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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梦
第二十一章 长梦
“我还以为你从此过上了课件有人帮你做、课有人帮你代、论文有人帮你写还让你挂一作的腐败生活,没想到你居然还要帮别人校数据。”沙加坐在穆的床边,捧着桶冰淇淋,一边吃一边一脸沉痛地看着正在核对表格的穆,“所以说,找个男朋友有什么用?”
“你那是坑冤大头好吗?”穆警告他,“别洒床上了啊,不然揍你。”
“你也太实诚了,你得学学大艾哥,先装作很忙,再麻烦沙尔娜博士帮忙整理发掘资料,这么一来不仅给自己减了负,还顺带解决了个人问题。”沙加才不怕他。
“大艾哥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心机,他是真忙,再说沙尔娜博士访学本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个项目,整理资料是分内事。”穆无语地翻他一眼。
“这不是心机,是策略,策略你懂不懂?”沙加语重心长地给他上课,“像你那么傻愣愣地搞暗恋有什么用,你要是懂点策略,也不至于这么久才搞定加隆。”
穆举起手提问,“请问作为一个二十三年持之以恒的单身狗,你是哪里来的底气来给我讲策略啊沙加教授?”
“搞理论研究不可以吗?光有实践没有理论指导有什么用,比如米罗,相亲失败五十九次这样丰富的实践对于他脱单有任何用处吗?完全没有。为什么?因为缺乏理论指导。”沙加教授在答辩场上S毕业生的气场重现江湖。
“米罗已经失败五十九次了?”穆的注意力被米罗的新纪录带跑了。
“在你外派培训的那一年,他又失败了九次。”沙加遗憾地摇头,“最近米罗都没有去相,居然卡九,再多一次凑个顺嘛。”
“你果然是处女座。”穆由衷地同情米罗的同时,也有点同情阿布罗狄,第十二个正字老是画不上最后一笔的话,有点强迫症的阿布罗狄也很焦躁吧。
“哪有时间去相啊?”米罗瘫在沙发上对穆大倒苦水,“最近这阵加班都加得就差住在文保中心了,这不加隆出差了,我们才能逮到机会喘口气出来放个风。”
“太恶劣了,自己脱单了就完全不管兄弟们的死活,天天这么关在修复室关下去,我们只能指望退休出去来个黄昏恋了。”阿布罗狄有机会刷新相亲失败记录时非常糟心,但没机会刷新时就觉得更糟心。
“别提了,他出差了我还得给他校稿子呢。”穆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讲米罗和阿布单着也是好事,至少只需要校自己的稿子。
“你这恋爱谈得真是好学术。”阿布罗狄懒洋洋地给他们鼓掌,“你们再一起申请个课题,你当负责人,他当主研,课题成果联名出版,把你俩合照往扉页上那么一印,齐活了。”
“这课题成果就别指望拿去晋升职称了,至少在史昂校长和童虎院长还在位的时候。”米罗给阿布罗狄泼凉水。
“年轻人不要一天到晚就想着职称这么功利。”阿布罗狄伸手揉米罗的头,米罗一爪刨开他的爪子,“不是说评上正高就可以放飞了,我就指望着这个。”
“谁给你那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正高就可以放飞了?”阿布叹气,指指自己,又指指穆,“我、穆,还有沙加,哪个能放飞?太天真了,孩纸,就算评上了,咱也只是个前面加上Pro的苦力好吗。”
米罗正感觉前途暗淡世态炎凉,字画修复实验室微信群里提示音响了,一看是加隆遥控指挥,说过两天有一批字画和石刻要过来,让他们准备接新项目。
米罗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直接装死,“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是,石刻怎么也归他管了?”阿布罗狄也看见了,严肃地对穆说,“这是要夺你的权啊。”
“都是同一个博物馆的东西,大概是一起押运过来。”穆翻到微信里加隆发过来的项目合同照片,脑袋就是嗡一声响,“……他们把石刻修复和字画修复的死线签的同一个时间。”
“所以?”米罗不太明白。
穆面如死灰,“你们是手里的项目已经结完了,我这里还有两个修复项目没结,这是要三线作战的节奏……”
“……对自己人都这么狠?”阿布罗狄和米罗瞬间觉得心理平衡多了。
“我们家人都这样。”穆一脸生无可恋,史昂甩事情给撒加的时候,撒加给加隆压项目的时候,都是一样的画风,美其名曰为这是对你的信任,穆就呵呵了,真是谢谢你的信任哦亲!
