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

作者: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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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浪之死


      沈府,四处已经挂上了丧事的白布,一个老媪跪在大厅里面接了驾,哭的泣不成声,卿叔原静坐在椅子上,身旁的小喜会意赶忙拖起老太太也落了座。

      “敏之是怎么去的?”敏之是沈浪的表字。卿叔原的表情无悲无喜,唯有声音多了一丝哽咽。

      老太太已然悲恸欲绝无法发声,身后的老婢为主子回禀道:“启禀陛下,今晨婢子进去服侍老爷洗漱的时候发现老爷悬了梁……”讲到此处,婢子也不由得声音颤抖,她进了这沈家也有二十多年,沈浪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这般家里顶梁柱就去了,叫着偌大一家子以后怎么过活?

      “敏之的尸体呢?”卿叔原不晓得是不是昨日居正殿有人走漏了风声,才让沈浪提前知晓才这么做,亦或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隐情。

      老夫人振作了一下,唤了小厮领了卿叔原一行人进入了内间,沈浪位居四司司长,这般离奇的死因不会轻易下葬,一般需要停棺于府内过了头七,这才能入沈家宗祠。今晨刚把死讯递了进宫,陛下就要亲自驾临,沈府甚至连贴身定制的棺椁都未曾制作,故而一时也没得地方好放,只是仓促的讲沈浪的尸身放在了他的起居室。

      四司类似于皇帝的私人力量,是隶属于独立于体制外的一个特殊系统,所以四司的人员管辖不归大理寺管理,此番卿叔原前来,并没有带上大理寺的官员,本欲带上秦良,但秦良本人在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复命的途中,于是就让四司中专业的仵作陪同前往,只为证明卿叔原心中那万分之一的不可置信。

      卿叔原屏退了旁人,只说和沈浪多年情谊,此般突然,心情沉重,希望能单独和沈浪再诉诉旧情。旁的众人说敢说个不字?老夫人带着沈府众人退下,卿叔原也让其他无关的侍从退下,带了身着便衣的仵作和小喜并着暗处的肖涵一起进入了沈浪的房间。

      进门的第一眼,卿叔原环顾了沈浪房间的四周,并无打斗的痕迹,沈浪虽只负责审讯,但武功底子不算差,就是暗杀的顶尖高手来,十五招内也不一定能取得他的性命,且这沈府家丁众多,沈浪房内一有动静必然引起注意。既然沈府众人认定沈浪是悬梁自尽,那昨夜想来并没有家丁或者婢子听到奇异声音。

      但卿叔原的心中始终有一丝的疑惑。沈浪为人最是谨慎,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除了爱妻如命这一点被人抓了把柄相要挟,既然妻子的下落还没有搞清楚,他怎的会突然的自尽?

      这厢卿叔原脑中思绪万千,那边仵作也没有闲着,他上前小心的翻动了尸体,检查了脖颈的淤青,接着抬起沈浪的手,观察手指的指甲缝,闭上眼睛在脑内计算了一下沈浪的死亡时间以及感受了一下室内的温度。全部完成后,这才转身跪在卿叔原的面前回禀说:“启禀陛下,属下初步检查了沈大人的尸身,目前主要有两点发现,第一个就是沈大人颈间的勒痕,虽然有了淤紫的痕迹,但是考虑到现在正值盛秋,即便是夜里凉风习习,暑气犹存,故而血液循环会比天气冷的时候快很多,沈大人脖颈间的勒痕的淤紫程度初初看来比较浅。其次就是沈大人的指甲内并无血肉,一般来说正常悬梁自尽的人,在最后断气前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挣脱缰绳,所以很可能会挠自己的颈部,但是在沈大人的脖子上,以及手指甲内并无抓痕或者是皮肉。所以属下初步判定,沈大人很可能是晕厥或者将死之时才被人放入圈内,然后被吊死。”

