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昴]九步の结界

　　4.

　　枫树的树身发出微红的光，倏地，向四周射散。以它为中心结成一个方圆三百米结界，朦胧地掩映在雾气中。他们三人置身于其间。周围的环境在一瞬间有了些许改变，但并不多，也无暇顾及。昴流和星史郎看见从雾气里远远地出现了一个人。

　　他看起来犹如普通人四十岁的年龄，个头并不很高，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风衣，围着一条长围巾，行动举止别有一番儒雅飘逸的气质，他的怀中抱着一大束金黄色的菊花。离得近了，他的容貌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张英俊而正气的面孔。虽然已是中年，但撇开岁月的痕迹，依然能看出曾经青春的端正秀美的容颜，他的双眼清澈如水。昴流轻轻“哎”了一声，不由站了起来，往昔的回忆裂开了一道小口。

　　“他就是平先生，你想起来了么？”九步说。他们在枫树的记忆中看着往昔的影像越走越近。虽然彼此不会影响，但被一个影子穿过身体的感觉也会很怪异，于是他们三个离开枫树退向一边。九步行动不便，昴流伸手想扶她，星史郎抢先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但在这里，出人意料的是，他的接触使九步如同遭电一般发抖“啊”，星史郎看见她的眼睛里闪出一瞬奇怪的神情，她望着自己的眼神竟有一点惊惧。

　　星史郎不知道九步到底怎么了，怀抱中，这个精致的人偶般的娃娃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然后她的手轻轻搭在了星史郎的肩上：“对不起，刚才失礼了。”

　　“是怎么了？”他问。

　　“……有一个瞬间，我以为你是克莱德。”九步回答说，注视着星史郎。

　　星史郎一愣。

　　九步的目光移到星史郎的胸前，她沉默了一下。“平先生把圣魔之血封进了你的身体，使你得以复活。而在复活的同时，你也就继承了弑神者的力量。”她向主人看去，此时平先生已经走到枫树之下，九步望着那里慢慢说，“星史郎，你是作为弑神者而复活的……”

　　原来如此，星史郎露出一丝微笑：“听起来真是太奢侈了。”

　　“的确。”九步重新凝视着星史郎，严肃地说，“平先生是知道这一切之后，仍旧决定这样做的，他愿意承担将来所可能发生的一切后果。也就是说，从你复活的那一刻起——你就成了平先生潜在的、最大的敌人。”

　　“说实在的，现在的我对你……很有种恐惧感。”九步坦白地说。

　　星史郎完全相信她的坦率。他看了一眼昴流，年轻人的眼睛也正看向自己，他的目光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澄澈直率，只略略有些傻得可爱的好奇。星史郎笑了笑，把九步用力往里上托一托。

　　“不管怎么说，”他眼睛里浮现出一丝饶有趣味的微笑，“能威胁到别人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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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平先生立在那里，静静地望着这棵美丽茂盛的大树。片刻后他俯身将怀中的菊花放在树下，跪在那里合起手掌，似乎在默默祷告。枫叶在风中窸窣摇摆，不时有几片飘落到他的身边，突然他旁边有影子一闪——“先生，您来了。”他抬头看去，一个看起来才十二三岁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

　　这就是当年的九步，星史郎跟昴流马上认了出来，不由回头看看身边的这一位。她的装扮跟现在的完全一样，只是比现在更显幼小。

　　平先生温和地说：“你是佑君的女儿，对吗？”他的音色深沉优美。

　　“是的，我叫阿守。我继承了父亲的工作，现在我是您的式神。”她回答。

　　“阿守……”平先生念着这个名字，“你父亲虽然是我的式神，但更像是我的朋友，我得到了他很多帮助。包括替我守护着最重要的东西，我很感谢他。”

　　“我会像父亲一样为先生效劳的。”阿守仰着头说，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敬慕。

　　平先生微笑着说：“谢谢你。那么，阿守，愿意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先生请说。”

