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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小镇一路向前行驶,毕西里观察四周地形,想起一茬。
他问艾莉西娅:“您要去哪儿?由我们来驱使这个小镇真的可以?”
“我只是想到处走走。”
意思就是陪他们也无妨。
毕西里放下心来,又想起大白鸭子的试炼,问他,“你的试炼是什么?跟着我们走没关系?”
大白鸭子听出这是想赶鸭的意思,气得大骂对方无礼,然后软下态度撒娇,“难道不行吗?”
“我是怕耽误你的试炼,万一成年前没完成就不妙了。”
灵兽的试炼必须在成年前完成,这是为成年后的力量奠定基础,以保证成年后的强大实力。小鸭子现在年龄还小,灵兽的特征还不是很明显,毕西里暂时不清楚对方是何种灵兽,当然也有可能是本来知道,却又因为识海的范围变小,他变蠢了,所以不知道了。
想到有关识海的破事,毕西里一阵头疼。
大白鸭子嘎嘎叫,“我爸爸说了,只要跟着喜欢的人一直走就好啦!”
“你喜欢谁?”
大白鸭子难得害羞。
毕西里弹他的鸭嘴,“小花篮和你不属于一个种族,你还是不要……”
“你要拆散我们吗!”
“你是光明灵兽,她是黑暗种族,你们俩……”连一个阵营都不是。
大白鸭子这才严肃起来,拖着两只沉重的翅膀,情绪低落下来。
毕西里见他楚楚可怜,有点愧疚,伸手给他顺鸭毛。
大白鸭子恹恹道,“她……她不会嫌弃我吧?”
毕西里:……
哎这家伙真是……
毕西里把他搂过来狠揉了一把,大白鸭子挣扎片刻,挂在他的脖子上不动了。
大白鸭子羞涩:“我也喜欢你的。”
“好。”
“也喜欢英雄。”
“嗯。”
“那个不说话的酷哥也很喜欢。”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大白鸭子怒扇其脸,“我不喜欢你了!”
得知大白鸭子名叫科科后,毕西里觉得自己十分忧伤。
谁家爹妈会给孩子起这样一个奇特的名字啊!这不是一个笑声拟声词吗?或者也可能是他爸在思考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的时候,他妈在一边咳咳提醒了一番的时候。
就拍板定了科科。
毕西里被自己的脑补吓糊涂了。
大白鸭子翩然起舞:“我的名字不好听不优雅吗?”
“优雅,好听死了。”
科科开心得直打嗝。
……哪家鸭子开心的时候会打嗝。
毕西里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世界上最奇怪的一只鸭。
亚瑟坐上小镇一开就能开一天,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毕西里见天色将晚让他停下。如果没记错前方是一个小村子,村子附近有一片非常……不美丽的花田。之所以说不美丽,那自然是有原因的,赤红作为贫瘠之地,哪里会开出什么好看的花,但此处又的确是花田,聚集了一些在恶劣贫瘠的土壤里仍能扎根,丑陋而暴力的花。
例如……食尸花。
再继续前进就要成为食尸花的晚餐了,移动小镇在此处停下略作休整。
必须得穿过这个花田,去村中进行补给。旁边有座山丘,虽有过路然而其内早被蛀空,已是岌岌可危之态,所以跨山之行必然十分危险,暂且不考虑,只能走这条路。
移动小镇原本只供着两个人,现在多了几位房间已经不够住。亚瑟申请去守夜,抱着长刀小眠。梅金就不能指望了,对他来说睡觉是天大的事。
剩下的年老和体弱以及儿童只能乖乖睡觉。
只有两个房间,艾莉西娅与小花篮作为女士一个房间,剩下的几个男子汉凑合着睡。
在床的诱惑前,梅金坦然无比,解开发带直接扑倒。
毕西里犹豫不绝。
虽然这副缩头缩脑的样子很有趣,但不提醒的话对方能在床边站一宿,梅金是这么觉得的。
『我会吃了你?』
那个问号看起来很是委屈。
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再摆出一副贞洁烈夫的样子也太矫情。毕西里忍辱吞声爬上床,屁股被人不轻不重捏了一下,一路酥麻顺着尾骨攀爬而上。
他吓傻了。
『抱歉,我只是想扯被子,扯错了。』
什么扯错!这也能扯错吗!
