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星火

　　乔妤面露窘态，“不，不是……”
　　话没说完，小女孩的母亲跑了过来，拉住她，“你怎么乱跑啊？这么调皮。”她先是说了小女孩几句，然后跟乔妤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一个没注意她就跑过来了，抱歉打扰到你们小情侣约会了。”

　　小情侣？
　　乔妤连忙摆手，想解释一下。
　　没想到，正对面的沈宗卿先开了口，“没事，她挺可爱的。”
　　小女孩的母亲笑笑，“可爱是可爱，就是调皮捣蛋了点。”
　　“这年纪正是活泼俏皮的时候。”他回。

　　服务员过来上菜，见状，小女孩母亲便说:“那你们先吃饭吧。”又扯扯小女孩的手，“跟哥哥姐姐说拜拜。”
　　小女孩奶声十足，说:“哥哥姐姐，拜拜。”
　　“拜拜。”
　　乔妤也跟小女孩挥手告别，“拜拜呀。”

　　服务员给俩人上完菜以后，又离开了。
　　乔妤偷偷打量了几眼沈宗卿，见他面不改色，她也就没再提之前有人把他们俩误认为是情侣的这件事。既然他不在意，那她也没必要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随后，她忙着吃火锅，也就忘了有这么一件事。

　　吃完，沈宗卿开车将乔妤送回去。
　　“你明天还要上班吧，开车送我会不会太累了？”乔妤说，“我可以自己搭乘计程车回去的。”
　　“没事，现在时间还早，我也不累。”
　　“不要太勉强自己。”
　　沈宗卿笑言，“怎么会，不勉强的。”
　　既然沈宗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乔妤也只好让他送自己回去。

　　临近目的地，沈宗卿问乔妤，“今天一下午，你玩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她反问道，“那你呢？”
　　“我也很开心。”

　　乔妤笑笑，视线里出现民宿了，她让沈宗卿停车，“我到了。”
　　沈宗卿手握方向盘，脚底刹车。
　　她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开心吗？”
　　“什么时候？”乔妤顺着他的话问。

　　夜幕已降临，天边青得透黑。
　　“别人觉得我们是一对的时候。”车里很安静，所以沈宗卿说的话清晰入耳。虽然，乔妤一度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我发现，那时候的我是最开心的。”
　　“所以，我可以有这个机会吗？”

　　乔妤如坠云里，轻飘飘的，“什么机会？”
　　沈宗卿看向她，眼神无比真挚且诚恳，“成为你男朋友的机会。”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

　　乔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民宿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了。
　　脑子还是一片混沌，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

　　灯都没打开，她就坐在一片黑暗之中。
　　沈宗卿还没离开，见民宿里没灯光，他有些担心乔妤，可又怕自己这会儿去按门铃叫她的话，会吓到她。于是，他选择发短信提醒她。

　　光亮起，来自乔妤的手机。
　　她瞥了眼，正是搅乱她心湖的“罪魁祸首”——沈宗卿。
　　短信内容是:你还好吧，怎么没开灯？

　　民宿随后有了光线，整个客厅亮堂起来。
　　沈宗卿透过车窗望向这个离他只有几步距离的民宿，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了点。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微信聊天界面，打字说: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乔妤看见了，回复了个好。

　　外头有发动引擎的声音，过了会儿没了。
　　乔妤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抱着，然后身子一歪，横向往沙发上一倒。她还是没想明白，下午不就是去水上乐园玩了一趟，吃了个饭，怎么回来还附赠了一场告白呢？
　　不过，这场告白，她觉得不是沈宗卿提前策划好的，倒像是心血来潮。
　　——

　　在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他手往裤兜里一插，想摸烟抽。
　　空的，摸了个寂寞。
　　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抽过烟了。

　　经过一家便利店，沈宗卿停车熄火。
　　便利店里有三四个人，他买了瓶矿泉水、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去柜台结账。

　　走出便利店，沈宗卿往自己车上走。
　　他把矿泉水放到旁边，撕开烟的包装，拿出根烟来。在点烟之前，他把车窗降下来，黏糊糊的热风吹进来。
　　“啪”，火苗窜出，烟点上；“嗒”，火苗倏地没了。

　　打火机和烟盒一并被塞进裤兜里，沈宗卿吸了口烟。
　　有段时间没抽烟了，刚才抽第一口的时候，他险些被呛到，忍不住低咳了几下。随后又抽了几口，缓缓吐出。
　　烟雾腾空，又彼此纠缠，像他此刻的脑子，混乱不堪。

　　他想想自己之前在车上和乔妤说的那句话，反复咀嚼、仔细琢磨，思考有没有哪个字、哪句话说得不妥当。
　　如果问他这场告白，是不是有计划的。
　　是，也不是。

　　沈宗卿自然是有想过告白，但没想过会在今天做这件事。
　　在火锅店里被别人误认为是情侣这件事，多少起了点作用，但并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觉得再拖下去，也不是回事儿。
　　还是早点和她吐露心事的好，要是再把喜欢她这件事藏着掖着，他怕自己会疯。
　　虽然，乔妤现在可能已经觉得自己疯了。