      卿叔原的神情未变,沈浪不是那般会轻生之人,这其中果然有蹊跷,只是竟有人抢在他之前要沈浪死?是已经知晓自己对于沈浪起了疑心故而杀人灭口?还是因为其他的契机须得冒险杀了沈浪掩盖?这杀死沈浪的人和威胁沈浪的人有时不是同一拨人呢?一连串的疑问环绕在他的脑海中,并着沈浪那张铁青的脸,不停的循环往复,卿叔原的心情莫名的沉重了起来。他没有在沈府多做停留,不想再节外生枝,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吩咐沈府将沈浪好生安葬。这沈浪的真正死因自然不能让外人知晓,既然沈府上下认定了沈浪是自尽身亡,那么就让沈浪先已自尽录案。

      无意间卿叔原问及沈浪娘子所在,老夫人只是说人还在乡下娘家,正在派人速速唤回,后卿叔原并没有说什么,静静的离开了沈府。

      “你怎么看这件事情?”马车上,卿叔原对对面的肖涵询问道。

      肖涵沉默了片刻,四司都是从卿家军中精心选拔出来的精粹,沈浪因为负责情报,向来和剩余的三司刻意保持着距离,只为了显示中立,唯有刑讯司的秦良和沈浪早在军中就有私交,故而关系更为密切。但就是如此,听闻同事的死讯,肖涵仍旧一阵的唏嘘和悲怆。 “属下以为沈大人之死,如今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是被威胁他的那波人发觉他已经暴露,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所以提早把沈浪灭口,第二种就是沈浪的私仇,因为某种原因,突然导致了行凶者杀人。”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敏之始终不应该这样子死去。”他的手指开始在木椅靠垫上无意识的敲击。

      “属下会派人密切关注沈家动向,如今找到沈家娘子便能知晓背后要挟沈大人的人是谁,有人曾在南边看到过沈家娘子,属下已经派人去详细调查。”

      “秦良还有几日抵达京城?”

      “按照秦大人的脚程,明日一早就能抵京。”

      “我给你半月时间,半月后我要见到沈家娘子,以及让秦良一到京城就来见我。”

      肖涵领了命,退出了马车,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卿叔原是从东门直接来了销魂殿的。

      等卿叔原来了销魂殿,我便知道今天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他今日并未上朝,因为去了沈府,所以穿了一件常服,墨青色的袍子上面是苏杭绣女花了三个月制成的暗纹金龙,这袍子穿在卿叔原的身上让人不由得遥想到了“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的诗句,这男子是长了一张俊俏的脸庞,只不过今天的脸却有些发黑。我许久没有见过卿叔原这般的臭脸,那脸好似全脸被人涂了墨汁,怕是鬼怪见了都要绕道三尺远,想来除了十六岁那一年出的大乌龙,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卿叔原这样吓人的脸色。

      “夏禾,快去端一杯杭金菊。”已经是盛秋,是时候喝喝菊花拜拜火了。

      夏禾上前领了命,悠悠的行了一个礼,这动作甚慢。对于夏禾我还是很满意的,这样的慢工才能出细活,今日卿叔原犹如火药桶,越是急躁怕是越容易出错,我欣赏的冲着夏禾点了点头,这丫头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只是这夏禾人尚未退出大殿,就被卿叔原一声喝住:“站住!转过头来。”

      我被吓得浑身一震,转念又看了一眼夏禾,她今日倒是打扮的十分娇媚,一双小鹿的眼睛被卿叔原的一声吓得水灵灵,眼泪欲滴未滴,看的让人好生有保护欲望,鬓间插着一支翡翠钗,朱钗随着她身体的微微颤抖轻轻摇晃,好生惹眼,正是我送给她的那一支。

      夏禾怕是也同我一般理解了卿叔原的想法,又惊又喜的转了过身,这当炽手可热的宠妃的宫娥固然是好,但若是有皇帝的橄榄枝,那前者显然是小巫见大巫了。

      卿叔原却是盯着夏禾的脸看了许久,微微出神了片刻,之后又很认真的看了看夏禾,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忽的一脚就踹在了跪在他面前的夏禾身上,那脚显然用上了八分的力,踹的夏禾当场向后滑了好几米,亏是得这销魂殿内装的是汉白玉砖,若是那普通的石砖,定是要见血了。