毕西里气得咬被角,将大白鸭子科科置于两人中间,权当界限。
半夜科科就睡得大张旗鼓,把自己铺成一张纸片摊到了毕西里的肚皮之上,已是盛夏,毕西里循着冰凉过去,舒服地蹭了蹭。
两人鼻尖对鼻尖,呼吸都纠缠在一起。梅金朝后退,毕西里紧逼而来,嘴巴吧唧吧唧好似尝到了甜头。梅金被逼到墙角,只能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亚瑟来敲门,无人应答直接开了门。
一只大白鸭子睡得横七竖八,翅膀尖正巧遮住床上两人紧靠的头颅,看起来像是在这片白色幕布的一角,干着隐秘而黏腻的事情。
啊眼睛好痛,亚瑟漠然脸退出门外。
小镇停了一宿,亚瑟手痒要去开车,被艾莉西娅拦了下来,谁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还是等毕西里睡醒再动作为好。
毕西里昨日一天睡了三次,繁复得像一日三餐般,今天又贪恋着被窝日上三竿才起,醒来闹了个大红脸,赶紧麻利起床收拾好自己,指挥亚瑟前进。
亚瑟审视他半天,皮笑肉不笑。
毕西里让人看得直摸胳膊。
很快近了花田,这一大片花田实在显眼,全是耀武扬威血盆大口的食尸花,摇晃着满嘴尖牙的花盘,十分渗人。食尸花花瓣天生暗红,像放沉了的脏血,这么一堆排着红得发黑,成群结队驻扎在地里,像地上停留一朵乌云。
一群花懒懒地晒太阳。
一行人远远瞧,花田中间有条小径,但两侧都是爱咬人的怪物,量谁也没胆子直接穿过小道。笑话,现在硬着头皮过去,缺的大抵就是个头了。
毕西里不敢掉以轻心。
他眼睛尖,一眼看见食尸花们咻地立起,扭动腰肢大跳艳舞,鼻子恰好又灵,闻到食尸花分泌出的信息素气味,酸中带股辛辣,又掺着一些暧昧的甜来。
好吧,的确是有叫嚣着交|配的,也有打情骂俏吃飞醋的,但更多的是……
兄弟们抄家伙上啊!好吃的来了!
……这样子的。
毕西里和亚瑟商讨,亚瑟提议直接开着小镇飚过去,让梅金施个魔法罩着小镇,加紧速度迅速搞定,毕西里拒绝了他的暴力要求。
亚瑟还要挣扎,毕西里一句话便让他偃旗息鼓,“食尸花是会跑的。”
亚瑟:……
他不信这个邪,驱使着小镇行进,车轮刚朝前咕噜咕噜转了两圈,已经有食尸花急不可耐从土里刨出来,以繁多的根须为脚,挥着两侧的大叶子,一抖一抖流着口水跑过来。
毕西里:“它们不能离土壤太远太久,很快就会回去。”
亚瑟再怎么暴力,也没办法开着小镇一路压过去,那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更何况就这样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他们只好隔着一段安全距离,束手无策。
讨论了一番后毕西里决定,把小镇收起,一行人步行穿过去。
亚瑟有大地之母的祈福,他和阿尔夫特带着小花篮可以用防护罩,至于艾莉西娅老婆子不用担心,科科的话——那家伙能飞。
“好,我给你们开路。”亚瑟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拥有神的祝福,一下子底气十足,拍胸|脯保证。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有些移动小镇有自己的“盒子”,也就是储存的器具,但那种一般很贵,毕西里想到一个让人肉痛的价格。
艾莉西娅将小镇收起,拄着拐杖弓腰前进,小花篮乖巧地过去搀扶。
这两位女士同床共枕一夜生出了友谊,令人感动,不过果然都好……矮啊。
几人进入小道,陷入眼冒绿光的狼堆里。
艾莉西娅进食尸花堆如入自家后花园,眼也不抬一路往前,骨头拐杖一下一下地敲,所有靠近的食尸花晕头转向像个小陀螺,傻乎乎又蹲回自己坑里。
亚瑟在前开道,食尸花对他视若无物,只疯狂朝他身后涌去,食尸花撞到防护罩上,接踵而至,因冲击倒下,随后千千万万个冲上来。
毕西里瘆的慌,又不肯示弱,僵着一张小白脸看食尸花咬空在他的防护罩前,仿佛在近距离观赏一场恐怖片。
亚瑟活动了一番筋骨朝后喊,“要我动手吗!”他身后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食尸花阻挡住了视线,只能看见两圈暖色的光晕,是防护罩的光芒。
“你这么砍要砍到什么时候!”毕西里脚下躲避着栽倒的食尸花,一刻不敢松懈。
亚瑟在花堆里笑得格外讨厌,手作扇风状站着说话不腰疼,“哎呀累死我了……”
毕西里气得跳脚,突然脚下一轻,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两侧生出光翼,哦!魔法!嗷嗷嗷帅比!
