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语迟
按照盈王嘱托,荆蕴谦每天在照料完沈太后之后就去怀瑾宫看望一下何皇后。因为每日黄昏时候的癫症,何皇后整日都需要卧床静养,她大多时间都是睡着。荆蕴谦虽说是照顾,也不过就是在殿外候着,宫人也都不好意思真劳动怀王大驾。这种尴尬大概持续了不到十日,荆蕴谦就和樊昌一同入宫了。荆蕴谦直奔太后都璀错宫,樊昌则去怀瑾宫。夫妇俩每天都得过了午才能回到府中。
看见自己的儿子儿媳如此孝顺,陈帝的心中多少还是高兴的。沈太后病了快一年,自己的九个儿子中除了缙王每个月带着王妃去探望探望外,只有荆蕴谦一个人不辞辛劳的每日探望。用荆蕴谦自己的话说,是“自己病了多年,最是知道如何伺候病人”。他的话虽这么说,陈帝终究觉得堂堂亲王总要有点事做。父子俩正说着,万洪抱着一大摞朝臣们的奏章就过来了,一个不小心撞在了荆蕴谦身上,奏章乱七八糟的掉了一地。万洪笨拙地憨笑着要弯下腰一一捡起散落的奏章,荆蕴谦忙帮着万洪把它们整齐地摞好放在了陈帝面前。陈帝嘴里奚落着万洪,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荆蕴谦,陈帝想了想道:“万洪这个老东西真是不中用,以后摆放奏章的事就让蕴谦做吧。”荆蕴谦感到有些意外,连忙向陈帝谢恩,抬眼却看到万洪站在陈帝身边对着自己露出了一抹大有深意的笑容。荆蕴谦深知这其中的深意,本来每日给陈帝摆放奏章的事也不是由万洪而是由盈王做,后来陈帝渐渐地发现荆蕴彰总是有意无意地把朝臣谏言放在下边,而陈帝先看到的奏章往往写着的是对盈王府有利的内容。陈帝也曾暗示过盈王几次,但是盈王似乎并没有会意,陈帝便随便找了个由头将这活计交给了万洪,眼下这个“烫手山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滚落到了荆蕴谦手里,荆蕴谦知道万洪送了自己一个极大的人情,但是他和万洪都深谙此道,这个人情不用还。
万洪从杂乱无章的一堆奏章中拿出一本,奉给陈帝道:“陛下,这是京畿驿站刚刚送来的探马战报,请陛下过目。”
因为年纪大了,陈帝最近时常感觉眼神大不如从前,奏章上的字写得稍微小一点都看不清楚。他顺手将那本战报递给了荆蕴谦,示意荆蕴谦念给他听。荆蕴谦有些迟疑,万洪见状忙笑道:“怀王殿下怕是不大清楚前线的战况,还是老奴代劳吧。”
陈帝轻轻摆了摆手,道:“让他来,他还能总不知道行伍上的事吗?”陈帝此话说出,万洪悄悄重新退到了陈帝身后,荆蕴谦接过那奏章,迟疑了一下后读到:“禀陛下,北金已被我部击退至建德以西,我部不日便可尽取辽东失地。望京安定。”
“好!好一个霹雳将军齐恪闵!待他和蕴彰回朝,朕必有重赏!”陈帝高兴地说道。
万洪笑意盈盈地对陈帝说:“真是恭喜陛下啊!要不说真乃天佑大陈,刚才晞棠苑的蔻丹姑娘还来传话说,安贵妃那边似乎有好消息呢。”
“哦?贵妃那朕可是有日子没去了,你这么一说朕还真得去看看。”说罢,陈帝叫上万洪赶着就去了晞棠苑。荆蕴谦见状便将那战报轻轻码放好,离开了洛云殿。
刚离开玄黄宫,荆蕴谦的马车就被人叫住了,一问方知叫住他车马的人是袁辰舒。看到袁辰舒一身轻快的打扮,荆蕴谦才想起来袁辰舒昨日约了自己去卉江马场选马,低头看了看自己繁复的朝服,一时间面有难色,袁辰舒走下马车笑道:“殿下公务繁忙,我这给殿下备了轻便的衣裳,殿下若不嫌弃,可否赏脸与微臣同去?”荆蕴谦笑道:“袁大人好意,只是王妃还在车内,本王还得问问王妃之意才是。”
袁辰舒也笑了笑,问道:“那就有劳殿下了。”
两人正说着,樊昌走下车来,与袁辰舒行过礼后,笑道:“王爷,妾身今早答应了如玥要回府教她背诗,就不同去了。”袁辰舒听到此言,赶快将荆蕴谦请到了自己的车上,两辆马车便分道扬镳了。
走了不远,袁辰舒的马就赖在原地不再前行一步了,袁辰舒气恼恼地下车查看,发现马车此时正停在自家院门前。他无奈地对车内荆蕴谦解释说最近马儿总是偷懒,现请荆蕴谦移步后院,待换一匹马后再说。
荆蕴谦没说什么,跟着就下了车去了后院中的会客堂。袁辰舒很是抱歉地给荆蕴谦倒了茶,一个劲儿地赔不是。见荆蕴谦只是客气地笑笑,他小心地说:“看王爷脸色不错,想是最近身体恢复的不错?”