　　“我想……在这里睡一觉，你能替我隔离一切打扰吗？”他轻声说。

　　阿守一愣。“啊，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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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站了起来，他握着阿守的手，将她带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然后从怀中抽出一张金色的符纸，望空划了一个五芒星：“去！”他甩手。符纸借力直直地钉在了树底，那里出现了一个五芒星阵，而枫树正处在星阵的中心。平回过身，低头对小女孩说：“也许会需要很长的时间，辛苦你了。”

　　“先生，您是要……”阿守似乎感觉到什么，有些不安。但马上坚定地回答说，“没问题，请放心。”

　　平俯身温柔地拍了拍她，起身往星阵中心的枫树走去。他脱去风衣，放在刚才那束菊花的旁边，倚靠着树干坐下来。他抬头望着上方摇荡的枝条红叶，阳光从缝隙中细碎地散落下来，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在做什么之前，他默默地凝视着天空，仿佛试图看见什么，良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眼里闪动着泪光。

　　“阿易……”他轻声说。他伸手按着额头，低声念了句咒语。他的灵魂在这一刻飞离了出去。他的手垂了下来，人颓然伏倒在地上。阿守静静地看了片刻，然后走上前，拾起平的风衣轻轻盖在了主人的身上。她一挥手，枫树的结界罩定了五芒星阵，仿佛保护那个男人一般，阿守消失在光芒之中。

　　（九步举起手，这回忆的影像迅速切换了时间。下午及晚上飞快地过去，下一刻晨曦微露。）

　　“快一点，昴流。你这样的体力怎么能当未来皇一门的掌门？”他们突然听见有个银铃般的女孩的声音。

　　“北都，你等等我啦……”然后是个憨憨软软的声音。

　　他们惊讶地回头看去，只见灌木分开，一前一后走出两个八九岁的幼童。两个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女的那个穿着可爱极了的粉红纱裙，小男孩穿着长到脚踝的米白色式服，挂着串珠——是童年的北都和昴流。

　　“好漂亮……”小北都用手挡着日光惊喜地望着眼前的美景。后边的小昴流正在奋力拽着钩在灌木倒刺上的式服衣摆，那姿势很可笑。他拼搏了一下终于挣脱出来，也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

　　“喔……好强的灵力。”两人的关注点迥然不同。

　　小北都往树下跑，却被结界挡住，怎么都进不去。“嗨，昴流，快来看！树下有个人。”小昴流走过去，隔着结界，他们看见一个身上覆盖着片片红叶的男子在那里沉睡。

　　“这是……”小昴流看见了枫树周围被安置下的五芒星阵，“他是一个阴阳师？”他突然看见不远处站着另一个穿着红白相间和服，正向自己看来的少女，“哎，你是？”

　　“你……也是阴阳师吗？”阿守问。

　　小昴流怔怔地看着这个小姐姐：“呃，嗯。……你是什么人？”

　　“我是这棵枫树的神明。”阿守说。

　　小北都指着那边问：“那个人怎么了？——他还活着吗？”

　　阿守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还活着……但是，如果再不把他唤醒的话……他的灵魂就……”

　　“是离魂术？”小昴流惊异地问，“多久了？”

　　“一昼夜了……”阿守答道。

　　昴流惊道：“这怎么行？普通阴阳师三个小时也坚持不了啊，会死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主人如果进了那个世界，是一定不愿意再回到现实里的。”

　　“主人？”姐弟俩于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女其实是一个式神。人们都知道，式神是为了守护阴阳师的主人而存在的，式神如果死了，阴阳师的能力会被削弱，但不至于送命。而阴阳师如果死了，式神也就随着不存在了。

　　“昴流，这不行。得让那个人的灵魂回来。”小北都说。

　　“啊？是！”

　　“你恐怕做不到……”阿守看着眼前这位小小的阴阳师，“虽然从你身上可以感觉到不寻常的灵气，但你真的太小了。”

　　“没有问题的，昴流已经学会进入别人的梦境了，他可以去试试看唤醒那个人。对吧对吧？”北都拍打着昴流的肩膀，“不过如果他宁死都不回来，你可不能留在里面傻陪啊！”

　　“嗯！应该可以试试看。”昴流回答说，“可是……这个结界……”他看出来这个枫树周围的结界是眼前这位少女为主人制作的。

　　阿守看了他一会儿：“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皇一门！我弟弟是皇一门未来的掌门，他很强的哦！”北都骄傲地抢先回答，胳膊搭在弟弟的肩膀上。

