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殇

　　罗成拉着我进了内室，在梳装台前翻箱倒柜，一边找一边往自己脸上擦，不一会儿一张白皙俊朗的小脸就青青白白红红黄黄、黑黑绿绿蓝蓝紫紫了。我乐得前仰后合，记忆里还从来没这么爆笑过。他在银镜前左照右照还是不满意，“瑶儿，还是不行？”

　　我笑得倒在地板上，哪还有力气说话？

　　他朱唇一咬发了狠，伸出铁箍似的手臂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我的笑声噶然而止。“嘻嘻，这招真管用。”他得意洋洋。我左挣右扎没挪动半分，他一瞬不瞬地凝住我眼眸晶亮。

　　“放手！”我低喝。

　　“不放！”他娇横地逼视着我，“除非你帮我！”

　　“恩？你画得不是挺好的么？”我笑得将头埋在他的肩上。

　　他双臂收得更紧，我无奈投降。“我帮，可是怎么帮啊？”我可怜巴巴地瞪圆无辜的大眼睛。

　　“我脸上得真的有伤才行！得见血！”他贝齿轻叩。

　　“啊？那燕州城最俊的‘男人’可就是我啦！”我乐不可支。

　　罗成白我一眼，“你再俊也是假的。”我笑不出来了。

　　他松开我，一只手拖起我的下巴，“瑶儿，你的牙齿又齐又白很坚固结实！”

　　“恩？”我努力转动脑筋赶上他的思维。

　　“你在我脸上咬几个印！”他亮出一排皓齿。

　　“不会吧！”我大骇，“公子，我没有咬人的僻好。”实在难以想象罗成俊俏的小脸挂上七扭八歪的牙印，那可真是人间惨剧啊!

　　他再次拥住我，越伏越低，“你咬不咬？”“我。。。”迟疑间，他高挺的鼻梁已经撞上了我的鼻尖，那魅惑润泽的唇瓣距我的唇不足一厘米，我的呼吸完全陷进他温热的气息中。

　　“咬就咬, 可是你逼我的。”我如秋虫呢喃般投降，大气都不敢出，在他的双臂间颤栗得像个战俘。

　　他大为得意得把一边脸颊侧向我，我在他凌利目光的监督下伏了上去，唇触碰到了他的颊，那样细腻光滑，我的呼吸呵在他脸上，连试几次，无论如何难以下嘴。

　　我皱着眉头，满脸为难，硬生生得逼了满眶泪雾，“公子，求你，别难为我了。。。我实在是。。。不忍心。。。”

　　“嗯？”罗成歪着头看定我，诧异到夸张的目光逡巡在我脸上，“小瑶，你刚才说。。。‘不忍心’？”他的眸光渐渐升温，烫得我颊上飞红暗渡，方寸之间，那俊逸尊雅之气扑面而来，我竟一时失语，说不出话来。。。

　　“我封了你的法力，霸蛮地禁锢着你，你不是应该很恨我的么？”他淡淡一笑，芳芷幽兰一般，黑眸深不见底，语气意味深长。

　　“我应该恨你么？或者你觉得我。。。”我迟疑着将涌上喉间的话语强得压下，以他的心智，也许早就看出我一直藏在柔顺和卑微的面具之后。那纤柔乖巧的躯壳之下诚然是一颗倔强不驯的心，但是，它从来不曾恨你，一时一刻也没有！

　　“小瑶，”他笑涡微旋，黑眸深如渊泊，“如果。。。我永远这样禁锢着你，永远都不放掉你，你还会对我‘不忍心’么？”

　　“会！”我答得毫不迟疑，坚定得令自己心悸。罗成流动的黑眸在一瞬间凝固，周围的空气陷入清甜的静谧。沉吟半晌，我勇敢地迎视他，“我答应过你，只要你不再用幻术，我就心甘情愿得留下！我会信守承诺！从今以后，你不用再试探我了。。。我不会做逃跑的尝试，更不会恨你！”我牵住他的目光，调皮得眨眼，“你虽是小王子，可从来没让我受半分委屈，伤害你的事，我自然是不忍心做的！”

