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波之歌

　　两个人赶到会场的时候，外面已经聚集了一些电视台的记者，看起来密密匝匝的，见到有车子驶来，有警卫开始维持马路两边的秩序。
　　坐在副驾驶的栗原看着四周围忙碌着的记者们，恍惚间想起了之前在电视机上看到过几次奈奈子出席红毯晚会的场景，虽然这时的排场跟红毯晚会完全不能比，但是也是栗原至今为止亲身经历过的最大的场面了。
　　佐藤老师陪着她出来，栗原今天并没有怎么刻意打扮，化着日常的淡妆，虽然没有穿平时那种休闲款的学生外套，很是认真打扮了一下，但是看起来并不扎眼，只给人感觉清爽大方。她姣好的容貌却让许多摄像头不由得朝她多拍了几次。
　　身处这样的场合里栗原浑身不自在，本以为这种感觉也许要到她走进会场之后才会消失，结果就在她心惊胆颤地将要迈出下一步的时候，身边的摄像头纷纷从她身上移开，却都投向了她身后不远处的一辆黑色阿斯顿马丁上。
　　这样子是来了什么大人物么？
　　栗原好奇地回过头去看，只见被无数的记者围绕着的那辆车的车门徐徐打开，一条修长的腿从车中迈出，接着黑羽拓也就从车里出来，着一身正装，站在记者群中间，跟他一起下车的另一个人，栗原之前见过一次，是黑羽的秘书先生。
　　他们之后的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几个人，有些一身保镖打扮，但是还有一个女人，就是上次来跟栗原签约的岩佐美术馆的负责人。
　　佐藤老师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不愧是投资方啊，排场真是大。”
　　“我们先进去吧。”栗原收回视线，不欲理会后面的热闹嘈杂，只不过被佐藤老师制止了：“既然是先后到的，栗原，你应该跟你这位投资人好好打个招呼才对。”
　　说着，他已经转身慢慢踱步过去，栗原只好跟上，转过身，正好对上黑羽拓也漆黑清冽的眸子。他身遭人影杂乱，但在警卫跟助手们的簇拥中，不紧不慢地稳步靠近着。甚至有一瞬间让栗原恍惚了许久。
　　相比起来佐藤老师就十分自然地打起了招呼，黑羽已经向他们走近，看到笑眯眯走向自己的佐藤先生和跟在他身后的栗原，点了点头。
　　“难得啊，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了。”两个人见面握手之后，佐藤热络地聊了起来。
　　“今天公司没什么事，何况这次展会机会难得，我就好奇来看看。”黑羽拓也是惯于应酬的人，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语气谦和有礼，一举一动十分克己，让人既觉得亲切，又有威慑力。
　　佐藤老师对黑羽的态度显然十分满意，把栗原拉上前来，说：“栗原，我正式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黑羽财团的总经理黑羽拓也，你们之前应该已经见过面了吧？”
　　“黑羽先生，你好。”栗原接过黑羽伸过来的手，轻轻握了一下又放开，“不久之前，就见过一次了。”
　　“那就算是熟人了，黑羽先生，我们先进去，慢慢说吧。”佐藤老师说。
　　“请。”黑羽抬手三个人和跟在身后的一大堆人一起向会场走去。

　　“所以其实我当时脑子里真的是空空如也，你们根本不知道那种在众目睽睽下讲话的感觉是有多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我当时看着台下一大群外国人，还有数不清的‘咔咔咔’响个不停的相机镜头，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张嘴的嘴型都各种不对劲，直到之后看到录像里台上的自己，才反应过来自己当时的表现原来是这个样子。”此时，因为周末，正盘腿坐在家中客厅的大沙发上，头发蓬松地搭在后背，还一边端着盘子吃甜瓜的栗原靠着一只巨大的布偶熊回忆道。瑞江歪着脑袋看着登在晨报的巨幅头版上那张仪态端庄又神情沉着的栗原的照片，只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人故意为之，在那次当代艺术交流会之后，栗原在各大媒体上都露了几次脸，突然地火了起来，大家似乎对这个年轻的女艺术家抱有极大的好奇心，而经常伴随着工藤栗原这个名字一齐出现的黑羽财团的名号，不仅显示了工藤栗原身后所支持的幕后东家，也标志着控制东京经济命脉的黑羽财团，其投资方向正式涉及了他们之前一直处于空白的艺术圈。
　　“说起来我当年第一次参加记者会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啊，等到结束了才回过神来，啊原来已经结束了？这样。”坐在瑞江身边的奈奈子正在敷面膜，听到栗原的话，忍不住开口道，“不过后来参加的次数多了，渐渐也就习惯了，在镜头前说话的样子也慢慢变得自然了许多。”
　　“虽然没有尝试过，不过要在录像里保持良好的状态，应该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吧，跟拍照片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秋奈最近正在减脂，只能忍馋看着大家吃甜瓜，然后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清水。
　　“说到这个我很有体会啊，去年校园祭的开幕演出上，我上去弹了莫扎特的《Alla Turca》，结果最后看到录像里在弹钢琴的我，感觉就非常奇怪。”真希说。
　　汪千路过客厅时见到大家都在，看到栗原坐在大家中间，看上去聊得正欢的样子，驻足：“栗原，上次的演讲很不错啊，可惜了那天我有课，没办法去现场看一看。”
　　“对了爸爸，你猜我那天见到了谁，杜伽罗先生，就是你那个俄罗斯朋友，他那天也到了会场。”
　　“什么，他也来了？”汪千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可是出了名的不爱参加这种活动的人啊。”
　　“他让我跟你打个招呼，说他最近都会在东京，有空想跟你一起吃个饭叙叙旧。”栗原说着，从身边的包包里拿出一张写着联系方式的名片递给汪千。杜伽罗是汪千早年在俄罗斯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那时候两个人都还是学生，未有名气，现在两人都已经是圈子里的知名人物，只是除了很早以前杜伽罗来过一次日本之外，两人再没见过面，这次他再回东京，汪千必然尽地主之谊。
　　汪千接过名片，马上就回了书房。
　　奈奈子看了一眼时间，揭下敷在脸上的面膜纸，在去洗脸之前问了句：“我等会儿要出去买菜，有谁一起的么？”
　　“我陪你吧妈妈。”栗原把碗一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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