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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棚
六月十六的天气倒是格外的好,比起前一天反而更适合拍摄,赵文律忙的没时间唏嘘这些有的没的,趁着这两天大家,尤其是技术人员都还在学校,她得抓紧时间把片子大致剪出来,后期也得凑合加上去。
整个学校每每挨到大三都特别难熬,不像大四几乎都找到落脚工作的地方,每个人都还在为自己的梦想抱负不断尝试,最是眼高手低的时候,碰壁也是常有的事情。
赵文律也免不了面试失败,对方是个挺有名气的新兴公司,最近靠着几档网络综艺跻身成为业内最被看好的“品牌”,赵文律不是他们节目的粉丝,倒是温栖白和他们有些渊源,似乎是她在团期间曾经有过商业合作,关系还不错,她也沾沾光,过去面了个试,没想到面试过程中大家聊的明明挺开心的,最后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
她第一次自己面试就碰了一鼻子灰,估计得有好长时间来缓冲缓冲,于是才能稳下心来完成作业。
昨天凌晨一点,制片小姐姐发消息来说现场收音有点问题,有些台词不太清楚,串联性也差,导致她七点多就赶到学校的录音室,赶紧商量解决办法。
商量了半天,无非就只有两个方法:找原腾光重新录一下,或者剪掉说话镜头,以旁白的形式讲述故事。
出于对工作和原片的尊重,赵文律是非常厌弃第二种选择的,最后成片质量不说,首先就是对所有工作人员工作成果的不尊重。
大家早出晚归一整天,现在要一刀切半个片子,哪有这样的道理。
找谁都不所谓,厚着脸皮求两句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是原腾光。
赵文律最近对这个人无端生出一种疏远感,以前都还好好的,要是早上几个月,说不定现在她已经编辑好信息,只等发送了。
可偏偏昨天想好的事又没做成,懊悔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换成一种尴尬,提起原腾光她脑子里总会想起那副搁置了好久的画,红色黑色白色,五颜六色混在着油墨在眼前变得粘稠,连带着身上也开始变得黏糊糊。
赵文律低头避开制片和剪辑师希冀的目光,手指在桌面上不知道划了多少圈,声音也没底气得很:“你们先把有问题的地方单独领出来吧,我去找趟老师看看有没有补救方法,实在不行就......就再说吧。”
说罢,也不管剩下两个人有什么话要说,推开椅子一个劲就冲出去了。
有的时候,情绪成了坏事的推动力。
赵文律根本没想去赵老师,准确来说是出了大楼就决定过五分钟后回去说采用plan b。
一个人心里有另一人,就会变成怂嘛,汉语真是博大精深。
怂怂的赵文律揣着牢骚不知道往哪吐,绕了半个学校看到大门才发现走的太远了些,太阳明晃晃地在天上挂着,激起一层又一层的热浪,夏天来的太快,泛红的皮肤比她先知道。
赵文律双手插进口袋,驻足盯着大门看了好半天,三五个学生手里拿着冰淇淋,嘻嘻闹闹着,路过她时还超大声地和她招呼,赵文律一时间想不起来这几个人到底叫什么名字,或许是剧场里曾经帮过忙的师弟师妹吧,只能点点头说声你们好。
师弟师妹们的目光都没在她身上留够五秒钟,互相小声要着耳朵,忽然又对她身后报以更大音量的欢迎。
“师哥好!”
“嗯,你们好。”
几个小孩似乎看师哥的态度有些不冷不淡,也不打算自讨没趣,又嘻嘻哈哈地走开了。
到底是哪位师哥,赵文律停下脚步那一会就知道了。
他好久都没换过香水,味道一阵一阵摩梭着她的神经,赵文律只觉得有些头疼。
她调整不来情绪和面部表情,只能破罐子破摔,就这样转过去,毫无起伏地开口:“这么巧啊。”
原腾光看到她脸上满是别扭,大抵也猜到她似乎有些不开心,昨天临别前她就朝自己发过脾气,兴许是到现在还没消气吧。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也不提这些,权当什么都没看出来,什么都不知道,照常开玩笑:“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我在尾随你呢。”
是知道啊。
赵文律都懒得接话,想着遇都遇到了,直接把话说了,也省得麻烦。
“你现在有空吗?片子出了点问题可能要重新录一下音。”
原腾光也学她的样,板着张脸,看起来很不好惹:“有。”
鲜少听到他冷下来说话,赵文律有些不习惯地怔愣住,气场实在差的太多,随便这么被一唬就被唬住了,人也跟着傻起来:“啊?那走吧?”