　　罗成深深地凝视着我，良久方将眼敛微垂，纤长的双睫丝般轻颤。“瑶儿，这是你的真心话么？你真的肯把心里的话说给我听？”

　　我巧笑盈盈，明眸皓齿，“公子这般聪明，是不是真心话你会听不出来？”

　　罗成十分孩子气得拂着我的腕骨，一抹灿胜朝霞的微笑极致幻魅得自他丰润的唇间晕开。

　　此时窗外忽然人影一闪。

　　罗成慧眸清耀，朗声飘出棂槛，“罗心，死小子，还不滚进来！”

　　“哎，公子，来啦！”罗心诡诡一笑，答应着颠进内室。我随即起身，离开罗成，向后几步，倚在书案边。罗成的目光威胁地追着我，直到罗心进门，他才唇角一斜，歪进檀木椅中。

　　“公子，您叫我？”罗心嘻皮笑脸地站在当地，略一恭身。

　　“恩！”小王子死死盯住罗心，片刻之后眉飞色舞。

　　“公子爷，您。。。？”罗心被主人盯得背生芒刺，手足无措，“您想让我干什么，就说！别这么盯着我看呀！”

　　小王子笑嘻嘻地招手将罗心叫到近前，“心，你在我脸上咬几个牙印！”

　　“啊！”罗心人眼瞪得牛眼大，一向利索的嘴皮儿也结巴了，“公子爷。。。您。。。您不是拿我取笑吧？”

　　“谁有空拿你取笑？！”罗成英眉一横，“这是我的大事！你照我说的做，但有一件，千万别跟给我漏了风！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罗心小脸皱得像风干的苦杏儿，灵活的目光四散游移，最后落在我脸上。我是哭笑不得，满腹无奈，只得向他皱了皱鼻子。

　　“心，发什么呆啊？”罗成把脸一侧，沉声催促。

　　“哎！”罗心脚一跺，心一横，龇牙咧嘴地扑向罗成，扳过他的脸一口咬了下去，重重的很大的一口，罗成发出一声凄利而夸张的惨叫。。。

　　傍晚的时候罗成半边脸包得严严实实，还是有血丝渗印出来。他歪在床上，哼哼呦呦，小宛陪着夫人匆匆赶来，想那两个家丁早把这条重大新闻传遍王府了，上上下下无人不知小爵爷不信神罚，脸被二郎神的啸天犬给咬了。罗成一见夫人到了，哼哼得更大声了，还爹啊、娘啊的乱叫，眼睛里居然还泪水汪汪。我站在他身后，心里莫名的难受，可又觉得十分可乐，只好低着头以丝帕遮脸，笑得肩头耸动，活像风里的叶子。

　　夫人怜悯得望着我，“瑶儿，就是心善！看都哭成什么样了！”我觉得就快要倒地了！这段可真是极品笑料啊！回去讲给羽他们听，哈哈。谁知道‘冷面寒枪’还有这么滑稽有趣，小孩气十足的时候。

　　府里的太医送来了药，夫人心疼的什么是的，亲手为罗成换药，她一看伤口有心埋怨几句吧，惟恐对神灵不敬只得连连叹息，“唉！这可怎么好啊？我跟你爹商量还是早日让你去进香还愿，你爹却说‘成儿这孩子不定又闹什么鬼瞎蒙哄他妈。’这都伤成这样了，要是神灵再降罪，我可就一个宝贝！”夫人六神无主，哭倒在小宛怀里。

　　我心里恨罗成恨的牙痒痒，‘哼！死小子，这样骗你娘，真是大大的不孝顺！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娘啊，肯定对她百依百顺。真是该咬，大大的该咬！最好那边脸也咬花，那隋唐超级帅哥可要毁容喽！不知后世多少女人为此伤心难过呢？’我正浮想联翩，北平王踱了进来。

