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凶：血沁曼陀罗

　　敖跃鳞一踏出龙星大门就像踩到了地雷线，各种镜头瞬间炸成一片光海。

　　保安围成的人墙自动撤开，皮虎走过来：“敖跃鳞先生？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敖跃鳞：“什么事？”

　　皮虎：“一定要在这儿说么？”

　　皮虎听到张博超向他汇报龙星今天要召开一个重要会议后，改变策略立即对人进行传唤。他觉得敖跃鳞为了龙星的声誉，绝不会任警察围堵大门，只能跟他们走；还有一点就是，在这么多媒体的闪光灯下，谁也保不了这个人。先把人扣下，再争分夺秒找证据，治这种人必须以快打快。

　　皮虎背身避开镜头，压低声音：“警方希望你配合调查一起谋杀案，现在正式传唤你，这是传唤证。” 案情现在绝不能对媒体公开。

　　敖跃鳞：“谁出事了？”

　　皮虎：“你不知道？”

　　敖跃鳞：“谁出事了！”

　　皮虎用嘴型说：“白宝宝。”

　　敖跃鳞突然往前跨了半步。跟皮虎一起来的警员门都戒备起来，见他们老大迅速钳住对方手腕，才站住没动。皮虎是出于职业习惯，他也不确定敖跃鳞会不会爆起，暗中牟足了劲儿，竟然没把那只手扳开。几乎是第一回，面对手无寸铁的对手，皮虎伸手摸向后腰的枪套。

　　敖跃鳞慢慢卸去了力量。皮虎防患于未然，一刻不缓地拽下手铐拷在他手上：“是你逼我用强制传唤的。”

　　“哥——”何乐收到他爸信息就飞奔而下，冲出门口看到这么一出。

　　太他妈耻辱了！

　　敖跃鳞听到他的声音站住了，转身时双手因还不习惯被束而发出金属的撞击声。

　　何乐挣巴着，抖落开伸过来的一条条胳膊。

　　“何乐，”敖跃鳞对他说，“让何叔专心处理公事，别为我的事操心。”说完朝警车走去，弯腰上车，一刻都不耽搁。

　　省厅和市局就隔一条马路，厅里领导收到消息比皮虎来得还快，直接找韩振刚。

　　传唤最多把人扣二十四小时，皮虎恨不得在车上就审，可刚下车就被韩振刚叫了去。

　　韩振刚：“皮虎，传归传、审归审，一定要注意传唤人的身份和社会影响力。法前平等是大原则没错，疑罪从无也是原则。敖跃鳞还不能定成嫌疑人，就算是，也不要因为一个人影响了一家优秀民族企业的名誉……”

　　皮虎看出他在这儿拖时间：“韩局，谁在审讯室？”

　　韩振刚：“童局。”

　　皮虎：“童局进去干什么？”

　　韩振刚：“你把这案子闹这么大，厅里都来人过问了，童局能不回来主持大局么！”

　　皮虎：“我抓回来的人，我还没审呢！”

　　韩振刚很少就这么直接往地上扔烟头儿，压力是真不小：“做领导的考虑问题立足点比你高，还得样样向你请示？审讯室里开着记录仪，谁背着你了？”

　　皮虎天生六指，烟是他一根手指头，缺烟就跟截肢那么难受。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他抽完自己的，四下寻摸别人的。柏凼不能出外勤，就当好内勤，赶紧把自己的烟整包递上去。

　　皮虎本来已经抽出来一支，突然想起里面可能藏着不一样的烟火，手一顿。

　　柏凼：“你挑的那根是安全的，我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问题。皮队，我能跟大伙一起去听审讯么？”

　　皮虎把那根烟原路摁回，扭脸到岳强身上翻烟去了。

　　终于轮到皮虎上阵，他大步走在走廊里，审讯室的门正好打开，童峻峰一个人出来，跟他们走个对头。皮虎低头打了声招呼，双方谁也没多说。

　　皮虎进了审讯室，看见记录仪是关着的，也并没有笔录员。

　　跟他来的笔录员打开记录仪，和常丰年依次坐下。

　　皮虎没一句废话：“敖跃鳞，你和被害人白宝宝是什么关系？”

　　皮虎：“11月3号18点到23点，你在什么地方？”

　　皮虎：“有没有人能做你的不在场证明？”

　　啪——皮虎一把将文件夹摔在桌面。没一丝水纹，砸上的就是块坚冰。童俊峰已经接触过敖跃鳞，肯定给他吃了什么定心丸，他才这么有恃无恐。皮虎一想到这点就怒火中烧：“回答！”

　　敖跃鳞：“11月3日上午，我和她一起到枫谷别墅，下午2点左右，我先离开，之后就再没有找到她。”

　　皮虎：“你承认3号当天你们在一起？好，就凭这点，我就能扣你24小时！说，你们在别墅里都做了什么！”

　　敖跃鳞：“私事，无可奉告。”

　　常丰年：“别以为零口供就拿你没办法，说话！”

　　镀膜玻璃外，大伙凑着头，岳强把股票软件给打开了：“看看上周龙星的大阴线，明天周一，开盘准得跌。敖跃鳞耗不起，每一秒都是钱。”

　　敖跃鳞果真不再开口。皮虎知道他在耗那24小时，不再耽搁，把人晾在审讯室，准备再去找证据，还没出门就见孙远航领着一个男人匆匆进来：“皮队，找到一个目击证人。”

　　与枫谷别墅一条小路之隔，有家‘听浪渔具’。这个男人就是这家渔具用品店的老板。

　　老板说：“警官同志您好。我姓吴，这是我的名片……”

　　皮虎：“说你看到什么了。”