他冲帅比挤眼睛,挤出一颗跳动的小星星,蹬着两条腿嗖一般朝前跑去,经过亚瑟身边时顺带踩了对方一脚。
加速后的一脚威力可不是盖的,亚瑟面目扭曲,咬着牙关追了过去。
开玩笑,他能被人比了过去?
于是落后的两位心智成熟的黑暗界人士对视了一眼,继续在小路上闲庭信步赏花。食尸花们似乎对两位很忌惮,如水波一般朝边上涌去避让。
因为毕西里一路紧绷,并没有发现食尸花们恃强凌弱,从头到尾欺负的都只有他一个。
上方科科大叫:“小心!路口有人守着!有武器!”
居高声自远,这一声嘹亮的鸭鸣传达到所有人耳中,经由魔法道具转为人类语言。这玩意儿叫聪明耳蜗,是梅金和毕西里在指环和镯子里找到的,老头子心思缜密,连翻译器都不忘,正巧多余,每人都发了一个。
跑在最前的毕西里警惕起来,不由得放慢了步子。
亚瑟紧随而上,取出了器匣里的战斧,轻若无物舞得虎虎生风。毕西里怀疑这个人有收藏癖,什么武器都要收集一份,以此来满足自己的恐怖战斗欲,但此刻他们很需要这位英雄的战士,或者说……肉盾。
亚瑟早被前赴后继的食尸花烦死,这会儿觉出了有架能打,快马加鞭,斩断前面挡路的烦人精们,顿时视野开阔,前方小村落显出了模样。
他走了两步停下,摆弄玩具一般甩着战斧,看向对面全副武装穿甲带盾的人,哂笑道:“这是怎么个迎客方式?”
毕西里:……
亚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丢丢英雄的样子都没有了。
此村民风彪悍,一群虎背熊腰大汉举着尖矛长刀,凶恶无比,“过食尸花田,怎么能不交代一点东西呢?”
要么是要钱,要么是要命。
毕西里料想这村子干这打家劫舍的事有些时间了,不禁带上一点厌恶,毕竟来往穿行,只能在这村子落脚,迫不得己上缴路费的一定不止他们这群。
然而和穷鬼谈钱,无异于是在和死神算命。
后面队友接二连三赶来,科科从天而降,如带毛天神一般英勇无比,谄媚地凑到小花篮身边。
小花篮凉丝丝道:“钱?”平素说话温声细语的小女孩子被逼成硬石头,语气硬得能砸死人,她睁着大眼睛看那个人类,像在看一个垃圾。
科科都要被她吓哭了。
……地精热爱金钱的本性一览无遗。
谁让他们那么穷!一分钱逼死英雄汉!他们又不是英雄!
亚瑟呵呵冷笑,“老子要是不给呢?”
……看连真正的英雄都这样了,他们还要什么脸呢。
一村人面面相觑,从没见过如此横的来路人,但气势上不能弱,趾高气扬道:“别以为你们闯过了食尸花田就能安然无恙过此处,这里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想,想走就走的地方。”
“这群花是你们养的?”毕西里插话。
“不错。”
毕西里哦了一声,如训狗般一扬手,对亚瑟喊,“去吧!”
亚瑟得令提斧而上,动作快于意识,反应过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太像条蠢狗了!