　　“小宛，送夫人回去休息吧！”王爷低沉的声音象暗夜流动的河流。我正打算趁机开溜，找个没人的地方大笑一场，王爷扫了我一眼，“你留下！有话问你。”

　　我头皮一紧，怕什么来什么！王爷显然不相信真是啸天犬咬了罗成，既然我是他的亲兵，一定随时在他左右，想必这件事我也应该最清楚。罗成鬼精灵在他爹面前没一句实话，自然是拿我开刀来得容易些。何况我一区区走卒怎敢对王爷信口呲黄？

　　夫人一走，王爷脸色愈见阴沉，我立在他面前，颤栗得更象风里的叶子了，这回是吓得。

　　“你。。。一直在罗成身边吗？”糟，开审了。

　　“恩。。。”我声细若蚊蝇。

　　“那你也看见二郎神啦？”王爷的目光锐利清明。

　　我仰天长叹，‘罗成，你害死我了！青天白日说谎话可是要糟天罚的。。。’

　　我这个动作倒是发生了奇效，王爷也顺着我的视线往上看了看，目光奇异。“到底看到没有？”王爷加重了语气，我感到有冰雹袭面。

　　“看到了。。。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支吾嗫嚅，手里拧着衣角快攥出水来了。(哼！当我不知道, 坦白从宽, 牢底坐穿, 抗拒从严, 回家过年。)我正打算顽抗到底，歪在床上的罗成发出一连串的哼哼哎呦，王爷摇了摇头，罗成忽然倒抽一口气昏死过去。

　　王爷立即忘了我的存在，走到床边伏下身仔细观瞧罗成的脸。

　　我惴惴不安，情不自禁地弓身去触罗成的伤口，指端碰到他温暖的肌肤，心尖突然一皱，刺痛青藤般蔓过血液。

　　王爷只手为罗成搭脉，片刻之后，将罗成手腕一丢，“成儿，闭气功练到几成啦？”

　　罗成只睁了一只眼，一脸讪笑，“嘿嘿。。。嘿嘿嘿。。。”

　　骗子！假话王！诈骗犯。。。我一阵腹诽，这小鬼真是演戏天才！要搁现代，考个中戏北电不跟玩是的。北平王不亏是罗成的爹，也算精明透顶了。

　　罗艺慢条斯理的坐在床沿上，“说吧，到底这么回事？”

　　罗成捂着脸一阵哼哼，灵眸乱转，“其实呢，孩儿是想去看望太原的柴绍，借机了解一下天下大事。”

　　直觉告诉我，鬼精灵又切中了北平王的要脉，望着他爹爹现编台词，小王子果然是信手捻来啊！罗艺哈哈大笑，“成儿，看朋友是好事，你弄这些玄虚干吗？柴家也是几代王侯，你们这些世子应该多来往，那柴绍少年老成，为人处事，你还得跟他多学学。”

　　“是。。。是。。。是。。。爹爹，孩儿一定跟柴大哥多多学习。”罗成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

　　我心想‘学习个鬼，柴绍那点心思早被罗成一眼看穿，北平王对自己的儿子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啊。’

　　罗艺伸手在罗成肩头按了按，“别让你娘太担心！”眼毕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去了。

　　屋里再没别人，罗成欠了欠身，朝我邪邪浅笑。我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对他直瞪眼，“干吗这么骗你娘，让她伤心？”

　　罗成抿唇不答，只懒懒把手一伸，姿态闲贵清雅，“瑶儿，过来！”

　　我扬了扬下巴，无动于衷。

　　他立即秀目痛拧，爆发出一阵哼哼哎呦，我心中一纠，飞奔到他身边，却被他一把揽进怀里。“好啦，小丫头，这主意可是你教的！不骗我娘，咱们哪出得去？再说我娘亲要是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你就别再不依不饶啦！”清甜甘澈的声音柔如春水，飞絮般飘进我的耳廓。

