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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村里人起的都早,男人出去农耕,女人浣洗衣物,见证刘梅悲愤投河的婶子就有好几个。
近来陆家着实热闹,隔个几天就得闹出一些动静,邻舍都快习以为常了。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来真的。
其中一个会水的婶子连忙放下浆洗的衣物将她捞了上来,给她把水拍出来。
刘梅呛出两口水,人虽然还没恢复意识,但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陆春根担惊受怕,天知道当他看到刘梅跳河的时候魂都要没了。
后怕之余,他也朝程柯宁怒吼起来。
“你安的什么心。”
他这一声,瞬间将程柯宁推到了风口浪尖。
邻里乡亲霎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起来。
程柯宁冰冷的注视着一切,只觉得这陆家,尤其陆桥可真是伪善。
他儿子读不成私塾了,恨起了自己的阿娘,陆鲤被逼成那样却劝陆鲤大度,他虚伪就虚伪在,他不是不能明辨是非,只是因为跟他切身利益无关罢了。
陆春根猛地一吼,就仿佛给了柳翠当头一棒,“你胡说什么,他怎么逼死阿姑了?我和阿宁离河边那么远,你当真阿宁他是有三头六臂吗!”柳翠怒道。
逼死老人这样的罪名,谁也担不起的。
这么多婶子看着,陆春根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毛病又上来了。
“他跟鲤哥儿都还没成亲呢,跑我们家来指手画脚,把娘气成这样。”
刘梅有时候是言辞尖刻,但她到底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陆春根便不忍心了。
“柳翠,我看你是昏了头,生不出儿子就算了,还胳膊肘往外拐。”陆春根越说越火大。
柳翠胸口又开始气闷发疼。
她一次又一次的对陆春根感到失望。
他体谅刘梅,却从来没想过柳翠的不易。
当初她阿爹相中陆春根是因为陆春根孝顺,事实上陆春根也确实是个孝顺的儿子,甚至她和他们的孩子都是排在阿姑后头的。
她与他同床几十载,到头来还是个外人。
这一刻,她对他,真真正正的死了心。
“你是有多无能,什么都要怪女人。”程柯宁忍无可忍道。
“你算什么东西,管到我头上来了。”陆春根被激怒了。
陆春根受够了,从小刘梅就嫌他蠢笨,陆桥看不起他,三弟也瞧不上他,现在连陆鲤的未来夫婿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你是不是忘了,你和陆鲤的婚事是需要我同意的。”陆春根是怕程柯宁,他们的体型相差太大了,可是现在是他在求他,想通了以后陆春根不但不怕了,还生出了原本畏惧的存在被他踩在脚下的快感。
“所以呢?”
“我现在不同意了。”
“想必大伯也听说过我程柯宁的名声。”程柯宁表情森冷,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我孑然一身,大不了不娶夫郎,但你若是要跟我耍手段,那程某也不介意鱼死网破。”
他沉下脸,眉毛压着眼睛看起来很是吓人。
程柯宁第一次来到陆家,便洞悉这个家是谁做主的。
他看向陆桥,眼神凌厉,就跟刀子一样裹挟着寒芒,“报官吧,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亲眼目睹得不止一个人。”
“我家阿爷与李老先生是旧相识,我想他会帮我作证。”
目光扫到陆春根的瞬间,陆春根甚至不敢直视。
陆桥咽了口唾沫,程柯宁的气场把他都压了一头。
陆桥并非不长脑子,电光火石之间,只觉得很多他想不通的事情都被串成了一条线。
比如李奎为什么会到家里来。
毕竟他声名在外,轻易不会给人提笔写字,能请的动他的整个山红镇都没几个。
陆桥突然意识到程柯宁是有备而来的。
要知道县太爷的儿子可是李老先生的得意弟子。
李逵为人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虽然不是陆桥直接得罪于他,但刘梅是他老娘,她做错的事他这个儿子自然难逃其咎;若是李奎在县太爷那里将他狠狠批斗,别说耀祖私塾的名额,就连他引以为傲的里长位置都怕是坐到头了。
程柯宁如此未雨绸缪,叫陆桥汗毛一根根竖起来,手臂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只觉得程家这个小子着实可怕,他原以为猎户各个五大三粗,都是有勇无谋之辈,没想到年纪轻轻心思居然这般缜密。
程柯宁看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可我不会算计他。”他说。
杜桂兰剥着豆子,时不时的朝门外瞅一眼。
陆鲤浆洗完衣物背着竹篓经过,察觉的她的视线情不自禁的也回头看了一眼。
“阿宁!”
杜桂兰突然站了起来,手里的豆子掉进筲箕里,也顾不得剥没剥干净,行至院门口一脸忧心忡忡。
“怎么样,婚书呢?”
陆鲤攥紧背绳,脚步悄悄慢了。
“...你怎么带回来这么多东西。”杜桂兰瞅着程柯宁带回来的两个竹篓实在眼熟,揭开上面盖的红布,脸刷的白了。
“这是…”她迟疑道,眼巴巴的看向程柯宁,希望程柯宁嘴里说出来的不是她想的那样。
程柯宁点点头,杜桂兰乍听这一噩耗,两眼一黑,肩膀靠住门,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鲤心里也一个咯噔。
瞧见两人的表现,程柯宁闷笑起来,两片淡色的薄唇扬起浅浅的弧度,“是伯母让我带回来的。”
柳翠自知家里拿不出来嫁妆,左右这些聘礼为的本就是陆鲤,不如拿回去让他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
得知原因以后,杜桂兰思绪万千,她不喜欢陆家人,但总算,陆家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关心陆鲤的。
“…阿娘她还好吗?”陆鲤咬了咬唇,握着背绳的手指指尖微微发白。
他记得昨天柳翠脸色很不好看,只是杜桂兰让他乱了心神,才没顾得上她。
她…应该很难过吧。
他走的时候头都没回,陆鲤心中涌起一股愧疚。
他多想将阿娘带走。
可他拿什么照顾她?
“她很好。”程柯宁说,他并没有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陆鲤鹿儿般的眼眨了眨,想说些什么,最后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程柯宁不会骗他。
“这是婚书。”
“我拜托李先生重新写了。”
程柯宁将叠的整齐的婚书从怀里拿出来,那上面沾着他的体温,是热的。
陆鲤看着那上面的字,不明白,不明白...
怎会...心跳的这样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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