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同行

　　见我来了，曹夫人放下笔端看了我一眼，嘴角噙了一丝不太善意的笑，道：“是宋姑娘吧，请坐。”
　　我施了礼，“臣女见过夫人。”
　　曹夫人顿了顿，大概是看出来了我的不自然，开口说道：“我只是和你问些话，你不必拘礼。说起来，前日我儿如风和令弟宋珏一同南下征战，我们两家还是有些缘分的。”
　　“是，托世子殿下的福，小弟阿珏才能顺利讨伐卫真一族。”
　　“不必客气，我听闻宋珏此次回来，不仅受到皇上重赏万两黄金，还策勋十转，如今已策勋为上户军？”她抬眼，眸中似有一丝锋芒，划开空气直刺向我。
　　“是……夫人有何疑问？”
　　“皇上的意思，我一介女流自然没有意见，只是不知道宋珏何德何能受得起如此赏赐，”曹夫人冷冷盯着我，继续道，“要说兵法谋略，当今朝上可谓是无人比得过如风，若不是如风在帐中给你家那个黄毛小子出谋划策，呵呵，说不定，今日进京州的，不是你那小弟宋珏，而是卫真一族打进来了。”
　　虽然她的话令我十分不悦，话里话外都是在夸如风贬宋珏，但碍于她是长辈，我还是忍下了那些容易引发争端的话，很客气地道：“世子确实谋略过人，但臣弟也并非夫人说的那么不堪，臣弟自八岁起就在兵中摸爬滚打，要说征战谋略也就罢了，但要论他战场上杀敌的能力，他绝不比任何人差！”
　　“宋小姐，你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宋珏把功劳全揽到自己身上了，如风会得不到任何晋升？就凭率军南下拔到头筹，如风也不可能仅仅只被受赏五箱黄金！”
　　我一时气不过，说不出话来。如风在皇上那受了冷落，为何怪到宋珏头上去了，以宋珏的脾性，别说揽功劳了，不把功劳全都推到如风头上才有问题，他一向不爱功名利禄，只求报效朝廷，也不知夫人为何如此揣度宋珏。依我看，只怕是皇上早知曹家的夫人追求利禄，所以才害的如风受牵连。
　　“或许是夫人不曾了解宋珏的为人，我可以向您打包票，宋珏不是您口中那样的人。”我缓了口气，起身道，“既然夫人无要紧事，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正欲离去，后面突然传来曹夫人尖锐的声音：“慢着。”
　　我以为她还要讥讽我几句，她却走到我面前，视线似乎是被我腰间的那枚环佩所吸引了，“这个是谁给你的？”
　　“世子殿下。”一时间我有些茫然，她变换话题的速度还真是快。
　　“你……”夫人脸色变了变，手似乎都快拿到我的玉佩了，又收了回去，“你和如风最近走的很近？”
　　见人说话，此时若说“很近”肯定是不妥的，我摇了摇头：“不熟。”
　　“不熟他会把荆虹的另一瓣赠给你吗？”曹夫人冷峻的脸上浮现一抹令我有些心虚的笑容，“既然东西已经送给你了，那也不好拿回来。其他的也不必我多说了……
　　宋姑娘已是再嫁之身，若是和世子走到太近，难免会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多嘴多舌，搬弄是非，若是玷污了姑娘的名誉那就不好了。”
　　嘴上说的是怕玷污了我的名誉，心里估计是怕如风和我走近了有损声誉，呵，只不过嫁过一次人，就引得夫人如此忌惮吗？难不成我还会把曹如风给吃了？我本以为曹王府的夫人必是仪态大方、气度不凡，没想到确实如此颠倒黑白、小气计较。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冷声答道，说着便转身离开。身后，曹夫人继续讽刺我：“明白就好，有些人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的家世、人品是配不上大家大户的。”
　　配不配得上，也不需要你来说，我知道我配不上行了吧。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心里把她给骂了一百万遍，还是不解气，我边走边采了两朵花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如风怎么会摊上这么个母亲，若是以后有哪个姑娘不小心嫁给他，又不小心不合曹夫人意的，日子估计难过死了，指不定要天天受气看哪哪不顺眼。
　　只是一想到以后如风会娶别人，我突然有点失落。
　　我真的，有太久没有见到他了。
