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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江鹰却退后两步,淡淡道:“既然如此,就不叨扰了,在下改日再来拜访江前辈。”说罢竟转身便走,越走越快,头也不回。铁心兰有些纳闷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沉吟道:“这孩子面善得很,不知是谁家的公子?他为何走得这么快,简直像在逃命一样。”江疏影笑道:“我昨日便见过他,在‘临江仙’酒楼,盼儿姐和他在一起。”铁心兰既吃惊又好笑,“怪不得好几天没见那丫头来,原来不声不响地找到婆家了。好个俊挺的男孩子,和盼儿倒是天生的一对。”江疏影抿嘴笑道:“不知二十年前的我爹,比起他来如何?想来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铁心兰微微一怔,“二十年前的你爹……”花树下那白衣少年的身影忽然轻轻滑过心头,缤纷如雨的落花中,一抹苦涩而温柔的微笑……铁心兰不由得轻叹一声,“你又没有见过……”说着,一丝掩不住的笑意却悄悄浮现在唇边,双颊也微微泛起了红晕。江疏影依进铁心兰怀中,嫣然一笑道:“娘,看你,怎么脸都红了?我就知道,在你心里,只有我爹是最好的。”
江鹰走出数丈,把江家青瓦粉墙的房舍远远抛在身后,直到再也望不见,他紧绷的身体才突然间放松下来,几如虚脱一般。刚才,他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不要被那个温柔怜宠的声音所吸引。铁心兰向他微笑的一瞬间,他竟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未曾谋面就阴阳两隔的母亲。如果她还活着,也一定会有同样爱抚的眼光,和温和的笑容吧?也许,家里还会有一个同样娇俏伶俐的妹妹……第一次,江鹰觉得了自己身世的凄凉。
边想边走,不觉已回到自家门前。却见板门紧闭,门口的青石条上坐了一男一女,女的是胡梦萝,男的却不认识。远远的只看见年纪甚轻,相貌十分英俊,咧着嘴笑得正欢。胡梦萝背对那男子侧身坐着,似乎不愿理睬。那男子用双手抱住她的肩膀轻轻摇晃,像在撒娇讨饶一般。胡梦萝忽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湖边走去,那男子连忙大步赶上,伸开双臂拦在她面前。胡梦萝跺跺脚转过身去,以手蒙面,双肩微微耸动,竟然哭了起来。那男子却不急不慌,又转到她身前,似乎说了句什么,胡梦萝居然立刻止住哭泣,抬起头来。那男子笑嘻嘻的拉起她的手,胡梦萝转眼间便破涕为笑,扑到他怀里,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江鹰有家难回,无可奈何地躲在树丛中,尽量不去看他们。忽听一串熟悉的咳嗽声由远及近,竟是江玉郎拖着脚步从湖畔的小路上走来。江鹰连忙迎上去,“爹,怎么自己出门了?”江玉郎道:“你一早就不在家,我一个人闷得慌,在附近走走。”
门口一对爱侣正卿卿我我,言笑晏晏,猛抬头见江鹰扶着江玉郎过来,胡梦萝的脸色“腾”的一下涨得通红,瞬间却又变作铁青,惊慌地看着眼前两人,仿佛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江玉郎带着标准的慈父微笑,和声道:“萝儿,这位是谁家公子?怎么也不给爹引见?”胡梦萝紧紧抓着江涞的手臂,用力咬住嘴唇,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江涞却笑嘻嘻地道:“小婿江涞,拜见岳父大人。”江玉郎哈哈大笑,“好,好!我女儿有眼光,果然一表人才。”说罢边咳嗽边推着江鹰道:“快去买些酒菜,今日咱们好好热闹热闹。”胡梦萝眼露恐惧之色,身体微微发抖,颤声道:“我和小涞……还有事,改日再来……”江涞却笑嘻嘻地一把搂住她,道:“今日本就是来专程拜望岳父的,还有什么事情比陪你爹更重要?难得咱们爷儿俩一见投缘,定要不醉不归!”
江鹰到街上买了几样卤菜,还有一坛酒,回到家时,屋内翁婿两人正相谈甚欢。江玉郎叹道:“你父亲一直对我误会很深,这些年过来,我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盼你能好好对待萝儿,我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怎么样都无所谓。”江涞喝了杯酒,笑道:“我爹这个人,既唠叨又多疑,总以为人人都要害他,不必和他一般见识。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爹若是还对你老人家有何偏见,小婿绝不会坐视不理。”
胡梦萝直挺挺地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江涞与江玉郎谈笑风生,她的身子却在不自觉地瑟瑟发抖。这时却听江涞道:“梦萝姐姐,快满上,咱们敬岳父一杯。……小舅子,你也别只顾吃,不喝酒像什么男人?”江鹰只是笑而不语,添酒举杯,四人对饮。胡梦萝本不会喝酒,呛得不住咳嗽,很快就面若桃花。江涞喝酒却像喝水一样,一个人就喝掉了半坛子。不一会已经醉眼迷离,口齿含混,竟伏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有人把手按在他的大椎穴上,一股绵长的真力源源送入体内。江涞猛地睁大眼睛,双目炯炯,丝毫不像昏迷了很久的样子,倒几乎把江鹰吓了一跳。江涞敏捷地挺身立起,笑嘻嘻地道:“原来你也在假装。”
环顾四周,竟是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中,隐隐还听得到洞穴深处的滴水声。外面天色早已黑尽,洞内石壁上插了一条点燃的木片,借着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见胡梦萝躺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仍昏睡未醒,江玉郎却已踪影全无。江鹰淡淡道:“令尊与家父之间,绝非‘误会’二字那么简单。”江涞伸了个懒腰,笑道:“蒙汗药都下了,我若再看不出来,岂不成了傻子么?那笑面虎竟然连亲生儿女都下得去手,我倒要瞧瞧他究竟想干什么。”江鹰淡淡地看着他,叹口气沉吟不语。
江涞笑嘻嘻地拍了拍江鹰的肩膀,“好啦好啦,我知道,摊上这么个没人性的爹,是够倒霉的。依我说,这样的爹还不如不要。我看你这人不错,正好也姓江,不如做我的兄弟吧。”话音未落,忽听一人冷冷道:“你们两个人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命里注定要不死不休,绝不可能成什么兄弟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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