　　“是么……”阿守望着小小年纪的昴流，眼中有了一丝期待，“那么我替你打开这个结界，拜托你了。皇昴流君。”

　　姑娘挥手解除了结界，小昴流走了进去，他弱小的身躯伏在平先生的身上，小手把在他的肩头，小脑袋瓜顶住他的前额。然后用稚嫩的嗓音念出了离魂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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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史郎微笑着看着童年的昴流，又把目光转向身旁的年轻的阴阳师。后者怔怔的望着这曾经经历过的往事。“我想起来了，对。还有那之后的一切……”他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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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昴流进入了平先生的意识，（昴流：“他的意识起先有一点抗拒，但似乎发现我对他并没有恶意后，就平静地接纳了我的进入。”）他先是经历了一片黑暗，然后看见了光明。他向光亮处出走过去，仿佛穿过一条隧道。昴流看见一片白色的空地中央矗立着先前的那棵巨大红枫树，周围一无所有。只是树下的石凳上静静坐着一位穿纯白袍服看起来十四五岁的陌生少年。

　　那少年垂着头，双手按在膝上，一动不动，仿佛在等人。昴流向他走近，那少年被惊动了，转头惊奇地看见身边站着幼年的昴流。这身穿白色式服的小阴阳师，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你是谁？”那少年轻声问，“你来我的意识里干什么？”

　　昴流说：“我叫皇昴流，是一个阴阳师。你离魂太久了，再不回去会死的。”

　　少年温和地看着昴流，眼中却有无尽的悲伤。他摇了摇头说：“不。我在等人。”

　　“他迟到了吗？”昴流关心地问。

　　少年的眼神黯淡下去，“不，”他轻声说，“是我迟到了……我迟到了一百四十六年。”

　　“……这么久？”

　　少年苦笑了一下，叹息了一声：“是啊……太久了。”他站起来，伸手触摸着身后的这棵枫树，仰头看上空的红叶。“一百四十六年前，我亲手把他埋葬在这里……然后回了国。封印了自己对他的所有记忆，好让自己永远都不再想念他。”

　　“为什么？如果他是你的朋友，为什么要忘了他？”昴流问。

　　少年露出悲伤的笑容：“是啊，为什么要忘了他呢？——因为，只要一想起他。每时每刻我都会恨不得粉身碎骨随他死去。什么也做不成，什么也不能做。可是，我有旁人所不能代替的工作啊……”

　　泪水从少年清澈的双眼中涌出，顺着他的面颊滑落。

　　“可是后来，关于他的记忆还是回来了……”少年继续缓缓地说着，“我突然发现，即使是怀着剧烈的疼痛，即使心被记忆穿得千疮百孔，我也再不能用任何法术将他忘怀……我不想忘了他——我只想回到他所沉睡的这棵枫树之下，梦见他。”

　　“只是一个梦而已。”他望着昴流说。

　　昴流说：“可是，一直等待下去的话。你会死啊！”

　　他重新慢慢坐下：“……没关系。偶尔，也让我任性一回吧。”

　　昴流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温和地问昴流：“你叫皇昴流？现在日本的首席阴阳师是皇一门，你是那个家族的人？”他挪了挪身子，让小昴流坐在身边。

　　“是。”

　　他点点头：“灵力果然不错，不但能够进入到我的意识中来还能坚持这么久。不累吗？”

　　昴流摇摇头：“现在还没关系。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微笑着回答说：“我姓平，我叫平啓。”

　　他们又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平啓说：“好了，你该回去了。要不然你会支持不住的。”

　　“……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昴流果然已经感觉到力量有些接不上了。

　　平啓还是摇头：“不。”

　　“为什么？即使你见到他，也只是你自己的一个梦而已啊。他已经死了，并不会知道啊。”昴流忍不住说。

　　平啓深深地凝视着昴流，轻声说：“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他是为了我才死的，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使他陷入无望的痛苦，他最后还是为了救我而死去。所以，我想我至少应该多等他一会儿……”