面前的人仰着头,只有眼神下看,明明是夏天反倒感觉到寒意,赵文律看他没动静,只得自己往前示意着走几步,刚想装凶回头催促,头顶照射的阳光忽然被遮住,换来更炙热的手掌温度,没仔细打理的头发更加的乱,下意识想挡一下,他却直接用手臂搂住自己的脖子。
赵文律整个脸当即就红透,从内到外,从前到后。
来来往往经过的人这么多,他怎么这么毫无防备就搭把手,被人抓拍到该怎么说啊!
她为表达不太舒服,佝偻下背,举起手机挡住脸的大部分。
“你在干嘛啊......”这几个字细弱蚊嘤,基本上都是咬牙切齿出来的声音。
原腾光威胁似地搂紧了些,低下头凑过去也是很小声地咬耳朵,值得庆贺的是,语气终于不是刚刚那般疏远冷漠:“你在和谁生气呢?嗯?”
鸡皮疙瘩如瘟疫般从耳后大面积扩散,赵文律跟着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原腾光似乎也感觉到了,手臂上的力气减弱不少,她也趁机溜出这个人的桎梏。
“我懒得和你说!”跑走前还没忘撂下一句话,她以为撂下的是狠话,没想到在原腾光耳朵里转了个调调,变得格外娇羞。
反正到最后,制片小姐姐和剪辑师看到是赵文律和原腾光两个人一起进的录音室,毫不知情的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接着又低下头咳嗽几声,像是起哄又像是在缓解尴尬。
赵文律还没来得及解释,两个颇有职业素养的人就争先恐后地围上来,一个递过要补录的剧本,一个带着原腾光直接进了录音棚,速度之快都让赵文律深深怀疑是不是他们安排原腾光在路边“守株待兔”。
制片小姐姐跟她一起进录音棚之前,压着嗓子和她说话:“你挺行啊。”
“???”她干啥了?寻思着他们是根本没盼着自己能把人带来啊。
和专业演员合作确实是省去不少解释的口舌和时间,虽然现在影视圈兴用配音演员,普遍台词功底不是很好,但到了原腾光这,不仅毫不逊色,而且有了专业设备的加持,颇有一种央视的质感。
赵文律本来就容易满意,录完一遍就松口说可以了。
技术上的活和她不搭边,制片、剪辑师和刚刚抓来的调音师三个人窝在棚里草草合着音轨剪视频,她一个人先溜出来透透气。
录音室被他们借了好些天,可气的是,从来的第一天起,这空调就时好时坏,闹得人心也躁,而且录音本就要封闭空间,这样一闷更是蒸桑拿,赵文律不耐热,自小在家在学校都有空调伺候着,吃不得苦,自掏腰包买了空调扇和冰柜,算是她这个导演能做到的高温补贴吧。
冰柜离沙发距离有些远,她也懒得来回走动,盘腿就近坐在地上,从冰柜里随手摸了根就砸吧砸吧着吃起来。
原腾光在这时候推门出来,赵文律目光追了他一路,看他要从面前走过,咬着雪糕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你要吃雪糕吗?”
原腾光看到地上的冰柜显得有些诧异,不过片刻后反而多了些笑意:“我还以为只有在片场能看到这东西。”
“小成本投资片,大成本服务嘛。”赵文律难得说句玩笑话。
原腾光毫不避讳地挨着她坐下,赵文律往边上凑凑,顺势打开冰柜。
“你看看要吃什么?”
原腾光敲都没瞧,指着她吊在嘴里的雪糕,直截了当说:“就这个吧。”
倒是会挑,一下就挑中最贵的了。
赵文律心里暗暗吐槽,还是向前倾帮他拿雪糕,东西放的杂,她花了些时间去找。
原腾光也不急,看她略俯身,腰际露出一段,下意识想要提醒,又见她因背靠白墙,穿的黑t恤上蹭的全是白的。
赵文律毫不知情,坐正把雪糕递过去,原腾光却不急着打开包装袋,手指揉捏着边缘,整个人状态很放松,只不过怎么感觉看向自己的目光很不友善呢?
“你很喜欢穿黑色衣服吗?”
赵文律不知道他干嘛突然问这个,今天只是随便抓了见短袖就穿,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见到他的大多数情况自己都是一身黑。
“还好吧,主要是,黑色,显白。”
赵文律明显无心回答,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确实显白。
“你背后蹭到墙了。”
“啊?!”赵文律惊地端坐起来,伸手朝背后胡乱地拍。
正当她苦于无法看到背后情状时,一只手极轻地拍拂着自己的脊背,接触到的地方无一不变的僵硬。
只不过几秒的时间,宛如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边上的人收手,接着又是一声警告:“以后靠墙别穿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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