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之滨I

　　小麦和余相锦并肩往领书的窗口走去。
　　“姐，你的这件荷叶领的白衬衣好漂亮，在哪儿买的？”
　　“好啥好，胡乱买的。”
　　“姐，你的头发又黑又长，真好看。”
　　“有什么好看的，像马尾巴一样。”
　　你在班上学习一定很好吧！”
　　“好啥呢？恐怕不如你呢？”
　　小麦笑了笑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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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小麦。”一声悦耳又清脆的声音打破了眼前凝固了的空气。
　　“李宁馨儿——”小麦用了同样悦耳清脆的声音，激动的回应道。李宁馨儿跑过来抱住了韩小麦，两人又蹦又跳的。
　　李宁馨儿是韩小麦游泳队领队李世友的女儿，小麦这次能上城关一中都是李世友给帮的忙，因为她小升初的成绩差极了，只能上韩营镇。可是小麦对韩国年说她死都不上韩营镇，李子园好心说服她：“你只要在韩营镇上学，我担保让你做大姐大，没一个人敢欺负你。”小麦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不愿和你们这些歪瓜裂枣的在一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韩亚平拉女生的那个什么带子，将小镜子放在脚上看女生穿什么颜色的裤衩，还偷了‘红红理发店’老板娘的那个啥？我是不会跟你们这群不要脸的人在一起上学的。”

　　于是她自己进城找到了李世友的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自己的身世，那时起她就知道眼泪是女人的一部份，就像心肝脾肺一样。自此认识了李宁馨儿。单李宁馨儿这名字小麦就觉着够得天独厚的了，就冲这点儿她都要跟她成为永世的好朋友。

　　“余相锦。”李宁馨儿招呼道。
　　“这是我表姐，漂亮吧!”
　　小麦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脸的自豪。
　　“真的。”
　　“你表姐可是她们三班的班花哟，并且英语学的也好。”
　　“哎，你去年英语考了多少分？”李宁馨儿快乐的问着余相锦。那时她正搀着韩小麦的胳膊，头搭在韩小麦的肩头，一张脸更显的可人。
　　“不太好，我考砸了。”
　　“你就别谦虚了，我想知道我和你差多少，看我去年后半学期的努力有没有进步。韩小麦你表姐可厉害了，去年英语竞赛全年级第一。”
　　“哪儿呀！我考的真不好，我那儿都是胡蒙的……”

　　小麦现在突然就意识到李宁馨儿和余相锦之间的相同了，就是干净，她们干净的衣服，脸蛋，头发，房间以及她们玩耍的院落到她们的言语，谈吐及对整洁的追求与爱好。她们的心灵在这种环境下变的纤毫未染，通透而纯洁，天真而可爱。她想到自己，自己的模样，自己在宝昌的日子，想到了荆丽，于是感觉到有一种什么东西在啃噬着她的内心，她感到难受。

　　那天她没去余相锦家。
　　她拿着钱去了七号路，买一条和李宁馨儿一样的牛仔裤，余相锦一样的白衬衣。至于早晨给王大枝说的那些，那都将是后一步，后一步，再后一步，或者是下一个月的事了。

　　小麦回到家时，看见李子园正在给小谷，小三包书皮。
　　小脚老太婆问她：“明天不上课吗，还往家跑？”
　　“呆在城里急人的很？”
　　“金窝银窝还是离不得咱穷窝。我这一辈子可不住在谁家，你姑姑她们谁接我也不去，死都要死在自己家里。”
　　“谁想接你呢？”小麦嘀咕，家里有三个姑姑，平常就韩国燕上门，其它的俩姑姑平常哪有见过人影儿的。
　　“我要是走了，你们一天吃风拉屁呀！”
　　“你不过是舍不得继登而已。”小三接口道。
　　“你个死女子，白心疼你一趟了，早知那时让你妈把你淹死在尿罐子里算了。”
　　小脚老太婆说着噗嗤就笑了。
　　“哎，我就没死，气死你。”
　　“我再被你个‘碎挨刀’的一气就死了，那我这一辈子不知都死了多少回了，还是那句话，‘三个桃花女也抵不过我一个癞蛤蟆儿’!”
　　“走，继登我们去园子里看看我们撒的小白菜出没出？”