“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下去休息一下,六点准时在这里集合,准备点收。”
加隆一声令下,阿布罗狄和米罗击了个掌,“耶(^-^)V——!”,连修罗都忍不住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了。
三人分别从各自办公桌下拖出垫子和睡袋,是一步都不想再走了,就打算在办公室睡。
“我去休息室吧。”加隆看着办公室里瞬间一片尸横遍野,想躺也找不到地方躺了。
“那里只有沙发,都不够躺平的,蜷着睡一觉起来我都觉得自己不会直立行走了。”米罗宁可在地上凑活。
“你退化得真快。”加隆小心翼翼地从自己办公桌上拿了钥匙突围出去,怕一个不注意就踩到哪只。
加隆打开休息室的时候,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的穆被开门时的光线晃醒,迷迷糊糊地问,“比我们实验室还收得晚啊?”
“差不多。”加隆看他眼睛不太睁得开,“你回寝室睡吧,沙发睡着不舒服。”
穆呵欠连天地看表,“这都凌晨三点半了,六点过那边的车一到就要点交,顶风回去还没睡暖和又得顶风过来,不如在这里将就,反正也没多久了。”
加隆想想也是,从衣物柜拿了枕头和毯子往另外一张沙发上躺下,连续熬夜之后极度的疲惫让他几乎是头刚沾着枕头就睡着了,连穆迷迷糊糊给他道晚安都没有听到。
加隆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
那梦里的穆戴着黄金荆棘的教皇冠、黑色织金长袍上暗红的龙纹肆意张扬,食指上的龙神戒像浓缩了整个地狱血池般红得让人惊心。
他高高在上,俯视着一切的眼光冰冷又热烈,带着安静的疯狂。
有惨烈的刀剑相向,有入骨的抵死缠绵,他们互相吸引又互相伤害。
他梦见古老而繁华的千年之城,金戈铁马的浴血战场,一面碧金辉煌神圣庄严,一面流血漂橹遍地狼烟。
那个梦里,他和撒加高举着权杖,策马缓缓穿过万千军队汇成的潮海,紫色绣金的双头龙王旗如飓风海啸一般席卷过整个大陆。
阿布罗狄在开满血红色玫瑰的白石堡垒评断生死,美得不可方物神情却冷然如霜雪,手掌翻覆之间尽是腥风血雨。
沙加在落日余晖中眺望塔尔塔罗斯,手中名为轮回的利刃绞杀万物却纤尘不染,背后如血残阳颜色浓到极致,像极他眉间一点朱砂。
索林司坦的残垣断壁之间,卡妙用军刀支撑着身体至死也不曾倒下的身影成就了帝国战史中最为悲壮的一幕剪影。
米罗带着军队闪电般穿越在城市中,如死神疯狂而沉默地收割着无数生命,沾满血污和烟尘的年轻面孔却没有丝毫动容。
艾俄罗斯站在战舰船头挽弓如满月,迎风疾如雷霆的一箭,他的身后庞大船队纷纷扬起浩荡的千万风帆。
艾欧里亚行走在沙漠之间,孤身越过一天一地漫漫风沙,步履艰难却依然坚定前行,和命运赌一场生死。
迪斯笑着挥下军刀的刹那,巨大的火石自天地相接处挟风雷之势呼啸着扑向那座自诞生起从未被攻陷过的城市。
鬼影幢幢的迦南图勒,修罗像把绝世名剑干净利落撕裂所有的鬼祟,将那一夜帝都的月亮都染上了血色。
无数火把摇曳交织出的诡秘光影变幻里,阿鲁迪巴的眼神却一如既往坚定而磊落,以鲜血与忠诚筑就了拱卫帝都不可逾越的防线。
北国凛冽风雪中,塞莱诺举起弩机,眼波定如深潭地锁定目标,发动的那一瞬却流着泪别开了头。
拉达曼迪斯神情坚如铁石看着火刑柱上的卡路迪亚,直到他在熊熊烈焰中化为灰烬,才一垂眸藏起了眼底那一瞬刻骨的哀痛。
米诺斯和艾亚哥斯护卫在抱着童年哈迪斯的潘多拉左右越过尸山血海,以利剑和血肉为伊西利亚最后的王开辟出生的道路。