　　“无望的痛苦？”昴流喘着气问，他已经觉得气力不济。

　　平啓将昴流拉到身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一股力量传入了昴流的身体，身体顿时舒服了很多。

　　“是的。我从来都拒绝承认他对我的重要。他还是仿佛看穿了我一样，忍受着我的无情，保护着我。”他看着昴流不解的眼神，“因为阴阳师与妖怪，是不可以在一起的……阴阳师的灵力会因此而降低，而对我来——绝不可以失去任何力量。”平啓说，看见昴流脸色好了很多，把手放了下来，不过这一来，他自己的灵力又失去了不少。

　　“妖怪？但你还是喜欢他。对吗？”昴流睁大眼睛说。

　　平啓极淡极淡地一笑：“是的。很喜欢，虽然我配不上喜欢他。但我还是很喜欢。”

　　他抬起头，望着遥远的地方，轻声说：“……我爱他。”

　　“我不敢告诉他我对他的感情，因为我始终认为，把一个人的名字刻在别人的心里是最残酷的事情。那个人将一生都无法摆脱对你的思念和牵挂。既然我不能和他在一起，那么索性什么都不要说。如果他能忘记就让他忘记吧，他没有痛苦……这再好不过。”

　　昴流发现他的眼睛里又重新溢满泪水。

　　“可是我错了。直到我再次想起他，我才发现，原来思念一个人，哪怕经历着痛苦，竟然是那么心甘情愿的事情……”

　　平啓伸出手拥抱住昴流，把头埋在小昴流肩上。昴流感觉到肩膀被泪水濡湿，他听见平啓哽咽的声音。

　　“他一定也宁愿承受那样的痛苦，而更希望听见我心底真实的声音。而我……什么都没说，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说……”

　　昴流觉得很悲伤，幼小的他还很难明白对方真切的感受，但他能感觉到那个叫平啓的人的悔恨。可是，他同时也感觉到这个人的气息在不断衰弱，离魂的时间过于长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会……他听见平啓开始发出轻微的喘息。

　　“你不要紧吧？”昴流问平啓，“我看你真的坚持不住了……如果你死了，那么你周围的人会难过的。”

　　见平啓没有说话，昴流继续说：“对。比如一直守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姐姐。她是你的式神对吧？如果你死了……那么作为式神的她也会死去啊！她是明明知道你可能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离开……明明知道她会随你的死去而消失的，可还是守在你的身边保护着你……平啓哥哥，现在的她一定很担心。”

　　“阿守……”

　　小昴流难过地看着他说：“对不起，我不是一定要改变你的想法。我也认为，如果一个人死，不会牵动别人的悲伤……就好了。可是一个人死了，很多人都会伤心——我想，如果我很痛苦，就算到了想死的地步，我也不能让北都为我伤心。”

　　“北都？”

　　“我姐姐，她跟我一起来的，是她让我进来救你的。”

　　平啓把头搁在昴流的肩头，这样静静地拥抱着他过了一段时间。

　　“看来我所牵动的悲伤可能真的不少……只是，不知这样温柔善良的你，将来会不会改变，”平啓苦笑着叹了口气，他坐直了身子，“结果我还是不能任性啊。”

　　“平啓哥哥？”

　　平啓温柔地对昴流微微一笑：“你赢了，我们回去。对了，过来。”他附耳对昴流念了一串不知是什么的咒文。

　　“记住了吗？”他问昴流，“要不要我再教你一次？”

　　“我记住了。可这是？”

　　“这是恢复精神力的法术，出去以后你念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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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的气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惊异地往天空看去，耀眼的光芒中渐渐幻化出了一个头发红如同火焰般的俊朗青年，他扑扇着巨大的翅膀从天空缓缓而降，带着宽和明朗的微笑。平啓不由站了起来。“阿易……”热泪就在瞬间滚落下来。那红发青年握住了少年向他伸出的手，把他拉怀中，温柔地擦去了他面庞上的泪珠，然后紧紧将他拥抱……

　　“你来了——”平啓说，泪水制止不住，“可是我却要走了。”