“劳袁大人挂心,我这身体就这样了,最近辽东捷报颇多,整个人也就喜气洋洋了。”
袁辰舒笑而不语,让荆蕴谦感到有些疑惑:“袁大人这笑又是何意啊?”
“微臣是想,这辽东的情形如今可真是让人觉得热闹呢。”
荆蕴谦听了这话,自然是跟着笑而不语。他深知袁辰舒此言大有深意,包括今天袁辰舒约他出游,恐怕也是有其他事情要说。荆蕴谦自知与袁辰舒的交情还没到共谋一事的地步,可是他却需要袁辰舒这样八面玲珑却又刚直不阿的人。于是他说:“袁大人所说的热闹,可是捷报频传?”
袁辰舒笑了笑,说道:“并非如此。王爷先看看微臣今日拉车的马如何?”
“据实说,不大好。走路颠簸不说,根本不按旨意行驶嘛。而且……”荆蕴谦掩面笑道,“这马儿胃肠也不太好,搞得车里、身上都臭烘烘的。”
“那王爷觉得卉江马场的马,如何?”
“卉江御马场的马自然是没的说,朝廷御马司培育的良马都在那里了。可是说来说去,这马儿和辽东又有何关系呢?”荆蕴谦自然知道这二者之间的关系,此次出征辽东,战马均是出自卉江马场。
“王爷请恕微臣直言,王爷对此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爷可知这卉江马场的统领最近易主了?”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原本的蒋锡川丁忧了,现在那里是盈王兄的舅哥李嗣音代管着。这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
袁辰舒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妥,只是这李统领好赌,辽东大军在出征之前,李嗣音又去碧落坊地下赌了一桩大的,却不想把这卉江马场账上的银两给赌进去了。眼看着大军出征在即,御马司账面又亏空了,李嗣音就拿着这御马司的河曲马变卖给了京城周边的□□响马,又拿一少部分银子换了附近农户家的劣马来,这一来二去,账面就补平了,就算是户部的去查,都丝毫看不出破绽。”
这话让荆蕴谦都深感意外,他虽然知道李嗣音从前是个游手好闲的人,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李嗣音竟然胆大到用军马去换钱。如今想来,一开始大军在北上的路上一路被偷袭,必定也是和军马以次充好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袁大人今天想必不是请本王来选马的吧?”
袁辰舒听了此话,当即就要跪下,被荆蕴谦阻止以后,他还是毅然跪在荆蕴谦面前,诚恐地说道:“请王爷恕微臣欺瞒之罪,微臣今日确实未曾想要真的请王爷去卉江马场。只是微臣近日得知此事后,夜不能寐,心想切莫因为这等人害了大陈。如今辽东虽然捷报频传,可是个中详情恐怕只有待齐老将军班师回朝以后才能知道。臣虽身在礼部,可是户部兵部之事却时时萦绕耳边。近日微臣恳请王爷,助臣铲除此等奸佞!”
荆蕴谦没有说话,他只是低头吹着杯中的茶。袁辰舒所说,其实正是他之所想,但是袁辰舒作为在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人物,今天说出这样的话,荆蕴谦心中多少还是存疑的。他想了想,问道:“你让本王帮着你去剪除本王兄长的势力,是这个意思吧?”
