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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帛
第二十一章
清晨六点，蒙彻的生物钟促使他准时醒来。
枕边人何卓尔，毛茸茸的脑袋紧贴他的胳膊，嘟哝几句梦话，又翻个身，不过，两条腿仍然搭在他的腿上没有挪窝。
万分难得的是，虽然心绪烦乱，这一夜却睡得安稳。此时的蒙彻，头脑清醒思维顺畅，已然意识到昨天在对待父母返乡的问题上处理欠佳。接下来，他不能再草率了。
“你说说你，买了豆浆为什么不买油条？笨笨！”
沉浸梦乡的何卓尔猛地喊了一嗓子，唬得蒙彻有些晃神。他摸摸她的脸，发现她仍在沉睡。这馋猫儿，做梦还不忘了吃东西……他不觉失笑，缓缓搬开她的腿，下床去洗漱。
穿好晨练的衣服，蒙彻下了楼。他一边慢跑，一边观察小区附近的早点铺，按照客流量和食客面部表情判断哪一家的食物最好吃。最终，他锻炼结束，也买到了合乎心意的早餐。
果不其然，何卓尔还未睡醒。
蒙彻吃掉自己那份早点，把另一份放入保温壶。他换了西服套装，轻声慢步地踱回卧室，给何卓尔留了张字条，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摘下衣架上的羊毛外套，安心出门去上班。
到了公司，自然又是一番忙碌。晨会之后，蒙彻刚走回办公室，助理就急匆匆地问，有一通电话等了十多分钟了，要不要帮他接进来。
“对方是谁？重要客户还是合作伙伴？”
“都不是。”助理据实相告，“蒙总，她说她是您的表妹。”
营小俐？消失了半个月终于想起联系家里人了？蒙彻蹙起眉头，她故弄什么玄虚？不打手机，打公司座机还要让助理转接，脑回路清奇有异于常人。
“行，你帮我接通吧！”
蒙彻拿起听筒，2号线传来营小俐兴奋的声音：“哥，谢天谢地！我以为你开会要开到中午，幸亏不用等太久。言归正传，我卡上没钱了，手机没交费停机了，请你无论如何支援我一把，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下顿饭喝不喝西北风……”
“你在哪儿？”蒙彻问，“我怎么把钱给你？”
营小俐好像和什么人交头接耳了六七秒钟，很快回复道：“哥，我手头的零钱不够长途电话费了。你知道我的卡号吧？直接打五千块钱给我，其他事，等我手机复机了咱们细说。”
蒙彻不及追问下去，营小俐那边匆匆挂断了电话。他一头雾水，立即让助理查来电显示，回拨过去，对方说这是报刊亭的公共电话，而地点更是让蒙彻大吃一惊，那是一个以石窟壁画闻名世界的风景区。
营小俐跑哪儿干什么去了？
他正胡乱想着，手机进来一条何卓尔的信息：彻哥，谢谢你为我准备的爱心早餐，爱你，亲亲！后面还附了一连串的爱心表情，可见她十分满意油条和豆浆的经典搭配。
不谢，小呆瓜，是你自己说梦话告诉我想吃什么的。点了发送，蒙彻重又担心起表妹的安危。他把钱转账到营小俐卡上，又帮她的手机充了二百元话费。
临近十一点时，蒙彻终于收到了营小俐报平安的电话。
营小俐说，今天就买机票回沅北市，而且还要宣布一项重要决定。到时候希望表哥能够给予大力支持。
“请你务必安全到家——”蒙彻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语气却仍严厉，“其他事，见了面再说！”
-
何卓尔接到营小俐的电话，又是喜又是气。当得知好朋友搭乘的飞机六点前到达，她便承诺先一步赶到姥姥家，准备晚饭为营小俐接风洗尘。
离开花店时，她特意询问何嘉平，要不要一起共进晚餐，意料之外地遭到了拒绝。
“我今晚有约。”何嘉平神秘地笑道，“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等我呢！”
“哥，你要渡江去见她？谁呀，能不能透露一二？”何卓尔心生好奇。
“你别打听了，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说。”何嘉平从壁橱里拿出数十个保健品礼盒，“小卓，你把这些带给姥姥，另外帮我带句话，就说元宵节我不能陪她老人家过了，有机会再去探望她。”
于是，何卓尔大包小裹地出现在姥姥家门口。她不仅把何嘉平的心意带到，还顺路从超市采购了晚餐的食材。
姥姥本来想着煮面条凑合一顿，没想到外孙媳妇孝心可嘉，老太太感动地直抹眼泪，“我以为你们又不回来了……”
何卓尔连忙把老人搂进怀里，“姥姥，彻哥说了，以后我们每天都回来和您一起吃晚饭，风雨无阻。”
“你们年轻，需要忙工作，我能理解。我就是盼着，你们有时间了和我说说话，别忙得家也不回……”
“这是他的家，也是我的家，姥姥，我们会天天陪着您！”
待姥姥情绪平稳，何卓尔试探地问：“这两天，家里来人了吗？”
“你是说居委会做人口普查的吗？”姥姥定神想了想，“除了居委会，还有上门推销万能清洁海绵的。我照你们教我的，没让那些骗子进门，直接撵她们走了。”
何卓尔一颗心踏实了不少：“您做的对！姥姥，不管他是推销的或是冒充供暖公司燃气公司的，只要没有工作证，一概不要理。”
拌好凉菜，见时间尚早，何卓尔用小火煨上鱼汤，到客厅陪姥姥一起看电视剧。半小时前，蒙彻打来电话，说这会儿已赶往机场，由他接营小俐回家。也好，让他们兄妹之间提前聊一聊，以免到了家再发生不必要的口角。以何卓尔对营小俐的了解，她无法理解好朋友做出如此不靠谱的事，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独特的原因。
