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生长

作者:吾心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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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


      杨盈盈干药代这个工作已经有三年了,这份工作确实是收入很高,这让杨盈盈在三年内终于还上了父亲欠的债,而且有积蓄带着母亲能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但是高薪的背后是无尽的心酸。她在之前特别需要钱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忍一忍吧,那个医生骂你,就受着,那是你衣食父母。那个色老头摸你手,也受着,没少块肉不是吗。那个老板天天灌你喝酒,也受着,那人掌握你的生杀大权。她在短短的三年里,见识了大医院里的蝇营狗苟,暗渡陈仓。也见识了大公司的表面功夫,世态炎凉。她在终于还完欠款,有了稳定生活后,突然很疲惫,她在想,她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呢?每天为了公司订的指标起早贪黑的医院跑,在医生的办公室外面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还不一定见得到,求爷爷告奶奶的求医生帮自己多用点产品,甚至心里都明白这东西的使用价值根本配不上它的价格。看着有的医生昧着良心多开药来赚回扣,还得上赶着去感谢这位好客户支持工作。对于很多医生狮子大开口,也得上下疏通,千万不能让他们不满意。有时还得面对政府的偶然检查,医生会直接告诉,这段时间别来啦,怕给抓到。那时杨盈盈才明白原来他们做的工作国家虽认可它的存在,却否定它的方式。
      表面上是合作关系,背地里,医生极其的瞧不起这些人,而连杨盈盈自己有时候都瞧不起自己。
      我到底在干什么,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我出来以后到底有了什么用?我所做的工作又给这个社会带来什么呢?大约是让药价越来越高,让这些医生胃口越来越大,让老百姓越来越难看病吧。
      好友张瑜劝她,这些与你无关,你就做好你的工作即可。是啊,我不是救世主,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这个行业从里到外烂掉了,我又能怎么办呢?但我还是觉得疲惫,我现在变得自己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我会去喝红酒,甚至尝试过抽烟,好像这样就能舒服点。但是啊,我还是很痛苦,我对自己感到失望,我好像离那个人越来越远了。

      公司年末在北京开年会,在一个很大的体育馆里,杨盈盈是三千多名职工中的一员。她原本因为之前冗长的领导讲话有点昏昏欲睡,却没想到这时台上主持人说“现在让我们有请毕业于b大医学院,后留学于纽约大学医学院,即将回协和任职,著名脑外专家任祖渊的关门弟子顾阳,向我们讲述他加入无国界医生的故事”
      杨盈盈曾在他离开后幻想过很多种他们未来重逢的场景,却从没想到会是此景此刻。她看着那个三年没有见过的人,一身黑色西装,慢慢的走上了舞台。她认真的看着他,肆无忌惮,因为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他好像已经完全变成男人的样子了,精英感十足,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以前的他是八九点的太阳,炽热清狂,但碍于在天空一侧,只能发出昏白的光亮。现在的他就是中午的太阳,悬于当中,火红热烈,光芒万丈。

      他果然一直都这么优秀,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呢,而我呢,我没有。

      年会结束,在晚上的舞会上杨盈盈看见了和几个老板在喝酒的顾阳。她最终也没有上前去说句,嗨,老同学。
      那天她依然被各路同事逼得不得不喝了很多的酒,以往这个量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可能心情影响,她竟然醉了。大发慈悲的老板终于放过她让她先回房间休息。杨盈盈回房间后,就赶紧冲到厕所,吐的感觉要把胃酸都出来了。吐完后,她就发现,自己的妆都花了,她哭了。

      她已多年没哭过,这次可能也只是一个契机让她终于能好好哭一场了,她坐在那里,开始只是无声的哭,后来还是哭出声来。她想起很多人,想起很多事。想到她一直努力想要追着光跑,却好像只是在影子里寻找,然后什么也没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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