　　算了算了，不见不念，有什么好见的，我劝自己，当断则断，不断则乱，早点理清是好事，就趁现在好感还不是很多，就当和他是普通朋友好了，大不了以后都不见了，我躲着还不行吗？他又不是什么大明星，我干嘛要那么干巴巴的想啊。
　　这样想了一通，心里似乎好过了那么一点点点，然而，坐在马车的回程路上，我还是很生气曹夫人对我说的话，什么看清自己的身份，什么配不上这个那个的，你们不就是皇亲国戚么，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要是搁现代，早靠边站了，哼！！
　　到府后，起的午膳也没吃，阿珏还端着盘子在我门口敲门：“姐姐，你就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我不饿！”我把自己闷在枕头下面叫。
　　“好，那你开开门，跟我说说话好不好？”他改变策略。
　　“不好！”我摇头，“你是男的，我没什么好跟你聊的。”
　　“谁说男的就不能聊了，我是妇女之友，府里很多丫鬟们都喜欢跟我聊天的！”
　　得了吧，还不是迫于你的淫威或是沉迷于你的姿色……
　　我不胜其烦，要是再顶几句，估计都要斗嘴斗到晚上了，看了他轻易是不会走的，或许简单编两句就能把他给打发了，我想了想还是打开了房门。
　　宋珏像条鱼一样，见到们开了一条缝就赶紧抓紧机会溜进来。
　　我合上门，他跑进来居然还真的没把吃的带进来，端坐在我的梳妆台前好奇的这摸摸那碰碰的，都忘记进来是干什么的了吧。
　　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聊啊，你不是要聊吗？别碰我胭脂呀。”
　　“哦。”他收回手，撑着下巴盯着我看：“我听翠玉说，你自从早上去了曹府就奇奇怪怪的……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一提这个我就来气，“因为我踩到屎了。”
　　“哈？脚抬起来我看看。”说着就要搬起我的脚观察观察，我赶紧钳制住他的手圆回去：“没，开玩笑的。”
　　“那是为什么？难道是世子惹你不开心了？他和你说了什么呀？”
　　“不是他，他不在府里，我压根都没看到他。”
　　“那是？曹王爷？不可能吧。”
　　“是曹夫人。”我叹了口气，怕他不开心，没有把那些中伤他的话说出来，“人家以为我看上世子了呢，说我配不上世子少和他接触。”
　　“什么？”宋珏吃了一惊，“她怎么能这么说你们，世子和姐姐明明清清白白的，真是不分青红皂白。”
　　我汗颜，腰上的玉佩已经被我解了下来装进了盒子里，单凭这个玉佩曹夫人就给我和世子下了定论，还说它是什么……荆虹的另一瓣？荆虹不是那个玉石店老板说的绝世好玉吗？这玉我已经觉得以后都不要再戴了。
　　世子把它送给我，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呢？我和他真的是清清白白没有一思杂念吗？
　　我对宋珏笑了笑：“其实曹夫人说的也没错，话糙理不糙，姐姐确实配不上世子那样的好人，姐姐都嫁过一次人了。”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宋珏一脸愤愤不平，好像要马上替我讨回公道一样，“又不让世子明日娶你，单是上门拜访曹夫人就这样下逐客令，真是令人不齿。姐姐，你要见世子为何要在乎那些旁的，只要你想见就去见好了，只要是世子愿意见你，谁能干涉？凭什么干涉？”
　　“我……”真的想见就能去见吗？我垂下眼睛，或许宋珏看得开吧，“我又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我。”
　　“你不见又怎么知道他愿不愿意，姐姐，你们要是真的因为你听了曹夫人的几句话就老死不相往来，那有多可惜啊，说不定世子殿下也很想见姐姐呢？”
　　一席话下来我竟被他有些说动了。是啊，我要见就去见好了，又不是要怎么样，难不成我一见他天下就要大乱了？何况，他应该也是很期待见我的吧……
　　再说了，抛开那些复杂的因素，就算是谢谢他送我一块好玉，也该当面致谢的。
　　我一下又开心了起来，宋珏真是我的开心果，他太单纯了，正是有这份单纯，才更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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