那个梦里,还有史昂和童虎,一个会一边打他的手掌心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连连叹气,一个总是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高深莫测地俯视他,最后轻描淡写一挥手不容置疑地将他放逐。
那个梦里,帕拉斯的神殿中,戴着猫头鹰和蛇王冠的纱织流泪抓着他的衣领,字字泣血,揭示的真相如此狰狞。
那个梦的最后,老去的撒加孤独地坐在御座上,容颜酷似撒加却有着一双和穆相同颜色眼睛的年轻女子沉默不语地捧着本书,书上放着束淡紫色星光似的小花。
那个梦的最后,没有穆。
因为还来不及老去,他的时间就永远停在了原地。
梦醒之后,那种心中仿佛空了一个洞的感觉依然疼痛无比,加隆一翻身坐起,看着对面裹着小羊肖恩绒毯在沙发上熟睡的穆,没有咄咄逼人的锋锐,没有红黑的教皇袍,干净修长的手指上空无一物。
他忽然走过去狠狠地拥住他,用力得像是要将他生生融入到骨血里。
穆被弄醒了,觉得都要被他抱得窒息,“怎么了?”
“……”加隆把脸埋在他颈项间,感觉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和脉搏的跳动,劫后余生般地眼眶发热,“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睡不到三个小时就要继续加班才是噩梦。”穆顺手往他背上象征性地拍几爪,“醒了就好了,有我在,不用怕。”
迷迷瞪瞪地安慰安慰,穆也刚结束连续加班疲倦得要死,裹紧毯子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又继续补觉去了。
加隆在黑暗中用目光仔仔细细地描摹着穆脸的轮廓,眉眼间的神色是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安静柔和,专注得似乎天地之间除此之外,再无万物。
是的,那不过是个太过漫长太过真实的梦而已。
梦醒了,史昂还是那个会踢皮球的老滑头,童虎开会一如既往地罗里吧嗦,纱织女士在家里的女王地位永远不可动摇。
撒加喜欢高仿龙泉窑莲瓣盏装果粒橙还学了史昂打得一手好太极。
阿布罗狄死命把自己往糙汉子的方向整热衷于相亲。
沙加打游戏打得不分昼夜养仙人球作捕鼠器还喂只蜥蜴当儿子。
迪斯自备手术刀剔酱排骨的画风惊悚了一个食堂。
艾俄罗斯和访学的沙尔娜博士一见钟情双向暗恋眼看就要脱团。
艾欧里亚被厨艺高明的魔铃姑娘每天的爱心三餐喂得都胖了一圈。
米罗依然誓死保卫自己的指甲并继续刷新着相亲失败记录。
教师楷模卡妙老师每到博物馆和公众考古中心活动日就被小朋友大军包围在中间。
阿鲁迪巴和本科的小师妹看对了眼天天散发着恋爱的酸腐气。
修罗洁癖不改并孜孜不倦地向着厨师王的道路前进。
塞莱诺请客的理由居然可以是最近当上了广场舞队的领舞要庆祝。
拉达和卡路迪亚对戒都戴上了还自以为低调地谈着恋爱时不时出来虐个狗。
米诺斯专注于坑兄弟,而艾亚就是那个会被甜品券和游戏券坑进去的兄弟。
而穆还在身边,还活着在这里。
就像即使经过千万次轮回,他们依然如最初那一世,在最年少无瑕时相遇,只是这次再没有迫不得已的死别生离。
长久凝视的最后,他伸出手,以不会惊醒他的力道,轻轻地拍了拍穆的头。
这次我不会在世界的终结等你,我会陪着你,走过长长久久的岁月,然后一起去那里。
OK,完结了。
我竟然真的平了一个坑……щ(Д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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