　　“你这个小骗子，谎话张嘴就来，爹爹、娘亲都可以骗！你。。。”我恨的磨牙，却怎么也挣脱不出他的怀抱。他忽然眉头大皱，表情痛苦。我立即心跳加速，惶惶无措。“罗成，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很疼？我去叫大夫来。”

　　方要起身又被他牢牢环住，“不许去！”他威严地发号施令，眼中柔丝袅袅。“那让我看看你的伤总行吧？”我将关切和担忧写了满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不行！”他略一怔仲，果断地摇头。

　　“为什么啊？”我困惑地凝住他。

　　罗成柔睨着我，忽然孩子般地嘟唇，恨恨低咒，“心那个死小子，我一定被他咬成丑八怪了！”清澈的黑眸里焦虑和忧心一目了然。“

　　我倏然失笑，“原来公子爷在担心这个呀！也难怪啊，这么俊的小王子，要是变成‘丑八怪’，以后那面华丽的镜子可就要独守空闺啦！”我笑颜如花地想像着脸上带有一枚牙印疤痕的‘冷面寒枪’。。。

　　“你还说！”他攫紧了我的指尖，缓缓用力，姿态威胁。我婉而，“放心吧, 罗成一定还是燕州最俊的！说不定啊，还是天下最俊的呢！”

　　他慰然笑开，欢欣雀跃地跳下床来，“我当然是天下最俊了！瑶儿，爹也同意了，明天我们就可以出门啦！”

　　我望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一个鬼精灵，我还能拿他怎么办？

　　次日一早，罗成和我出门‘进香’，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地送到门口。车马刚出城他就谴走了罗心一伙并车夫，又把脸上包扎伤口的棉锦一扔，“瑶儿，你不要做马车了，还是和我同乘吧！”

　　我茫然地望着夫人为我准备的上等香车远去的背影，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罗成抱我上马，我摸摸银鬃闪闪的鬃毛算是和他打招呼。他调转马头一路往南，我居然还弄不清到底要去哪？。。。他是一人面前一套话，蒙过双亲好出门。结果他既没去烧香也没去太原，小王子真是可爱而又不乖呀！

　　一路为行走方便我仍然男装打扮，可两个男子同乘一马，想想都让人觉得怪异。经过一处集市，在罗成的执意下我换回了女装，美则美亦，裙裾飘飘、轻纱漫舞，可穿街过巷没少引人驻足观瞧，我心中隐隐不安，罗成却毫不在意。

　　傍晚到达滑县地界的隆吉镇，镇上只有一家大客店，叫做‘王家老店’，店门两边一副对子，却是：‘离合总为他枕梦，此生悬荡与谁眠？’

　　罗成抬眼一望连连摇头，“不通！不通！大为不通！这样一副对子，挂到花街柳巷倒还妥当些。”说完竟朗声大笑。

　　今晚投宿的人似乎特别多，伙计正忙得不可开交，听闻罗成此言倒也没有在意。只是能空出的客房只剩了一间，伙计满脸为难之色，“爷，您住还是不住，连这一间也还是刚才一个老大爷上楼前吩咐给公子爷腾出来的呢。”

　　罗成嘻嘻一笑，“正好！正好！我跟我媳妇就住一间。哎，把房腾给我们，那老大爷住哪啊？”

　　因先前在军营时，我与罗成也是同榻而息，他也一直中规中矩，毫无侵犯之举，又兼出门在外，境遇如此，所以我并未反对。

　　伙计一边引我们上楼，一边答话：“本来啊，那老大爷人家带着随从呢，随从一间，老大爷一间，后来见您进来了，在门口笑我们的对子，还带着个姑娘，就吩咐说腾间房给您，老大爷和随从住一间了。”

　　罗成悠然一笑：“瑶儿，咱们今晚有房住还得多谢这位老大爷啊。”

