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同行

　　三个人灰溜溜的在对面排排坐好，低着头。
　　“地府已经开始对我下手了……”
　　“什么？老大，你又受伤了吗？”
　　“嘶……”沈励指着佘岚，她的脑子应该是当初和毒牙一起拔掉了。
　　“哦哦哦，对不起，对不起，老大，我们淡定，您继续。”
　　沈励放下手，摇了摇头。
　　“不过是些小伎俩，操控汽车而已，这不算什么，我最担心的反倒是你们，明天早上把办公室搬到这里，我会设下结界保护你们，轻易不要外出……对了，知前，我那天的症状原因我自己实在想不出，你在古书上可有查到什么吗？”
　　“应该是旧疾……”
　　“旧疾？”
　　“嗯……老大你身上并没有什么新鲜伤口吧。”
　　“确实没有。”沈励点点头。
　　“佘岚也没有在你身上闻到什么特殊的妖味鬼味的，我查了典籍，像您这样的身份，从地府而来，派至人间，没原因的痛到昏厥应该是在地府遭受过什么特殊伤害。”
　　“特殊伤害……”沈励嘴里反复咀嚼这个四个字，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除了认识白肃淮后被典狱官打了几掌，那根本不算什么啊。
　　“老大，您经常说自己是因为前世罪孽深重才不被允许投胎转世的，会不会是您前世犯了什么错，被地府用了刑啊？”古程试探的说道，“我虽然在地府没留几日，但是也见过地府的行刑手段，老大……我觉得你那天痛苦就像是受了十八级地府之刑一样。”
　　佘岚一巴掌呼在古程后脑。
　　“去……别胡说，老大能犯什么错，还什么十八级地府之刑，那得多穷凶极恶的恶人啊。”
　　沈励向后靠了靠，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浮现出他穿着青衫长褂在竹林遇见穿着黑袍的人的场景。
　　就是做了那个梦后才发生那样的事，或许真的是自己前世的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被人家记恨上了吧。
　　“嘿……没关系，我有白医生，怕什么。”沈励嗖的一下坐直身体，拨了拨头发，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对啊，老大，白医生可以救你的，他喂你的……”
　　佘岚见古程这大嘴巴差点误事，偷偷在他腰上狠拧了一下。
　　“喂我什么？”
　　古程吃痛，连忙反应过来，假装咳嗽了几声掩饰了停顿。
　　“喂你他们医院的特效止痛药啊，白医生是医生嘛，治病救人那不是手拿把掐的。”
　　沈励嘴里又回味起了那天浓重的血腥气，根本不像是咬破了舌头那么简单，他就知道自己那么激烈的痛意怎么可能恢复的那么快。
　　他是地府的鬼，除非是人为伤害，要不然，人间的药怎么可能对他有作用。
　　“说实话！”沈励决定还是诈一下他们。
　　“是……是实话啊……”沈励精湛的演技，古程是半分都没学到。
　　“好了，白医生要是生气就让我冲我撒火吧，”唐知前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站起身，“老大，是血，是白医生的心头血，他不让我们告诉你。”
　　佘岚站起来，冲着唐知前一顿挥巴掌。
　　“多嘴，多嘴……”
　　沈励听完，呆呆的怔了半天，才长呼出一口气，他该知道的，白肃淮对他有多好，他居然还有过想要离开他的想法，他太该死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几个……算了，明天搬过来后记得找人安装个监控，连到我手机上，一个个的竟敢合着伙的瞒着我！”
　　“还不是白医生怕你于心不安才让我们瞒着你的，毕竟是剜心取血，老大，当时你痛到晕过去的时候，白医生心疼的不得了，一刀捅在自己心口上接了小半碗的血喂给你，那个场面……”佘岚边说着边搓了搓胳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们都没拦着他？”
　　“根本拦不住嘛，我们几个还没搞清楚白医生想做什么，他就动手了。”古程解释道。
　　“那也不行！怎么能让他为了我……”
　　佘岚起身坐到沈励身边，手臂一伸揽住他的肩膀，“嘿嘿，老大，你也别生气嘛，我们知道你心疼白医生，可这也不是坏事儿啊，说明白医生对你的确用心，您为了他对抗地府一点儿都不亏。”
　　“那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没图他回报。”
　　沈励回来的时候白肃淮正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见他回来了，把书签塞在书页夹好，放在床头柜，冲着沈励笑。
　　“回来啦。”
　　“嗯……回来了。”
　　沈励也本想回他一个微笑的，但是他实在笑不出来，他的情绪已经被歉意和愧疚填的满满的。
　　“你的包落在我那里了，他们给你带回来了。”
　　“哦，我都忘记了，给我吧，我收起来。”
　　白肃淮掀开被子下床，伸手去拿沈励手里拎着的公文包，没抽出来，抬眼才发现他脸色不对。
　　“怎么了？不舒服吗？”白肃淮双手捧住他的脸，急切问道。
　　沈励扔开包，抬手就冲着白肃淮的衣领伸出去，被白肃淮一把握住手腕。
　　“干嘛？”
　　“放开我，让我看！”
　　沈励挣开他的桎梏，双手并用的去撕扯白肃淮单薄的睡衣。
　　“怎么了，宝贝儿，这么急，这两天太累，等我恢复下体力好吗？”
　　“你让我看看。”
　　“看什么……”
　　白肃淮心下了然，看来喂他心头血的事没瞒住，就知道那几个家伙哪个都不是会守口如瓶的主儿。
　　“好啦……给你看。”
　　沈励终于停下手，白肃淮一只手缠着纱布，自己单手脱了睡衣，露出来胸前不过几厘米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红痂。
　　“白肃淮，”沈励双臂轻轻环住白肃淮的腰，靠进了他的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肩膀，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努力吞下从心口里涌上来的苦涩。“对不起……”