人多势众的村民们不以为意,心里笑骂对方是个傻子。只那一瞬,秋风扫落叶,该伤的伤该倒的倒,个个躺在地上大眼瞪小眼,哀嚎遍地,最后只余了一把被误伤卷起上飞的刀,在空中停滞片刻后,落下插入土中,毫不留情的震慑。
亚瑟还是有分寸的,就是对方太弱了。
村民吃到苦头,才知道这回他们是踢到铁板了,仍嘴硬道:“就算你杀了我们,也过不了这里!”
毕西里与其交涉:“难道还有什么阵法不是?”
人群里冒出一个尖利嗓子:“你们没有过问我们这些守门的,就来闯花田,现在光明神在上也救不了你们!愚昧的……”
“别多嘴!”有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冲说话人怒吼,转过头来表情稍缓,“不就是过路么,我带你们过去。”
毕西里挑了挑眉头,哎呀真有意思。
他说,“你要我走,我就走?”
亚瑟与梅金对视一眼,不觉带上笑意,看来是要玩起来了。
络腮胡男人表情阴沉,“什么意思?”
“你们的陷阱太落后,只怕是领我们前去也没多大用处,干脆点,怎么才能让我们过去?”毕西里一脸真诚的求知,眼底却闹着要使坏。
络腮胡男人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看穿,这会儿认真起来,“钱,或者重要物品,总之……必须得留下东西。”
“我们没钱。”
“那拿你们的移动小镇来换。”
原来他们看到了……
毕西里惊讶道:“既然你们收过路财,怎么还在外面放那么多食尸花挡住过路人,这不是自毁财路么?”
络腮胡男人无语。
小花篮:“我看到花田外有牌子……”
花田口一个木牌子形容凄凉地站在那儿,上有文字——过路者在原地放上三个金币,可过此路,然而一行人风风火火闯花田,压根没人看那破牌子,只有细心的小花篮瞅见了,接着转眼忘在了脑后,开开心心跟着大家一起。
毕西里挠头,照这样说不是三个金币就可以过了么,也不是很贵,不过完全没看见……
“你们闯入此处,现在已是必须留下了。”络腮胡男人看向这一行人,眼神复杂,“已经到了此处,必须留下东西,钱已经不行了,那就留下命来。”
“要生还是死?”
毕西里一行人被搞得一头雾水,对方让他们“留下东西”,好像并不是什么威胁人的说法,而是迫于无奈一定要让他们交出什么。
“如果我们交了过路费,就轻轻松松过去了是么?”
络腮胡没说话,意味默认。
“现在给钱还算不算晚?”
“晚了,你们已经惊动了那位大人,除了生命,他不会被其他东西打动。”这络腮胡子改了口。
前面说可以留下贵重物品,现在又说晚了,自相矛盾。
亚瑟一肚子火,“我倒要去这破村子看看,怎么会出不去!”说着他就窜了进去,消失在村头。
“他出不去的。”络腮胡显然有些吃惊,但他仍很笃定。
毕西里还是很放心亚瑟的,只是现下被这堆人搞得烦躁,这村人神神叨叨,说话总是绕着弯,简直要把人搅得头昏脑涨。
络腮胡补充:“你们现在选择吧,是永远留在这个村子,还是死掉?”