　　伙计接过他的话：“公子爷您说对了，是该好好谢谢老大爷，您看就这间，还满意思吗？”

　　这间是二层最里边一间，屋子收拾得倒还干净，伙计转身刚要下楼，被罗成一把拦住：“店家，这老大爷住哪屋啊，我媳妇儿想去谢谢他老人家。”说完朝我直眨眼。我气得牙根儿痒，脸上却浮起一丝优雅的笑容冲伙计点点头，哼，有什么，不就是演戏么，我发现罗成对这种‘扮家酒’游戏是乐此不疲，表现出极大的恶趣味，他愿意玩我就陪他玩喽。

　　伙计信以为真，连夸罗成：“公子爷真是读书人，真知道礼数，您的娘子也贤惠，是天生一对儿，地配的一双，老大爷就住您隔壁，您随意。”

　　一翻话把罗成夸赞得美得跟花儿似的，他把我的手一挽，“那还用说，我跟我媳妇儿当然是天生一对儿啦。媳妇儿，咱不能让人白夸是吧？”他唇角、眉稍都藏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乌黑的瞳仁魔魅般引人。

　　我重重地拧罗成的手背，看到他疼得眼中升起一层水雾，然后志得意满地拿出锭银子丢给伙计。伙计千恩万谢：“呦，谢谢公子爷，谢谢夫人！公子爷您夫人不光贤惠，还心眼儿好，长得又俊，您好福气，您有事再叫我。”

　　罗成的眼中泛起一抹狡狤，他挽住我拉到身前，竟伸出修长的指抚过我的脸，一直理过我的发间，和我的发尾纠缠。我甜美地笑着扮陶醉，暗地里却是皓齿轻啮，目露凶光。罗成眉锋微挑视而不见，头越伏越地，眼见着我们鼻尖相触，然后，他余光瞥了一眼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得伙计：“您忙您的去吧，我们两要说话啦。”他故意放低声音，拖长语调，语气极至的暧昧，深情款款地看着我，他的黑眸中都快滴出水了，伙计的脸黑里泛红，哼哈答应着出门，差点被门槛绊倒。

　　我又好气又好笑：“公子爷，玩够没有啊？”

　　罗成目光专注地看着我，幽黑的瞳仁柔和剔透，“我喜欢你。”他微微伏到我耳边，用不可逃避的优势笼罩我，他的声音甜润恳切，字字清晰地对我说：“小瑶，我爱你。”

　　我觉得面前的空气变的那么飘忽，我如梦似幻地望着罗成，他的目光诚挚肯定；他的眼底燃烧着玫瑰色的火焰；他一派清俊淡雅，风采卓然。我听到大脑线路短路发出的嘶声，十八年来我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真心的表白，我的心不断地撞击心房，它发出的热量快要把我熔化了。我牵着罗成的手拉他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公子爷，你知道什么是‘爱’吗？”我一字一顿地问他。

　　罗成的双眸再次蒙上了晶莹的水雾，他目光坚毅，薄薄的双唇居然有些颤抖：“我知道，瑶儿，我知道！我也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是玩！我从来没有跟你玩过，我有时候喜欢逗你，是为了看你可爱的样子。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一个女子，这样渴望每时每刻都能与她相守，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担心她随时离开；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象失了魂。如果这不是爱是什么？是魔咒还是毒药？是魔咒，你永远不要解除它，是毒药就让我一直毒到死。”他语气笃定，声音低沉甘醇，因为激动而略微有些沙哑，他眼中玫瑰色的火焰已经燃烧成了熊熊大火。