估摸着可以炒菜了，何卓尔返回厨房，不承想这节骨眼突然有人敲门。
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奇迹，莫非机场高速出口不用等很久？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开门。
“小卓，这么巧，你也在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悦珍与蒙先衡。
-
何卓尔炒好所有热菜，摆好桌，蒙彻领着营小俐进了家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体型瘦高的男士，黑礼帽黑皮衣黑皮裤，造型夸张。
“彻哥，叔叔阿姨来了，”何卓尔顾不得别人，一把拽住蒙彻，“你等他们说完话再进房间，不许大吵大闹。记住了吗？”
“嗯。”蒙彻闷声应道，“我有分寸。”
一同进门的男士忽然大步走到何卓尔面前，打起了招呼：“嗨！好多年不见，何同学，你的脾气一点没变，好神奇！”
“你谁啊？”何卓尔定睛看来人，不禁心中一惊，慌忙去揪营小俐的袖子，“我是不是见鬼了？你怎么能把他带回家？”
营小俐淡定无比：“卓，他给我道歉了，我已经原谅了他。”
没错，眼前的男士是迟皓宇，那个唱《初恋最好》在音乐频道打榜的家伙。作为营小俐的初恋，迟皓宇许了不少空头承诺，大学四年不仅让营小俐尝尽了异地恋的苦涩滋味，光是闹分手就闹了一百多次。等到毕业时，两人真的分了手，迟皓宇又跑回来求复合，当然，营小俐拒绝了他。从那以后，何卓尔再没听到营小俐提起关于迟皓宇的只言片语。
“你怎么能信他？”何卓尔迅速恢复理智，与营小俐耳语道，“谁能保证，他找你复合，是不是为新专辑炒作设的圈套？”
营小俐抿嘴笑了，把何卓尔拽到一旁，小声说：“还记得那天你打我手机告诉我他新歌上榜的事吗？我听完歌词火冒三丈，在他围脖评论区怒刷五十多条差评。可我没想到的是，只隔了一小会儿他就认出了我的小号，不停私信我，向我道歉……”
“你太容易心软了，”何卓尔不由得叹口气，“这是你的致命缺点。”
“我也和你现在担心的一样，猜想他的账号会不会是公司在操作使用？”营小俐握住何卓尔的手，轻轻摇动，“但他一口气说了好多我们在一起时候的细节，都是只有我们俩才知道的。我不得不承认，对于这段感情，我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所以，当他大年初八那天约我一块儿去看壁画找灵感，我想都没想，直接飞过去跟他会合。”
“万一他……”何卓尔忧心忡忡，“他还和从前一样不靠谱怎么办？”
“我跟他讲过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营小俐说，“我让他看着办，想要人生不留遗憾，就和我好好的、认真地谈个不散场的恋爱！”
何卓尔还想说什么，一转头，她瞧见蒙彻走到姥姥卧室门口，迎面向李悦珍和蒙先衡道歉。
他这时的态度，与昨天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样子，截然不同。李悦珍当即接受了蒙彻的歉意，蒙先衡虽暂无表示，眉目之间的怒意却有所缓和。何卓尔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走上前，邀请他们入座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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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众人纷纷夸赞何卓尔的手艺，蒙彻吻了下她的脸，高兴地起立，建议大家干一杯。
“哎，彻哥，干杯之前，总得说点吉祥话吧？”何卓尔微笑着望向蒙彻。
“吉祥话？我最不擅长这个……”蒙彻犯了难。
“我来说！”营小俐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同时拉过迟皓宇，依次和每个人碰杯，“祝贺我们所有人的矛盾都在今晚解除，化干戈为玉帛，大快人心！”
“好，在理。”蒙彻也释怀了，“冲你这句话，我要连干三杯，你们随意。”他一仰头，将杯中满满的酒饮下，再举杯时，他牵住了何卓尔的手，“亲爱的，我爱你！”
“噢——”
营小俐带头欢呼鼓起掌来，姥姥和迟皓宇也随即加入其中。
李悦珍看了看蒙先衡，不管丈夫面上严肃如常，她无拘无束地笑出了声。这样的家庭氛围，近十年未曾感受，于她来讲，确实是久违了。
待蒙彻饮完了三杯酒，李悦珍也举起酒杯，对何卓尔说：“孩子，谢谢你，小彻遇见你，是他的幸运，也是我们的福气。这杯酒，阿姨敬你，希望你和小彻尽快步入人生的新阶段，我祝福你们，甜甜蜜蜜，永远恩爱！”
两团红云飞上了何卓尔的脸颊，她与李悦珍碰杯，痛痛快快地一饮而尽。
“阿姨，您放心，我要和彻哥一直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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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