毕西里心里骂了一句,绕开人群朝里面走,他宁可去里面看看也不想听这群人胡言乱语!刚走了两步,他停下来,看着手心里那团黑色印记。
“等等!别过来!”他试图叫住他的同伴们,然而已经太迟了。
空间仿佛被割裂出一条线,这边是自由与光,那边是禁锢与暗。只此一步,他们已经走到了光明的对面,踏进了黑暗的源头,那一瞬几个人身上生出纹章,一个凶气尽显象征死亡的标记。
黑色的咧着一圈血色牙齿的死骷髅。
科科跳起,伸长脖子探向自己的翅膀底,瞥见一个小骷髅标志,吓得脖子扭成麻花。小花篮捂住额头,不肯放下,越想越伤心,干脆哭起来。
好丑啊……
梅金在大黑袍子里动作一顿,摸向自己的脖子,果然。
艾莉西娅手中的骨头拐杖转为黑色,替她抵了一命,她对着拐杖叹气,声音缓慢低沉,“何必呢……我就多活这几天又有什么意思呢。”语气像在责怪一个孩子。
骨头拐杖颜色沉郁,没有动静。
络腮胡子大笑。“现在你们都是我们的同伴了。”
人群骚动起来,欢呼喝彩,像一个死城迎来了救赎。众人纷纷举起自己的手,胳膊,或是露出头颅,坦开胸膛,其上无一不是那颗森森的死骷髅纹章,冰冷的死亡标记密密麻麻一片,如同一块罗列整齐的坟地。
“现在你们也是尼古拉大人的奴仆了,欢呼吧——”
“哦——”欢呼声响彻。
尼古拉……死亡之神。
毕西里看到骷髅标记时已经想到那位,但还没有确定,现在听到这群狂热的信徒异口同声高喊,心里更是凉了几分。
光明有神,黑暗自然也有。创世神自消逝后,光明神一派便逐渐陨落消亡,而黑暗界的诸多神明也被影响,力量削弱,但死亡之神尼古拉不受影响。
这位邪恶的死神可能是至今唯一存活于世的神,而就是这样一位举足轻重的黑暗神明,导致光明和黑暗失衡,光明一派至此已无回天之力。
没想到死亡之神竟然远达赤红,在这里埋下了黑暗的种子。
他低声问艾莉西娅:“我们有生命危险么?”
大巫能够闻到死亡的气味,有艾莉西娅在,他们至少能够判断如今处境。如果只是被控制还好,生命有威胁那就真是穷途末路了。
艾莉西娅嗅了嗅,摇头,完了她轻拂鼻尖,似乎是要扫去什么一般。
毕西里没有注意到,他现在心情还不错,对嘛,只要不死,一切都有救。
“那里面请吧,伙伴们。”络腮胡子哈哈大笑。
毕西里被最后三个字恶心得反胃,然而这事儿他怪不了别人,原本只是交过路费的事变得如此复杂,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梅金和艾莉西娅很淡定,他们本来就属黑暗阵营,被死亡之神标记也没什么可怕,更何况艾莉西娅家的老头子帮她挡住了诅咒,她现在是自由人。
黑暗界最擅长诅咒,因为这最快奏效,连神也不可避免用这种肮脏的方式,在自己的仆人身上刻下纹章,不过是个诅咒的标记,掌控生死,虽然暂时无生命危险,但始终生命悬于一线。
这对神来说很轻松,圈养一些仆人,为他收集金钱,恐惧,与盲目的信仰,或者干脆一点——生命。他要在他所有的信徒身上刻下印记,不是信徒?那也可以收下,不服从,那就去死,这有什么。
邪恶的死亡之神热爱品尝恐惧,他享受毁灭,金钱对他来说不是必要的,但一切沾有铜臭肮脏的东西,对他来说还是很美妙。金钱能够招致灾难,他为什么不喜欢?
梅金虽然身上带着言灵诅咒的黑暗力量,一身薄凉,但事实上这个面冷心寒的人没有坏心肠,对身边人温雅有礼,甚至有时怀揣温柔,露出心脏薄膜下的一层暖热。他的力量并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信仰死亡之神。
他谁都不信。
艾莉西娅作为大巫,原本也是死亡之神的信徒,然而她很多年前就洗心革面,洗去纹章,跟随爱人浪迹天涯,这对死亡之神来说是无法饶恕的背叛,她已经遭到了神的惩罚。如今年事已高,若是再经第二次束缚诅咒,她一定会立刻死去。
她的老头子即使在这人世间只剩下一根枯骨,也誓死守卫了她。
艾莉西娅嘴角带笑,手下的骨头拐杖带着一点温度,和她融为一体,化出一股冷香。
大巫一族总有天真的小孩子分不清死亡的气味,因为他们觉得死亡很可怕,所以气味一定很难闻,但事实上不是,如果满怀着幸福和幸运死去,那么……
便像淬满月光,沾染晨露,带着夜间一点冷将将盛开的花的气味。这是从花的心脏溢出的香气,世界的安静一并收容在这香里。拥抱着这般冷香死去,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她已经,足够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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