“殿下!微臣惶恐!微臣虽平日里喜好探听各府各部之事,但是却从未做过任何伤损我大陈国本之举。如今,臣殄居礼部尚书之职,听到的消息也越来越让微臣惶恐不安。可是放眼朝堂,表面看似清明,可是往内里挖,没有几个是干净的。微臣今日冒死相求,是因为近一年来殿下的所作所为在我们这些老臣中都是有目共睹的。臣今日不是替臣一人在求殿下,而是替……惠冲朝诸位老大人之后在恳请王爷。王爷自幼与先帝长在一处,是见过前朝清政的。今日,我等恳请殿下看在这数十位老大人的份上,助臣等铲除奸佞,还我大陈江山以清明!”
看着已经四十多岁的袁辰舒在面前深深地将头叩在地上,荆蕴谦想起了十七年前的一个阴雨天。左丞相袁定坤就像此时的袁辰舒一样跪在朝堂上,因为开仓放粮之事他被沈太后贬黜回乡,其实那时的荆蕴谦深知袁定坤开仓放粮是为了让黄泛灾民活命,却不小心触及了沈太后侄子的利益。看着袁定坤哀叹着离开朝堂,那个落寞的身影自此烙在了荆蕴谦心中,他至始至终都感觉自己欠了袁家一个“抱歉”。十七年后,袁定坤的孙子袁辰舒像他祖父当年一样跪在自己面前,替天下人请命,荆蕴谦感到那个“抱歉”此时仿佛就在嘴边,可是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荆蕴谦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向天边已经卷起的阴云,轻声说道:“好,本王答应你。”
袁辰舒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荆蕴谦就这样答应了自己。在给荆蕴谦发出邀约之前,袁辰舒曾经辗转反侧了很久,他不知道这句话说出去以后,荆蕴谦的答复会不会让自己身后那二十六双炙热的眼睛失望;他更不知道曾经那个清风拂面的朝堂能否重见天日,但他知道荆蕴谦不会像缙王一样将这些事高高挂起,更不会像盈王一样置天下人的生死于不顾。怀王,终究会答应他。因为他曾对自己说:靖国者,怀天下。
此时的荆蕴谦知道,自己原本一直纠结着自己能否像当年一样想着宫墙外的天下。他一直犹豫要如何让朝堂上还有良知的朝臣们知道在他的心中曾为这天下留下一股清流。如今袁辰舒所请,让荆蕴谦的心中涌动着十一年来的第一次感动。
袁辰舒的眼角泛起一丝晶莹,他哽咽地说道:“微臣拜谢怀王殿下。”说罢,他深深地将伏在地上,身子轻轻地颤抖着。荆蕴谦轻轻拍了拍袁辰舒的肩膀,走到了会客厅门口。此时外边已经下起了雨,雨水顺着瓦当落在荆蕴谦面前的地上。他看向远方,浓云密布。
京城的雨就是这样,总是连着下好几天。阴雨天,所有人都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怀王府收到了一封从黔州寄来的信件后,气氛似乎好了许多。这封信辗转从黔州寄出,寄到京城碧落坊中的堆琼苑,再由列炀姑娘乔装送到怀王府的门房。荆蕴谦打开这封信的时候,信封虽然有些褶皱,但是里面的信纸还是崭新。信上写着十个字:忱已抵黔,妻已诞子,勿念。
荆蕴谦笑了笑,接着便将那信纸连同信封一同扔进炭盆中。樊昌看到荆蕴谦此举,心知何故,便问:“王爷难道不留着那信做个念想?”