　　他轻柔地托起我的下巴：“小瑶，我对你不经意的动心，不自觉地沉沦，时至今日，已非你不可，你却问我懂不懂爱？这些日子我们吃在一处，睡在一处，你真当我罗成是铜铸铁造？不行，我不能，因为你是我生命中的稀世之宝，我必须小心翼翼地珍惜，我害怕一个不留神你就会逃走，让悔恨淹没我的余生，在梅林说过的话我没有忘记，我不管你从哪来，我只要现在，你明白吗？”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象是燃烧着的带刺玫瑰，一次次穿透我的心房，那些话又象是我平生听过的最最优美的琴音，勾魂摄魄，附骨穿石。

　　“小瑶，我不会向你要很多很多，我只要你听从自己的心，你问问自己你喜欢罗成吗？”罗成抓住我的手，我猛然一缩，他紧紧握住，不容我闪避，他语气轻柔无比，他泛着柔波的双瞳中映照着我。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睁大眼睛看定他，“喜欢！”我答得果断绝决，不容置疑。

　　罗成把我的身子拉向他，直到我们的鼻尖相触，他深深的看着我，越来越深，突然间他眉眼松懈下来，象是从胸腔里发出了一声叹息，“小瑶”他的双臂绕过我的后背，他紧紧收拢着直到我几乎嵌进他的骨头里。

　　夜凉如水, 我靠在罗成温暖的臂弯中忽然听到若有似无的魔魅的歌声,那声音如此妖美,绝非出自人世间女子,它使我想起那些在夜晚用歌声引诱过往船之的美人鱼.歌声不断地敲击我的心弦,我的身体里突然邪气从生,我意识到自己已经中了很高深的幻术,我精神涣散,完全无力启动结界来抗争.这时候我看到罗成的脸上沉静无波,无数的梅花鹅毛大雪一般从空中降下,在我们身边聚拢又弥散开来,风吹起了我们的发,他白衣胜雪,那些梅花傲然绽放,浮空飞扬,在我们周围形成一道惊艳的屏障,每根花蕊都散放着破裂又明亮的寒光,最后那些梅花一瞬间全部变成了红色,鲜红得像朝阳融化在水里变成幻影一样的光影和色泽.红花之中透出白金色的光雾,在红花外形成一道光晕,歌声渐渐远去,越飘越远。。。再然后一切都消逝了，在渐渐消散的光雾中,罗成清冷的笑容时隐时现。“瑶儿,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只要我在,谁也不能伤你！”

　　“那是什么?她是来找我的对吗?”我抓着罗成不依不饶。

　　罗成柔柔地望着我: “那是我的师傅,是她教会我幻术.她的法力是不可估计的,刚才我只是和她谈判,如果她执意要伤你,我是阻止不了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你一起死,她不舍得我死,她说我还不能死!所以她放弃了！瑶儿,你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茫然、无辜、凄楚、柔弱无助地看着这个风采摄人,亮如星辰的男人,我不知道还有多少风暴在等待着我。

　　“好啦,”罗成轻勾我的鼻尖,“我说过了,离开幽州,你就是闯出天大的祸我也还承担得起。”我望着这个大男孩儿,他习惯的傲视天下的语气突然让我很安心,踏实,也许在他的身边我真的很安全,真的什么都不用担心,我突然觉得这感觉很熟悉,熟悉到我的血液都为之逆流,熟悉到我的灵魂为之颤傈.我仿佛感觉到千万年前,我也曾这样被呵护着,但是我失去它已经很久很久了。。。

　　不管怎么样,总算都过去了,天性使然,一会儿工夫,我又变回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公子爷，您不是说要答谢人家老大爷吗,怎么就没下文啦?”

　　罗成浅笑盈盈，悠闲地品茶：“恩，小瑶一会儿伙计来送饭，你自己先吃吧，我到隔壁拜访拜访老大爷去。”

　　“知道啦，公子爷。”我像极了张无忌身边的小昭。

　　罗成将要出门，又走了回来，握了握我的手：“小瑶，这一路你跟着我也乏了，我要是回来的晚，你就先睡吧。”

　　“公子爷，放心吧。”我巧笑倩倩地将他推出房去。

《君心似海》
英伦笔记小说－－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