　　红发青年微笑着点点头。

　　“对不起……”平啓伏在他的胸前，“我一直都没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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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空中打了一个闪，影像连同结界突然消失了。边看边回忆得正感动的昴流一愣，与星史郎一同去看九步。她也怔怔地茫然四顾。一阵风吹过，他们看见枫树后走出一个穿一身深蓝军制服的少年，腰间是闪亮的铜扣，佩着手枪。这个人昴流与星史郎谁都不曾见过，而星史郎明显感到九步打了个哆嗦。

　　“先生说，这里有人在出卖他，让我来看看。”他笑眯眯地说，慢慢朝他们走近。

　　星史郎感觉到九步的手捏紧了自己的领子，但她嘴上还不饶人：“……你来得还真是巧啊。难道不是守在旁边也乐颠颠地看完了小电影么？”

　　“是啊。太好看了，但先生要追究的是播放员的责任嘛。”制服少年拍了下手，笑呵呵地说。他渐渐走近，看向星史郎的时候却收敛了笑容：“请把她给我。”

　　“这个家伙……”九步低声说，“昴流、星史郎我得走了。对了，后面的故事其实昴流你都还有记忆。先生送你出来，然后许诺北都和你一人一个愿望。北都的愿望实现了，还剩你一个……将来，你有了愿望后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找我。我们后会有期。”

　　她刚要施灵力消失遁逃，却发现挣不动，一愣之下才发现星史郎笑眯眯地看着她。原来是星史郎把她的能力给掌控住了。这家伙就这样擒着九步，一直等制服少年来到面前。笑容可掬地往前一递：“请拿去。”

　　“啊——”九步一声惨叫，被制服少年扛起，“星史郎你混蛋，你这恩将仇报的小人！”

　　“这真的不怪我，”星史郎一摊手，“这是弑神者的那部分人格干的。”

　　昴流捂着嘴笑弯了腰。

　　“我——恨——你——”远处九步的声音飘来。

　　星史郎举手呈喇叭状：“对不起……风声太大，我听不见……”说完这句话，他跟昴流同时一愣，禁不住对视。

　　你还记得吗？
　　我也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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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谜都解开了，所有的故事也都成了过去。而出现在昴流和星史郎面前的，是谁都不曾预见过的未来。生命中有无穷走向，无数可能，也许还会有很多急流险滩。也许基于双方身份的不同，他们还会遇到不可回避的问题——但是昴流知道他们此刻正在一起，他们想在一起，这就够了。

　　“……如果我还能再许一个愿望的话。我希望那些所有帮助过我的人，为我牺牲的人，为我担心过的人，那些曾经为我流泪哭泣的人们，还有，爱着星史郎人们……幸福。”与星史郎一起往山下走的时候，他这样说。

　　身后的红枫发出喧闹的声响，他们不禁驻足回看，一轮金色的光华从树根直刷上树冠的每一片红叶，似乎在做着某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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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之后做什么？”星史郎问他。他们并肩往山下走去。

　　“不知道，也许又会有任务吧。”昴流回答，“星史郎呢？”

　　“一样。”

　　他们静静地走了一会儿。

　　“昴流。”

　　“是？”

　　星史郎从口袋里掏出烟，一边点燃一边说：“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不要住在一起比较好。”

　　“哎？”昴流一愣。

　　“因为，你知道我的工作，”星史郎吐了口烟圈，“你肯定受不了我一身血腥地回家说‘我回来了’吧？”

　　“嗯……好像是有点……”第一个生活问题已经浮现出来，接下来呢？

　　“所以，我们还是电话约定见面比较好。”星史郎说。

　　“嗯，好的。”

　　“也不多，一周十二次好了。”星史郎若无其事地说。

　　昴流在山路上又一次捂着嘴笑弯了腰。当他重新站直的时候，却发现星史郎从背后环抱住了他。他一愣，心里微微泛起温柔的涟漪。

　　星史郎……

　　那个人的下巴贴近昴流的耳朵，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被昴流听见：“昴流君……”

　　“是？”

　　“僕は　あなたを……”

　　此时一阵山风吹起，树叶飘摇发出淅沥唰啦的声音。可是别担心，昴流依然清楚地听见了星史郎说的每一个字。

　　……这一次，他们再没有错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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