“留着何用?没得以后被人抓住了把柄。”荆蕴谦说的平淡,他看着那封信在炉火中被燃烧到扭曲,眼神中没有任何情感流出。
樊昌没说什么,只是带上清泉出去了。马车快到碧落坊的时候,樊昌和清泉下了车。她叫绍安等在原地就好,自己去街坊里找一位旧友。紧接着,她独自一人向着有些冷清的碧落坊走去。
白天的碧落坊只能隐约听见琴瑟声和断断续续的歌声,和夜间的歌舞升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中最大的乐坊就是官办的堆琼苑,因为是官办的缘故,这里也显得格外神秘。尽管这里夜间可谓是车水马龙,但是白天却几乎比御书苑还冷清,甚至每一家妓馆的大门都是紧锁着的。樊昌轻轻敲了敲大门,不一会就有一个小丫头从里面探出头来那女孩不过十二三的年纪,笑盈盈地问樊昌找谁。
清泉道:“我们是列炀姑娘在黔州的表亲,此番进京是寻她而来的。还望姑娘帮着通传一声。这是信物”说罢清泉拿出了一枚玉佩交给了小丫头。
那小丫头接过玉佩点了点头,轻轻关上门,跑去了屋里。樊昌抬头看到堆琼苑的牌匾,又俯首看到这里已经有些斑驳的门槛,深知这里既是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方,也必是名流云集的地方。想当初襄王荆蕴辞也是这里出了名的风流才子,一朝变故,如今被诛杀后,他的名字再也没有被这里的人提起。襄王毫无哀荣,就连他的妻子也在听说了他的“壮举”后逃遁,樊昌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悲哀。
正感慨着,堆琼苑的门又轻轻开了,这回从里面走出的是另一个姑娘,年纪要比方才的大了五六岁,面容姣好不说,举止比刚才的姑娘更加持重。这个姑娘看到樊昌后,轻声道:“列炀姑娘请贵客内室一叙,请二位随我来。”
列炀的房间在整个堆琼苑的最顶楼,与堆琼苑整体风格一样,这里装帧古朴清雅,香炉里焚着的香也清新淡雅,不难看出列炀私底下也是一个心性十分恬淡的人,并不似京中之人相传的那般妖艳刁钻。
看见樊昌进来,列炀遣退了方才的那个姑娘,接着便请樊昌上座。樊昌坐定后,便道:“列姑娘不亏是京中第一名媛,如今见了,果然倾国倾城。”
列炀抿嘴笑了笑,一双含露目眼波流转,更是美丽,她浅笑:“王妃不也是秦川明珠吗?怎么王妃不在府中,竟肯来到我这风流之地?也不怕被旁人瞧见了,传扬出去。”
“我既然来了,一是必不会叫人瞧见,二来即便瞧见,我也不怕她们乱嚼舌头。姑娘是个爽快人,我也不想藏着掖着的。那封信王爷看到了,我是特意来道谢的。”
“王妃客气了,本就是为王爷办事。哪里好劳烦让王妃屈尊前来?”列炀的嘴角不住地颤动。
“可是列炀,你知道这根本瞒不住他。”
列炀楞了一下,笑得极不自然 :“什么呀?王妃您说什么呢?”
樊昌淡淡地说:“列炀,我今天来,王爷不知道。”
“那好,王妃快人快语,我也不兜圈子了。我只一句话:瞒不住也要瞒。韩先生和茗萱走到豫章的时候,茗萱便生产了,谁料却难产,生下一个男孩以后就走了。您知道的,茗萱和王爷是故交。这封信,您让我如何呈到王爷面前?”列炀说罢,忍不住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樊昌听着,眼泪也止不住滚落。
“王妃说的我何尝知道,这么些年什么事都瞒不住他。可是我就是不忍心他看到那封信,这世上他还有几个故人啊?如今……又没了一个。”列炀抽泣着,眼神里满是担心与哀愁。
“看来姑娘和王爷也算是故交?”
