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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儿子
待德米特里和阿尔伯特走了之后，程燕燕才有些好奇地小声对胡杨问道：“胡先生，她们是谁？”
“两个美国姑娘，一个南美裔，一个斯拉夫裔。”胡杨微笑着说道，“她们是我儿子的朋友，来这边儿旅游。”
听到她提到她有儿子，程燕燕心里咯噔了一下儿。原本他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胡先生有怎样的家庭，仿佛她就是单独的一个人，在公园里散步而遇到他，但他却从来没想过，在公园的外面，在其他的地方，胡先生也有她自己的、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的生活。
此时程燕燕有些明白了，他想他喜欢胡先生。不仅是想要在公园里遇到她，他还想要更接近，想在公园之外的其他地方也能够和她在一起。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然而这种感觉却是如此清晰，并且是越来越清晰地在他的脑海中闪烁着，丝毫不容他忽视。
然而从理智上，这种想法简直称得上是不道德的。他想到胡先生有孩子，多半儿还会有夫郎，即使离婚了或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儿，她也不可能是独身一人，她也有家人，也有亲戚朋友，她生活在她的圈子里，而那个圈子……恐怕是无法容下一个出身贫穷的男孩儿的。
甚至，程燕燕想到，如果他敢表现出什么超出了对于可敬的长辈的亲近之情，就会让别人以为他是因为家里贫穷所以想要攀上别的高枝儿。不仅其他人会这么想，甚至连胡先生本人也会这么以为，而他即使可以忽视社会上的舆论，也不希望胡先生把他看作一个嫌贫爱富、懒惰不愿努力而且还出卖自身的贱人。
然而他真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有些麻木地问道：“胡先生，原来您有孩子啊？”
“有几个儿子。”胡杨温和地回答道，不由自主地观察着这男孩儿被事实打击到的表情，“最年长的比你大差不多四岁，刚本科毕业。那两个姑娘就是他的朋友。”
程燕燕之前虽然有了些心理准备，但听说她最大的儿子竟然已经二十二岁了，还是不由得吃惊。算算这年纪，她起码也得有四十几岁。程燕燕刚觉得不可能，不过却又想到胡先生的头发的确已经有不少白了。女人看起来难辨年龄倒也是正常，何况她长得好看，又是这么温文尔雅的。
然而程燕燕却又想到，如果胡先生知道他喜欢她，估计会觉得他心理变态吧。
“那两位……您刚才说她们是美国人？”程燕燕连忙转移话题道，唯恐他的心思被胡杨知道。
“是啊。”胡杨倒也不加隐瞒，或者说这种事儿在普通人看来是令人骄傲的，如果不说出来倒让人觉得奇怪，“我的大儿子在美国留学，现在刚回国，顺便带了几个朋友来旅游。”
“真厉害。”程燕燕按照一般人的习惯恭维道。他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的人觉得国外的无论什么都是好的，那么多人花大钱去国外留学，仿佛是给自己的孩子镀金一般。
然而他偷偷看了眼胡杨的表情，却发现她说到这事儿时，并没有什么和平常不同的神色，仿佛把出国留学也看得很淡。
胡杨的确把那些看得很淡。她曾经选择去美国完成研究生学业，只不过是因为当时国内的实验室条件不足以支持她的研究方向；同理，伊戈尔去莫斯科大学也是因为相似的原因。而送雪莉去美国，则主要是为了防止他被亚洲那些非法组织和武警盯上。没办法，比起厂里其他人，雪莉实在是太显眼了，那样一个漂亮的混血男孩儿，谁见到了都会认得出来。
“没什么可厉害的。”胡杨淡淡地笑道，“这世界上，就连受教育的机会都不是公平的。”
这话让程燕燕感触颇深。他自认为虽然比不上学校里成绩最好的学生，但和班上平均水平的那些人天资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可那些同学每天有母父照顾、一门心思地学习，好些人还在外面上其他的辅导班，而他却不得不考虑那么多事儿、帮父亲做家务织毛衣才能维持生活，又怎么可能和他们学得一样多呢。
好多人说那些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都是不努力，他觉得不能这样一刀切地判断。如果让他也能够像那些人一样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学习，那他肯定也能学得差不离。可是那些家境优越的学生可以选择不学习、放弃得高分考大学的机会，但他却无法选择。
说实在的，程燕燕扪心自问，他并不是真的想要上大学，也不是真的想要当什么工程师或是医生，不是真的想要嫁个有钱人。他其实只是想过一种可以养活自己，而且能够得到别人基本的尊重的生活。
不过现在看来，这样的愿望也只能是通过上大学才能达到了。旁人家里有些家底，亦或者有些关系，即使没有太高的学历也能有份差不多的工作，但他却一无所有，只能靠提高学历来找工作。但是无论如何，程燕燕都不愿意去出卖色相，自己物化自己。
“算了，咱们不说这个。”胡杨轻声说道，“快吃吧，燕燕，如果你回家晚了，家人怕是会着急吧。”
程燕燕有点儿想直接告诉她，他没有母亲，父亲为了赚钱要在外面摆摊儿到很晚，根本没有时间去担心他。他知道父亲是真的爱他，但父亲也是真的没有多余的工夫去关心他。不像别人家的父亲会逼迫孩子去学习，他父亲甚至都没有时间每天检查他是否完成了作业，或许即使他逃课父亲都不会知道。
然而最终却还是低下头，开始吃着那碗牛肉拉面。当他吃下去第一口之后，就忍不住吃得更快了些，因为他已经有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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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好好学习，好好上大学。
胡杨：然后，千万别选我这个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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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