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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起
自那日见过戴铎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没见过他。直到康熙四十六年正月,康熙第六次南巡之时。胤禛正在吃着饭,就见戴铎一脸风尘而来,一年多不见,昔日的白面书生却变成了面色黝黑之人,哪里瞧得出当初的模样,只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告诉我,他就是戴铎。看他一脸喜色,想是胤禛命他调查之事已有眉目了吧。我识趣的退了出来——其实四十六年发生的事我早已了然于胸,听或不听没有区别,又何苦自讨没趣。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方见胤禛从房内走出来,面色凝重,我想,恐怕是他那些个兄弟让他如此痛苦吧。只得佯装不知,宽慰他道:“胤禛,有什么事尽可找十三弟商量,不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他苦笑着,“夕儿,你不知道,他们……”我笑了,“不管是谁都不值得胤禛如此生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总会有法子不是?”他点点头,“是啊,总会有法子解决的。”
六月时,风暴终于来了。
康熙四十六年六月,黄河暴涨,十几道河堤缺口,上百万灾民流离失所。康熙接到快报急招诸王大臣议事。不料,太子胤礽与康熙的嫔妃郑春华偷欢来迟,对康熙的问话更无以对答,康熙震怒不已。
而胤禛在户部查清钱粮实数后速赶至乾清宫,针对国库空虚,已“无粮可调,无款可拨”的状况,提出了账济救灾的方案,引得康熙重视。遂领皇命即日同十三阿哥胤祥一同赴黄河赈灾。
下朝之后,胤禛坐在我的后院里,深锁眉头,久久不发一言。我忍不住开口询问:“胤禛,可是遇到了烦心的事?”他深叹一口气,“夕儿,你不知道我的这些兄弟们哪。黄河受灾,生灵涂炭。户部欲开仓赈灾,谁曾想户部的银子已变成了一张张的白条。皇阿玛嘱我详查,可头一样竟是二哥的,他身为太子竟欠下国库四十五万两银子!其余的兄弟,诸如八弟、九弟、十弟家中殷实之人也各自借了十万两,朝中大臣们借国库银子的也不在少数,户部亏空近700万两,怎不让人寒心。”我闻言自是一惊,没想到户部的亏空如此严重。我皱着眉说道:“不若召戴先生来商量对策?”胤禛点头示意常福儿,常福儿领命出了院。
不多时只见戴铎匆匆而来,正要行礼,已被胤禛虚扶起,“戴先生不必多礼了,事关紧急,特请戴先生来商议。”戴铎深思一会儿,答道:“不才以为,贝勒爷应禀明太子爷后,再帮着太子爷填着这个眼儿,至于八爷那边,只要八爷带头还了,其余的阿哥也不好不还,大臣们那里也会跟着风还钱。”胤禛紧锁眉头说道:“戴先生,我一年的俸银不过一万八千两,二哥欠下的数目我是有心无力呀,至于想让八弟带头还钱,怕是难上加难哪。”我闻言,盈盈一笑:“钱的事,爷不必担扰,太子爷亏空的账目,夕儿自当尽力为爷分忧,只是八爷那边的事还要多仰仗戴先生的妙计。”戴先生亦是神秘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封信,“请贝勒爷过目。”胤禛一看之下竟是气得双眼喷火,“他们竟是如此对我!”我一眼瞄过去,原来竟是九阿哥胤禟写给大盐商任伯安的一封信,大意是说料想四爷赴黄河赈灾必会找盐商筹银,命盐商们务必不得借出一分一毫。难怪胤禛如此生气,亲兄弟到了如此地步,真真让人心寒。不过有了这封密信,想必此次赈灾定可事半功倍了,八爷党的人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第二日,胤禛和胤祥带着戴铎、年羮尧一起赶至灾区。消息不断的传回京城,我知道胤禛是为了让我安心。
曾因率众举子大闹贡院而成为朝廷命犯的江南才子邬思道,被胤禛从狱中解救。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得眼弯弯,邬思道也登场了,呵呵,越来越有意思了。
再过几日又有消息传来,扬州知府车铭趁灾买家妓送给任伯安,而被胤禛升堂免职,并将其官服强行“借”给被车铭免职待参的扬州知县田文境。在胤禛的授意之下,田文镜受理筹款买粮,增设粥厂。田文镜叫盐商任伯安带头捐钱买粮,任伯安仗着是八爷的心腹,有恃无恐,竟扬长而去。众盐商为讨对策在翠江院聚会。田文镜命人在盐商家门口挂起灯笼,并放灾民进城,命其见灯笼乞讨,大闹盐商。胤祥见任伯安如此放肆,便取出九阿哥胤禟给任伯安的密信,任伯安惊恐无奈,只得捐款。八爷那边也传来消息,据闻八阿哥十阿哥得知此事,大为震怒,却因有把柄落于胤禛之手,只能依据胤禛扰官逼捐此事参本奏予康熙。康熙留折不发。