　　小麦端了一碗饭坐在桌子旁边瞧着李子园那双笨拙的手和吃劲的脸，小谷则愉悦的帮忙递着剪刀与胶水。窗前枣树的影子刚好打在水泥地板上，斑斑驳驳的，小麦恍惚觉得这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她是妈妈，李子园是爸爸，小谷是他们的孩子。 李子园爱她，像男人爱女人一样的爱她，她和李子园走在一起就和韩国燕家对面住的那对年轻的夫妇一样光彩，她挽着他的胳膊，他给她讲着逗着她乐的笑话，她生气他就哄她，亲她，搔她的胳肢窝，她怕痒。晚上她们在床上嬉闹玩耍，然后他抱着她就睡着了……
　　小麦摇了摇头，打了一个寒颤，明明穿着短袖呢，可是小麦的汗毛却竖了起来。

　　“李子园——”
　　这时韩秀琴挑着门帘进屋来了。
　　“姑——”小麦叫到。
　　“小麦，在家呢？”
　　“嗯!”
　　“子园你爸叫你。”韩秀琴站在后院冷眼看着屋子里的李子园。
　　李子园这才蔫儿不睬的站起来低着头跟着韩秀琴出了屋，出了后门，韩秀琴才又开口道：“你个死娃儿，一天到底有没有神气，成天守在人家几个大姑娘跟前，你当人家都是好惹的，那眼头都高的很，傲气的跟个啥一样的，就你个怂样，人家看的上你。”
　　当然韩秀琴说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李子园刚一踏进进门就被李二建一个扫荡腿摔了个仰面朝天，李二建把李子园摁在地上用了一根皮带一顿好抽，原来今天李子园拿着报名的钱带着韩亚平，偷偷进城买了一台单放机。东西现在在韩亚平家里藏着，并且他扬言自己要退学出外打工。这是刚刚李玉玲过来偷偷跟韩秀琴说的。
　　李玉玲是韩秀琴一个表嫂的娃儿，喜欢李子园并且把韩秀琴认了干妈。

　　李子园被李二建打了一个皮开肉绽。李二建现在心里就是一个气，他寻思着自己的儿子怎么就没能遗传自己一丁点的聪明才智和艺术细胞。想当年要不是因为自己跟个孤儿一样，现在肯定是有‘铁饭碗’的人了，还受韩营村这帮愚民的欺辱。李二建现在心里就一个悔字，要不是□□，他必定不会来小亭村找那个曾经抛弃他而不顾的老娘了，他那时的目标是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考大学，那时他的数理化学的有多好，学校的老师们对待他比对待自己的亲儿还亲，恨不得把他们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他当媳妇。但是人再好，再傲，再聪明也抵不过一个命字。生不逢时,怀才不遇可谓是人都中年感觉到的最大的悲哀了吧!于是李二建就怎么也想不明白了，现在的生活条件多好呀，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孩子就这么的不上进呢？学习多有趣，解方程多有意思，阿尔法，贝塔，伽马多艺术的名字，背化学元素表比和一个女人谈恋爱都有意思，可是这狗日的他妈的真就是一个蠢货，整日整天的往坎下跑，被个女娃迷的神魂颠倒的，简直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坎下那女娃又有个啥用，找媳妇能找那样的吗？一肩不能挑二手不能提的找回来恐怕还得像个菩萨一样的把她给供起来，到时候谁伺候谁呢？李二建是“前朝古恨”加上“新愁旧怨”跟李子园好好的算了个秋后帐，不是最后韩秀琴哭着说道：“你不就是选村长选不上吗？何苦把气往孩子身上撒呀!”要不是这句话李子园非得叫李二建给打残了不可。后来李二建对李子园约法一章：顺顺利利上完初中，出门打工。要是再想半途而废马上送回湖北襄樊老家。
　　小麦从李子园离开直到傍晚心里都极为不舒服。
　　韩秀琴不喜欢她，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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