　　沈宗卿无奈笑笑，掐灭了还剩下一半没抽的烟。
　　没事，来日方长，他会让乔妤知道自己的一片心意，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说着玩的。
　　——

　　这天，沈宗卿的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门铃响了几声，沈宗卿大步走到门口，开了门。
　　见到门外站着的人，他诧异道，“妈，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吗？”
　　“没说你不能来，只是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就来了？”
　　魏雯楠魏女士反驳他，“要是和你说的话，你才不会同意让我过来呢，我还不能知道你吗？”

　　沈宗卿拿她没办法，“你快进来吧。”
　　魏雯楠手里拎着两个泡沫箱，他赶紧接过来，顺口问了一句，“妈，这里面都是些什么？”
　　“一箱里面是鱼和几样菜，还有一箱是小龙虾，都是新鲜的。你不是喜欢吃小龙虾吗？今天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好吧，”沈宗卿把泡沫箱放岛台上，“我爸知道你今天要过来吧？”
　　她语气淡淡的，回道:“他知道。”
　　他随后问:“我爸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听到这话，魏雯楠抬眼，长长看他一眼，说:“你要是真想知道你爸的身体状况，就自己抽空回去看看他。”
　　“好，我有空就回去。”

　　魏雯楠拿起围裙，沈宗卿眼疾手快抢了过来，“我来帮你系。”
　　在系围裙的时候，他试探性地问:“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吃吧。你大老远过来一趟，也不容易，我请你吃好吃的吧。”
　　“不用了，就在家吃，”她果断拒绝，“我看你平常肯定不是叫外卖就是下馆子，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吃过家常菜了？我过来呢，不为别的，就是想做顿饭菜给你吃。”

　　见劝不动，沈宗卿也只能放弃了，“那我帮你打打下手吧。”
　　“不用不用，”魏雯楠一脸嫌弃的表情，“你在旁边太碍事了，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一个人忙得过来。”
　　“……”
　　她挥挥手，“你该干嘛干嘛去。”
　　“那我去客厅里坐着，你有需要就叫我。”
　　“行。”

　　菜做到一半，门铃又响了起来。
　　这一回，又是谁啊？

　　魏雯楠拿着铲子出了厨房，“你去看看，是不是秦邺过来了。”
　　“你叫了他？”
　　“对啊，我叫他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门铃又响了一下。
　　她眉头轻蹙，催促他，“你快去开门。”
　　“知道了，我去开。”

　　沈宗卿开了门，果然是秦邺在外头站着。
　　见门打开，秦邺挤了进去。

　　沈宗卿伸出一只手臂，将他拦在了门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妈今天要过来？”
　　秦邺点点头，“我知道啊。”
　　沈宗卿特意压低了声，好让在厨房里忙活的魏雯楠听不到他们俩的谈话，“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她今天会过来？”
　　秦邺撇撇嘴，“是伯母让我不要和你说的。”
　　“她不让，你就不说了？”
　　“对啊，我总不能当‘叛徒’吧？”

　　“小邺啊。”魏雯楠从厨房里出来。
　　沈宗卿收回搭门框上的手臂，秦邺立刻滑溜地像条黄鳝进了去，夸张地尖叫了声，“哎呀，我好长时间没见到伯母了，可想你了!”
　　她笑容满面，“伯母也很想你啊，快让我瞧瞧，你是不是和我们家卿儿一样瘦了。”
　　俩人一顿寒暄。

　　“你先去客厅里歇着吧，等菜做好了，直接来吃。”
　　秦邺跟着她到厨房里，“没关系的，我就在旁边给你打下手。”
　　“没事，”她指指厨房门口站着的沈宗卿，“你就跟他去客厅里聊聊天。”
　　“我跟他话都差不多聊完了，没什么可说的了。就让我来吧，伯母，”秦邺二话不说，直接找活干，“伯母，这个要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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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三个人多少有点挤，沈宗卿独自去往客厅。他也没跟秦邺多客气，毕竟秦邺上大学那会儿没少去他家玩，也经常在他家吃饭和留夜。
　　不管是沈父还是沈母，都挺喜欢秦邺的，觉得他不光人机灵，心地也很善良。

　　一阵忙活过后，饭菜终于做好了。
　　三人坐餐桌，这时候刚好是十二点整。

　　“来，吃饭吧。”魏雯楠主动招呼道。
　　“辛苦了，妈。”
　　秦邺也说:“伯母辛苦了。”

　　魏雯楠笑着说:“我辛苦什么？能给你们做吃的，我开心都来不及呢。快尝尝我做的菜，看看好不好吃。”
　　“伯母的手艺那肯定不用说，我都吃过多少次了？哪次不好吃过？”秦邺拍马屁道。
　　她很开心，“还是你嘴甜，跟抹了蜜似的。”
　　秦邺马上反驳道，“哪有啊，我说的是实话。”

　　在一旁的沈宗卿全当没听见秦邺的讨好，他伸筷子夹了块鱼肉，蘸了蘸汤汁，然后放进嘴里。
　　很鲜美，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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