      我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不知卿叔原这搞的是哪一招。大殿上的众人随着我的一跪也是稀稀拉拉的跪倒了一片,一片死寂,怕是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卿叔原这莫名其妙的把人踹了一脚后,对我怒目而视一眼,随后把桌上的瓷具统统摔落在地上,冷冷的对我说一句:“若是不想要,也不得这样作贱。”就要大步走出销魂殿。

      只是他的脚刚跨过销魂殿门口的青石门栏,复而又转头看了一眼躺在角落无声哭泣的夏禾,背过身去,留下一句话“既然你求的是这个,那就如你所愿。”他对着小喜低声吩咐了一句,我悄悄的抬头看了小喜一眼,只见小喜面色有异唯唯诺诺的点了头,他似乎是感觉到我在看他,也悄悄的扭过了头,目光与我相触,他尴尬的笑了笑。卿叔原顺着小喜的目光看向了我,在我的身上顿了一下,随后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销魂殿的婢子们跪了一地,谁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直觉告诉她们,这眼前的这个娘娘,怕是不太走运,撞在了陛下的枪口上。有几个早已看不爽夏禾受宠的宫娥,跪在外围相互看了彼此一眼,眼中的嘲笑藏在微微弯起的嘴角里,心照不宣的相□□了点头,怕是今日的夜晚再也不缺爆炸性的谈资了。

      等卿叔原走后,几个粗实婢子把倒在一旁晕了过去的夏禾悄悄的抬下了大殿,我唤人去寻了几个医女,给这孩子瞧一瞧。卿叔原武夫出身,这南征北战力气自然不小,夏禾不过一届宫娥,这一脚,怕是伤的不轻。

      自相亲大会后,虽然举国红事办了不少,卿叔原也跟着喜庆了一阵,但后面朝堂的事皆不顺遂,卿叔原大部分时间留在居正宫批阅奏折与大臣会面,鲜少驻留后宫,更别提来销魂殿小坐,所以我很久都没有见过卿叔原了。

      这应该是卿叔原与我重逢后发的第一次火,只不过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前我也曾胆战心惊,毕竟人言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一个把统御之术练就的炉火纯青的卿叔原。只不过全部都是依靠我丰富的察言观色技巧,每次在试探卿叔原的时候,我总会注意每个用词,或者是每一种说法卿叔原给的反馈,长期下来自然有我的一套让卿叔原开心的法子。因为这实战经验,我一直都还是胜券在握,不担心某一天突然说错话惹得掉了脑袋。只是这许久未曾见面,突然一来,一句话还未曾说完,卿叔原的怒火已经燎原,这让我是二丈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是哪个贤者说女子的心思难猜,这比世间难猜的女人心更难猜的,怕就是这卿叔原的帝王心了吧。

      当了皇帝的卿叔原在我看来缺点是一大堆,不过优点还是很明显的,至少虽然他的心思不好猜,但是他的圣旨却是来的极快。

      不多时,小喜面有难色的返回了销魂殿。一席圣旨,一卷黄被褥,卷了惊喜的差点又晕了过去的夏禾去了居正殿,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卿叔原是这样的别扭,就是想要纳我宫中的宫娥,也要来一个先打一个大棒,再给一颗糖的策略吗?

      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吩咐冬梅准备一份礼物,怕是明日宫中又要出一位新娘娘了。一想到这里,独孤敏和王榕的脸不由得就冒在了脑海,此般怕是又要被暗地里被扎一会小人了,一殿出两个娘娘,怎么都觉得是我在发展新的势力,是跳进护城河都洗不清了。这年头,当个妖妃不仅要猜皇帝的心,还要猜皇后的心,附加题还有一众宫妃娘娘们的心,真真是做咸鱼难,做一条万众瞩目的咸鱼更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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