盆掉在地上碎了,里面几朵鲜红的勿忘我也凋零在地上。
泽修心里一紧,赶紧把勿忘我小心地捡起来,但看着这几朵花,他又觉得心里怒火上涌。
那个夜族已经消失半个多月了。
之前他每次来,都会在泽修枕边放一朵红色勿忘我,也是这些勿忘我告诉泽修,那个夜族根本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可现在,泽修刚确认他是真实的,他就消失不见了,而且还是在泽修对他心有愧疚的时候消失。
泽修觉得他要消失就消失吧,本来泽修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偏偏在泽修刺伤他,他还难受成那样,然后才消失,这让泽修的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就算知道他是夜族,身体强悍,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泽修也没法心安。
所以泽修这些天经常胡思乱想,久而久之就焦虑起来,甚至积攒怒火。
“懒得管你!”泽修生气地把勿忘我放到桌子上,推到一边。
这时老管家巴特莱走进画室,请泽修去吃饭。
泽修想想又让巴特莱给他找来了一个花盘,把勿忘我摘种进去。
“我不是为他,我是为了花!”泽修戳了戳勿忘我的花瓣,瘪了瘪嘴。
泽修到餐厅时,发现餐桌上一个人都没有,但仆人们都已经准备完毕,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主人用餐吩咐。
公爵在那天被请进宫议事后就没回来了,只留下口信吩咐亚尔林好好照顾泽修,一定让泽修把营养液喝干净。
至于亚尔林前些日子也被西泽派了一个神秘的任务,自从接了那个任务,亚尔林经常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都不回来,只让卫兵送些好吃的回来给泽修,顺便报个平安。
泽修瞧着有些吃食都不像是昼阳的,估摸着亚尔林应该是远行了。
“哥哥今天会回来吃晚饭吗?”泽修用完餐问道。
老管家巴特莱把两瓶营养液放到泽修面前说:“亚尔林少爷打过招呼了,今天会很晚回来,泽修少爷不用等他吃晚饭了。”
泽修失落地哦了一声,拿起营养液喝了起来。
营养液现在确实不那么苦了,但是甜中发涩,这也让泽修很是难受,他不由得猜想艾琳娜医师如果去做饭,会不会被饭店打出来。
吃过饭泽修去城堡后山散步,刚到后山的果园,就看到几个仆人的孩子窝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他们一会露出恐惧的神情,一会又认真地议论,更有个孩子像说书先生一样,在那说的眉飞色舞。
泽修好奇地凑过去,刚听到他们说了个‘吸血鬼’,他们就突然闭上嘴巴,纷纷低下头来和泽修打招呼。
“你们在说什么?吸血鬼?”泽修问道。
小胖子凯莱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少爷你一定听错了!我们在说......说这果子要不要摘了!对,说果子呢!”
泽修觉得不对劲,平日里小胖子都是那种有话直说的类型,刚刚还瞧见他眉飞色舞的,怎么这会突然支支吾吾了。
其他几个孩子也都低着头,相互对视,仿佛在对什么暗号一般。
这几个孩子平日里和泽修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虽然在泽修面前他们会展露些孩子的天性,但还是不太敢靠近泽修。
泽修毕竟是家族少爷的身份,尽管泽修从来不摆架子,也会经常把好吃的分给他们,但他们总会在心里把泽修放高一层,所以不敢在泽修面前太过随性,就算和泽修玩耍,也不会太放肆。
这是布兰特家筛选仆人的标准之一——恪守本分,这些孩子都是家养仆人的孩子,故而从小就被父母严格按照布兰特家仆人的要求教育。
对主人家抱有敬畏之心。
这是泽修没法和他们成为朋友最大的原因,但亚尔林却说这是优秀的仆人该有的心理。
泽修眼珠一转,挑衅地朝他们勾勾手,“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就老规矩。你们一起上吧,谁打赢了听谁的。”
小胖子凯莱顿时愁眉苦脸,“少爷你放过我们吧,你,你怎么这么喜欢打架啊。从小到大,你叫我们和你打架,都是先被你揍一顿,然后被管家再揍一顿。如果一不小心弄疼你,我们更是会被揍得几天都走不了路。”
泽修瘪瘪嘴,在心里暗道他也没那么爱打架,“那你们在说什么?告诉我,我就不和你们打架了。”
凯莱满脸愁容,“我们真没说什么。”
泽修鼓起腮帮子,走到凯莱面前,一把抱起凯莱,把他悬空举高,“还不说实话?”
“少爷饶命啊,少爷!”凯莱哀嚎起来,“我们真没说什么!”
泽修知道凯莱怕高,上下晃了晃他,把他晃得七荤八素,凯莱这才说实话。
“巴特莱管家不让我们告诉少爷最近发生的事。”凯莱瘫坐在地上,“管家说,公爵大人和亚尔林少爷都不在家,如果泽修少爷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偷偷溜出去玩,出了事,我们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泽修一噎,突然明白了巴特莱为什么连报纸都不给他最新的。
偷偷溜出去这种事,他确实没少干过。
大概是从小体弱多病,亚尔林总对他呵护有加,不让他打架,也不让他一个人出门,所以久而久之,泽修就对打架和一个人偷溜出去这种事格外向往。
不过一般他也就是看外面哪里热闹,去逛一圈就回家,但这应该让巴特莱很头疼,所以这次巴特莱才严格地对他阻隔外界的消息,但越是这样,泽修越好奇。
“既然你们不愿意说,我也不让你们为难。”泽修拍了拍凯莱的肩膀,“你去帮我买份最新的报纸,我就不和你们打架了,怎么样?”
凯莱一脸悲伤,“少爷,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
泽修竖起一根手指,“一盘牛排。”
凯莱神情瞬间好转,“成交!”
很快泽修就得到了最新的报纸,他一眼就看到报纸头条上几个大字:“昼阳惨案!雷诺大街惊现吸血鬼?”
原来这些天昼阳竟然接连发生好几起命案,受害者无一不是漂亮的少年人,而他们全都在雷诺大街被吸干了血。
很典型的吸血鬼袭击事件,可又很特殊。
因为众所周知,皇都昼阳是人类王国最安全的地方。
昼阳城中大部分建筑都以抵御吸血鬼和夜族而建,城边也常年驻守着王国战斗力最强横的军队——圣渊守卫军。
守卫军无时无刻不在城内巡逻,可以说就算吸血鬼侥幸进入城内,也没被城里的银或日光伤害,也会很快被守卫军发现围捕,更遑论长时间逗留。
贝蒂事件,子爵因为是贵族,只手摭天,瞒天过海,才能在昼阳匿藏那么久,普通的吸血鬼,根本很难在昼阳生存。
因而这种持续一段时间的吸血鬼事件会在昼阳发生,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除非罪魁祸首根本不是吸血鬼。
想到这,泽修下意识在报纸上翻找第一起案件发生的时间。
结果竟然不出他所料,第一起案件就发生在狄亚烈从他这消失的第二天。
泽修不觉揪紧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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