“是啊,我们相识很多年了。”列炀的眼神有些飘忽,她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候,我和妹妹被继母卖到碧落坊的暗门子里换钱,我俩想着逃出去,就被那管事的打得半死扔在了坊门外,因为挨着碧落坊,谁都知道我们从前是干嘛的,所以整整三天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建邺的冬天很冷,我和灼儿眼看着就要冻死在街头的时候。两匹快马从我们身边呼啸着跑了过去,但是其中一匹马很快就折了回来。就那样,我和妹妹进了太师府,成了薄家笕音姐姐身边伺候的人。这么多年,我都忘不了那个折回来的身影。后来我才知道,王爷难得出南宫,他是求了上面好些人才将我和妹妹送到太师府的。”列炀收回了自己的回忆,她擦了擦眼泪,对樊昌说:“抱歉,王妃。请原谅我真的忘不了王爷的恩情。秋夕宫变后,我被卖到了如今良国公府上为奴,是王爷拖着病体打通了上下关系救了我出去,可是我还是选择回到这里。因为碧落坊能听到他在宫门王府中听不到的声音。我本就是贱命一条,而我能回报他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所以,王妃请你相信我,我并非……”
“我知道。”樊昌轻轻拉起列炀的手,“王爷能够得到这么人暗中的相助,是他的福气。我怎么会生气?你也莫要吃心,今后这王府上下的密函还得靠你帮着传递。”
列炀的手冰凉,因为常年服用大寒的药物,她是手足几无温度,面色也比常人白了许多,她轻轻抚摸着妆台上的妆匣,像是自言自语道:“王爷……一直以来是颇不容易的。如今有幸见王妃如此心善,我真替他高兴。”
樊昌自然是知道列炀的意思,列炀是个念旧的人,这么多年来列炀暗中帮着荆蕴谦筹谋、在风月场上打探消息。列炀看着樊昌,心里却牢记着之前荆蕴谦给她的密函上写着“往事万不可与王妃知”,她按下了心中的汹涌,只当自己是为“南宫质子”荆蕴谦筹谋着皇位。
“等等。”列炀叫住了正欲离开的樊昌,“奴婢既是从前皇后身边的,便一早就知道王妃曾经是征战沙场的人。而且说句不该说的,我们陈人是和你有仇的。但是列炀真的要说一句僭越的话。”
樊昌叹了口气,说:“你说吧。”
“王妃必是不愿来大陈的,可是女子的命数哪里自己能够做主?既然来了,王妃大概也要在建邺寻了当年仇怨的,可是王妃要寻的人,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先帝……他纵然和你有仇怨,可那战场上兵戎相见的都是为了各自家国,谁都不曾有错。而如今日子稳当了,仇怨也不是就没有了。朝中有人看王爷不顺眼许久了,还请王妃暂时放下昔日的仇恨和猜忌,与王爷共克时艰。”列炀说着有些哽咽,“王爷……他是真的很在意你。”
樊昌猛地回过头,列炀——一个只和自己相处不过一个时辰的女子,年纪和自己相仿,却像是看穿了自己一般,将自己一段时间以来心里的纠结和盘托出,往自己猝不及防。
“列炀知道,王妃是善人。可是王妃,你知道薄姐姐吗?”
樊昌没有说话。
“薄姐姐很温柔贤惠,对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好,是的,是每一个人。”列炀的声音有些颤抖,声音里似乎能听出她眼里已经含着泪,“可是那宫墙里,最先倒下的却也是心善的人。”
樊昌毅然走出了暖阁,她知道列炀在告诉自己,在接下来的路上千万不要存妇人之仁。这也正是樊昌最担心的,她担心荆蕴谦心底那一丝尚存的善念会在以后的路上成为他的绊脚石,更怕自己优渥的生活让自己麻痹大意。可是让善念就此熄灭,就像樊昌如今去寻仇,樊昌做不到,而这件事,荆蕴谦也做不到。
看着樊昌远去的背影,列炀跌坐在一旁。她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夜,少年天子和他的侍卫骑着快马呼啸而过又快速折回,那双眼的温暖让她至今都难以忘怀。秋夕惊变以后,她自愿再入堆琼苑为伎,每天夕阳西下之时她都会轻轻抚开窗纱看向蟾桂坊的方向。其实自从秋夕宫变,她就再没有见过荆蕴谦,更不知道韩初远轻描淡写地说荆蕴谦“变了些许模样”究竟是何意,凭栏遥望已经成了她这么多年来的一种习惯。如今樊昌的突然造访,让列炀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虽然她知道自己一开始就是痴心妄想,但是很多时候人就是喜欢自欺欺人。
插入书签
作为一个当代女青年,我觉得女一号真挺不招人喜欢的。可是我为啥要把她写得那么“那个”呢?大概是因为其他的年轻女纸们都太可爱了。讲真,写到这里了,不得不说一句,要是女一是我身边人,我真的不一定会和她成为朋友。也许随着故事的推进,她会好一些?但是心理学有个名词叫“首因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