　　吴老板：“是这样，前天上午，不到九点，有个年轻男人来买鱼线。喏，就是照片里这个人。”

　　皮虎：“时间记这么清楚？”

　　吴老板：“正常是九点营业，当时还没开门，那个男人就来敲门。”

　　皮虎：“你看清了，没认错？”

　　吴老板：“小伙子这么俊，哪能认错。而且我印象特别深，那天他穿了一身黑，我当时还想，真是‘男要俏，一身皂’……”

　　皮虎：“你说他到你店里买了鱼线？”

　　吴老板：“对对。当时我问他要几号线，他说最粗的，我就给了他8号线。”

　　皮虎：“8号线多粗？”

　　吴老板：“0.47毫米，我们家都是正品行货，很准。”

　　皮虎一回头，陆洋不等他问就回答：“宽度和尸体勒痕吻合。”

　　吴老板吓了一跳：“尸、尸体？警官，你说那小伙子是……难道是？”

　　“鱼线。”皮虎说，“除了凶器，还有鱼线。”

　　岳强：“收到，马上申请搜查令!”

　　皮虎：“敖家不好进，老常去；岳强带人去龙星；张博超去交警总队，查3号当天敖跃鳞和白宝宝的行踪；其他人分两组，一组去秀水公园、一组去枫谷别墅。管瑶打电话让附近派出所的弟兄们帮忙搜查。”

　　“皮队——”柏凼追上来，“皮队，能不能让我参加调查？”

　　皮虎脚下生风：“不行。”

　　柏凼：“范围这么大，搜查得搜到什么时候？”

　　皮虎：“那你就别耽误我时间了。”

　　柏凼：“敖跃鳞开的车不对劲儿，他平时就爱开他那辆蓄锐，为什么要换车？”

　　岳强：“公子哥换车还不像换件衣服似的。”

　　柏凼：“他衣服也不对劲儿……”

　　皮虎：“最不对劲儿的就是你！”

　　张博超：“作案当然不会用自己的车。”

　　柏凼：“换一辆登记在他们公司名下的车，让人一查就能查出来？”

　　张博超：“……当时情急吧。”

　　柏凼：“情急根本就来不及换车。”

　　岳强：“说不定他原来的车丢了、坏了。”

　　柏凼：“张哥，你今天早晨看见敖跃鳞开的什么车？”

　　张博超：“蓄锐。”

　　柏凼：“车根本没坏。”

　　岳强：“就剩二十几个小时了，大家都忙着，谁有闲工夫管他的衣食住行？”

　　柏凼：“我！我是闲人。”

　　皮虎停下脚。

　　柏凼：“我知道我还在停职不能参加任务，我一个人去查，保证不违反纪律、不给队里添麻烦！”

　　皮虎：“你一个人？”

　　柏凼：“我在派出所出过多次任务，研究过很多案例，比如——”

　　皮虎：“名侦探柯南？”

　　柏凼：“……”

　　要命的手机铃突然在这时候添乱。

　　柏凼没好气地接起来：“喂？”声音一下变了，“你？！”

　　何乐：“姓柏的你可真有良心！”

　　柏凼：“你听我说，我有话问你！”

　　何乐不容他说：“当初你惹了麻烦，我哥二话不说冲去救你，现在他被你们冤枉，你就……”

　　柏凼：“你告诉我，前天他是不是……喂？喂喂？”

　　电话没断，声音一下远了，乱七八糟的混着叫喊和厮打声，接着就变成了盲音。

　　何乐到底怎么了。

　　柏凼立刻回拨，暂时无法接通，他猜对方已经拆了电话卡。突然一抬头，皮虎他们早都走光了。

　　柏凼拔腿就要往外跑，被人从后一把揪住。

　　“小柏你不能走。”是内勤周姐，“皮队交代了，让我监督你做好内勤。你看大家忙的，就听话吧，别给大姐添堵了。来，帮我整理这些文件，然后归档。”

　　柏凼：“……”

　　办公室里的水烧开了，智能电水壶嘟嘟响。周姐人到中年，特别讲究养生，不用饮水机，坚持用从家带来的电水壶烧水。

　　柏凼：“我给您倒杯茶吧。”

　　周姐：“白开水就行。喝茶要‘早、少、淡’，现在这个点儿喝茶该降低睡眠质量了。”

　　柏凼答应着：“哎——”

　　他按了几次‘出水’按钮，都没反应，就用一只手接在壶嘴下，另一只手在控制面板上乱按：“滤网是不是堵了？”

　　周姐从文件堆里挪出一只眼：“哎你别烫着，那个壶带儿童锁的，得先解锁。”

　　提醒晚了。柏凼不知哪一下触到了解锁，又连着触了开关，滚烫的开水一下呲出来，他下面那只拿杯的手来不及收回去。

　　柏凼：“哎哎哎——”

　　周姐哎呦一声扔了文件就过来：“你看看你……怎么不躲呢，吓傻了。”

　　柏凼：“没事儿没事儿。”

　　周姐摁住他要撸袖子的手：“不行不行，袖子不能往上撸，这是开水，衣服揭开就带起来一层皮。赶紧找老康他们给看看。”

　　周姐说的是康法医。

　　柏凼：“康医生就没给活人看过伤。”

　　周姐：“这孩子还挺迷信，那走，大姐带你去医务室。”

　　柏凼：“您就忙您的吧，又不是缺胳膊断腿，就这点伤，您跟去我都不好意思。”

　　周姐也不好意思：“那怎么行……”

　　柏凼一边往外撤一边说：“我走了啊，再磨蹭会儿皮真跟袖子黏一起了，连累您成周扒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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