　　白肃淮抚了抚怀里人的后背，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句“对不起”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要说“谢谢”他倒是可以接受。
　　“没事没事，没有对不起，都是我愿意的。”
　　这句说完，一点安抚作用没起，怀里的人情绪更高涨了，趴在他肩头开始抽泣。
　　“行啦，沈励，你这样子我真的会把你当做女人的。”
　　白肃淮把黏在身上沈励扶正，推坐在床边，穿上睡衣，半蹲在他面前，看着他一顿神仙落泪，猛虎抹泪。
　　好看的人哭着也这么好看，微微透红的鼻尖，一双眼睛本就足够勾人，现在眼底泛着水光，可怜兮兮的望着白肃淮。
　　白肃淮抽出几张纸巾轻轻点着他脸上的眼泪，“哭起来也这么漂亮，比我们妖界的妖精还漂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好不好。”
　　“白肃淮，你疼不疼啊……”沈励伸出一根手指去点白肃淮胸口。
　　“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骗我干什么。”沈励嘴巴一瘪哭的更来劲儿了。
　　“你再哭我可亲你了啊……”
　　“睡都睡过了，怕什么亲嘛……”
　　沈励蠕动着嫣红的嘴唇，细若蚊声的吐出几个字，说完，眼睛里又扑簌簌的滚下来几颗眼泪。
　　白肃淮看着沈励这副梨花带雨的小媳妇儿样，强忍下了心头的悸动，现在要是对他动手动脚，那简直和过去举着火把，挨家挨户踹门强抢民女，趁人之危的强盗没什么区别。
　　“白肃淮……”
　　“嗯，我在呢。”
　　“我本来想着，要是因为我再让你耗费修为，我就离开你，躲在暗处看着你，等你在人间玩够了，你回你的妖界，我回我的地府。”
　　“你说什么？！”
　　白肃淮生气了，伸手捏着沈励的脸。
　　“我还没说完……”沈励扒拉下他的手，继续道：“我现在不那样想了，你对我这么好，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反正前世的罪孽我也还不清了，痛就痛一点吧，以后我再想办法，地府要是再敢来坏我们的事，来一个我就杀一个。”
　　白肃淮瞧着眼前人眼角挂泪，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简直就像被惹急了的红眼小白兔要一口吞掉老鹰的架势。
　　“你终于知道是地府来找你的麻烦了？不扯到我身上了？”
　　“哎呀，你都烦死了……”
　　沈励抽了一把的纸巾在脸上胡乱的蹭着，长呼一口气，抚了抚胸口，自言自语道：
　　“可是哭够了，好累啊。”
　　白肃淮起身坐在床头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道：“说说吧，你怎么就情绪激动了？就因为我用心头血救你？还是因为你自己有离开我的打算，愧疚了？”
　　“都有……主要是后悔，我后悔啊，白肃淮，我怎么能有离开你的想法呢，”沈励在脑袋上使劲拍了拍，“我都后悔死了。”
　　“苦肉计没用，我现在都想打死你。”
　　“嘿嘿，”见用计不成，沈励扯开嘴角一笑，“我错了……”
　　白肃淮瞪了他一眼，变脸比变天还快。
　　“地府为什么追杀你？”
　　“不……不知道啊。”
　　“那我去问佘岚他们，反正他们嘴巴不严。”
　　“哎哎哎……我说我说，”沈励拉住白肃淮的胳膊，“因为地府在人间纵容妖吸人类怨气，我看不过去，就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我本是地府之人，没有协助，反而捣乱，自然就被他们视为眼中钉了。”
　　沈励还是不能把死亡通知单的事告诉白肃淮，他真怕他一激动跑去地府闹腾，且不说他有没有将地府翻天的本事，就这个想法已经足够可怕了。
　　“地府为何需要吸人类怨气的妖？”
　　“唐知前查古籍上说，是有大妖需要快速突破封印，需要吸食怨气加身的妖。”
　　“封印？大妖？”
　　白肃淮在脑海里过滤着妖界有史以来和这两个词相关的妖。
　　“白肃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睡吧。”
　　熄了灯，沈励靠着白肃淮的胳膊闭眼入睡，黑暗中白肃淮伸手在沈励眼前一晃，身旁的沈励瞬间睡得踏实，呼吸平稳均匀。
　　白肃淮起身替沈励掖好被角，悄声打开卧室门，在关上门一刹那消失在客厅里。
　　“恭迎君上回宫！”
　　长鸿宫门口两侧立着两排威武肃立的铠甲战士，见到来人，整齐的提着兵器行礼。
　　“君上，您回来了。”
　　入了大殿，一位相貌堂堂，身材威武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那人穿着一身软甲，满头黑发全部束于头顶，一脸的刚正不阿。
　　“嗯。”
　　白肃淮，哦……不，在妖界应该尊称为——苍川君上。
　　“最近妖界可有异动？”
　　“回君上，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我最近听得传闻，地府在收集吸食人类怨气的妖，像是在助某个大妖突破封印，此事你怎么看？”
　　“突破封印……君上，并未听闻有妖被封印啊。”
　　“算了……也许只是传闻，你且多注意妖界与地府边界的往来，若有任何怪异之事，速速去人间找我。”
　　“是，君上！”
　　“还有，妖界与地府契约即刻作废，已经放纵他猖狂千年，如今无需再忍了。”
　　“是！君上！”声音欣喜若狂，等这一刻怕是等了太久了，拱手行礼后，直起身来，瞧着自家君上言辞虽激烈些，但脸色却不见半点怒色，索性壮着胆子问了句，“君上……您这突然作废契约，是不是已经找到那人了。”
　　“嗯……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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