一月之后,黄河灾情得到控制,胤禛带领众人返回京城。赈灾之事告一段落,康熙便决定追查户部欠款。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示我)力主八阿哥胤襈接此差事,胤襈却深知此事棘手难办,巧妙地将此差事推卸给胤禛。而太子因为自己也有欠款,也叫胤禛出面。康熙叫胤禛为朝廷社稷着想,放手追款。胤禛请父重褒奖十三阿哥胤祥,和希望与胤祥一同办此差事。康熙不允,并说:“朕要你去做真正的孤臣。”胤禛亲自追讨皇子王公的欠款,叫一路跟随他回京的田文镜负责追缴众官员的欠款。
这几日里,京官儿们纷纷托胤祥向胤禛求情,胤禛只是闭门不见,气得胤祥都摔门而去。过了几日,竟闻太子为了还账居然卖官筹钱。八阿哥将此事报于素与太子不和的大阿哥知,大阿哥随即便奏予康熙,哪知康熙为了维护太子,竟同意了六名即将外放的官员。
这一日胤禛同戴铎、邬思道在后院书房中商议追缴欠款一事正却听常福儿来禀,说是十阿哥在前门大街当街卖家什,胤禛听了之后更是气得青筋直冒。我心中叹道,十阿哥何故如此,人人皆知九阿哥善于经商,八爷党又怎会缺银子?又有消息传来,说一众武官儿正在畅春园里找康熙评理,胤禛立刻动身赶往畅春园,吩咐田文镜先去前门大街。哪知田文镜到了前门大街后,与胤(示我)一言不和,发生口角更被胤(示我)当街鞭打,幸好被尾随而至的年羹尧和胤祥救下。
胤禛从畅春园回来后,脸色阴沉得难看,又听闻田文镜被打一事,急忙赶到胤祥府,想接田文镜回府。可是胤祥不准,并气道:“别人不接的差事,你偏要去接。现在连自己的人也被整成这样了。”胤禛无奈,只得颓丧的回了隐夕居。一见我竟有些哽咽起来,“夕儿,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呀,我不过是想为大清朝做点实事,怎么就这么难呢!”我抚着他的脊背,“只要爷问心无愧,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呢?皇上的心里清楚着呢。”他稳定了情绪,才抬起头来看着我,郑重的点点头,“夕儿说得对,只要我问心无愧就行了。”复又道:“太子账目亏空我原来想私下替他还上,谁曾想他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连皇阿玛也知道了。看来我也不能替他还了,否则,被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还指不定如何编排我。”我铺好床,柔声道:“时候不早了,爷还是早些安置吧,明儿个还有重要的事等您处理呢。”
侍候着胤禛睡下,我心中亦伤心着,今日的苦算得什么,等到他即位后,他面临的危险更多,更难哪。
很快,离康熙给的还款期限只剩最后一日,几位哭殿的老将武官到户部还款。太子却突然站出来做好人,擅自将还款日期延长两年。众欠款官员感激不尽。康熙闻知,气恼又无奈,只得作罢。
胤禛知道后,差点没吐血,“我真不明白二哥在想什么,如此一来,我这么些日子的辛苦不就白废了嘛!户部亏空一案,此次没彻查到底,下次怕是更难追查了!” 追查欠款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隔日,康熙突然在乾清宫召见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当众责备胤禛“不懂量情度势,弄得不该死的死了,而该死的却漏了网”,并罚去他一年的俸禄。又重责十阿哥胤(示我)当街叫卖家当,有失皇体,加上还鞭打朝廷命官,罚困禁宗人府半年。之后田文镜因不通情理,被降职成知县。而年羹尧却在胤襈的举荐下被提升为四川提督。
胤禛回来后气恼的道:“亮工是我包衣奴才,老八连他也不放过!”我宽慰他道:“胤禛何须生气,八阿哥有心拉拢,亮工不一定愿意被拉拢,白白叫他得了个四川提督的好差使,岂不更妙!”胤禛深深的看着我:“知我者,夕颜也。”我幽幽接道:“胤禛,太子爷此次怕是让皇上伤了心,你虽是支持着太子,可私下里也要有所准备呀,太子位子已是摇摇欲坠呢。”胤禛大惊:“夕儿,你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我苦笑道:“爷只防着点便是,八阿哥他们此次阴谋没得逞,难道不会有下次?防着点总是好的。爷若怪夕儿多嘴,我不说就是了。”胤禛抱紧我,“夕儿,我们生个孩子好么?”我身子一僵,我何尝不想,奈何吃了无数的苦药,总也不见音讯,胤禛膝下本来子嗣艰难,弘晖也去了,现下只有一个弘时。怎不叫他感怀。我哭道:“胤禛,夕儿对不住你,枉费多年的宠爱,可是时至今日仍未有动静,怕是……”他捂住我的嘴,“不会的,不会的,夕儿是个有福之人。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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