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少女萌无常

　　图书馆闭馆前夕，似乎只剩下夏卮言一个人了。
　　就在刚刚，值班室的老大爷很放心地把钥匙塞给了他，便推着自行车一溜烟跑远了。对此，他已经很习惯。

　　他很享受一个人的时光，至少不需要刻意维持那张无论何时都温和平静的脸，那张假惺惺的脸让他疲倦和厌恶。
　　只有和沉默的书在一起，他才能安心呐。

　　然而，今天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往常这个时候，天色似乎并没有这么暗，也并没有这么阴冷。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定感，如此迫切想要离开的心情，还是两年来头一次。
　　“我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喃喃地自言自语，突然感觉似乎有人在背后盯着他看。夏卮言皱着眉头向窗外望去。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正在凝神观察着他，看样子已经伫立了很久了。目光交错，男子微微一笑。
　　那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戏弄猎物时才会有的笑容。

　　夏卮言被他盯得极为不适，打算放下书本就此离开。然而那男人竟然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眼看就要触及墙面了，他没有停下。

　　夏卮言的脸色惨白如纸，瞳孔骤然紧缩——

　　那个男人，竟然穿墙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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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
　　黎未央蜷缩在废弃仓库的一角，等待着这场急雨停下。

　　黎未央并没有家。准确的说，她没有家人。然而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盛夏，包括顾天茗，以及和她较为亲近的同学，谁也不知道她的秘密。

　　仓库阴暗且潮湿，墙角布满了灰尘和大片大片的蛛网。黎未央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铃来细细地端详着，那枚铃铛看上去颇有一段历史，缝隙处氧化得厉害。她温柔地把它捧在手心里凝视着，像呵护一件至宝。

　　半晌，她想起什么似地，微微地笑了。

　　那个人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都是这样的胆怯和温柔。他的心一点也没变。

　　突然一道闪雷自天际劈下。黎未央手指一抖，铜陵掉落在地上震出一道裂缝来。
　　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抓起铃铛，不敢耽搁立刻向学校跑去。

　　她还是来迟了一步。

　　图书馆空荡荡的阅览室，地面上平躺着少年的身影。在他之上，一个黑衣的男人正高举着猎刀正要砍下去——
　　“当”的一声碰撞，猎刀偏了位置，直直地插入砖缝里。

　　他慢慢抬起头，石膏面具般惨白厚重的脸上扯出一笑：
　　“你好像很强的样子。”

　　在他眼里倒映出的黎未央的影子，那是一个瞳孔泛着绿色荧光，长有黑色耳朵和巨大尾巴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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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赶往学校的还有盛夏。当她到达图书馆时还是迟了一步。原本便老旧的书架残破不堪，书本散落了一地，夏卮言正斜倚在书架上，旁边背对着坐了一个女子。

　　“夏卮言！夏卮言你怎么了？！”盛夏大叫道。
　　旁边的少女慢慢回过头来。

　　盛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阿黎，长有黑色的耳朵和巨大尾巴的阿黎，莹绿色狐狸眼的阿黎，这样的她有一种异常的美。“似乎，被你发现秘密了呢。”她抬起脚尖，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盛夏整个人像石化住了一样，完全无法动弹。自己最熟悉的同伴，竟然，竟然——
　　黎未央眯着眼俯视着盛夏，突然微微笑了。“帮我好好照顾他。”她只丢下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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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卮言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务室里，房间内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挣扎着坐起身子，只是稍微一动便觉得浑身的皮肉一阵生疼。
　　“你醒啦？”盛夏问道。在他昏迷的时间里她一直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此刻正随手翻阅一本杂志。

　　“没想到你在这儿，真的，”夏卮言的脸微微一红，低头看着自己手心，“刚才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我就想会不会是你来……”
　　紧接着，他便意识到自己说了奇怪的话，急忙补充：“我是说，谢谢你救了我。”

　　谢谢我救了他？盛夏暗暗心惊：黎未央那家伙，果然什么都不会让他知道。

　　突然开始替阿黎难过：虽然一段感情里你情我愿，可是阿黎为什么，明明做了那么多，却偏要硬撑着不说出来？又为什么，把一切功劳都推给毫不相干的她？

　　仅仅因为是一只狐狸，就没有爱的权利了么？

　　绞着手指沉默了半晌，盛夏鼓足勇气轻声说道：“虽然我和你一样都有能看到鬼怪的能力，可黎未央才是那个真正照顾你的人啊。”
　　说罢苦笑：自己竟然在他面前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也是为了阿黎她才愿意这样冒险。

　　少年楞了一下，开口的声音有些低哑：“照顾我？”

　　盛夏点了点头：“在你昏迷的时间里，是阿黎她一直守在你身边的，我不知道她还做了多少事……”
　　夏卮言低着头不语。如果不是因为眼皮时不时地眨动一下的话，他的样子实在是沉默得有些过分。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问道：

　　“她现在在哪儿？”
　　“图书馆。”

　　本以为夏卮言会微笑着点头道一声“我知道了”，然后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离开，没料到他在听到这三个字的一刹那立即夺门而去，眼神里满是同学多年来从未见过的失措。

　　盛夏望着少年匆匆远去的背影，突然笑了。或许他心底里多少也是在意那个沉默而幽暗的女孩的。如果她知道的话，会开心吗？
　　阿黎，一定要加油啊。这是作为旁观者的我，能为你做的全部了。她心里默念道。

　　黎未央呆呆地站在原来的位置，手里紧握着那只铜铃。夏卮言已经安全了，她也该离开了吧。
　　门口忽然响起粗重的脚步声，她猛然转过头去。

　　“还好……你还在……”白色衬衫的夏卮言倚在门口微笑。刚刚这一跑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痛，但他只是不做声地笑着。
　　“谢谢你。”他说。

　　而黎未央只是看着他不语，他讪讪地伸出一只手去，在半空中尴尬地悬着。
　　黎未央淡淡地打量了他一眼：“如果只是做朋友的话，我没那个兴趣。”

　　说罢，转身，离开。

　　奇怪的女孩……他独自站在那里想着，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愤怒，反感或是疑惑的表情。相反，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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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从没有回家这么晚过。
　　小区内所有的家庭都是黑暗一片。大家已经睡下了吧，她默默想着，不知道远方的父母可都还好？

　　“关于那时的问题，这是我的回答：不会。”一旁的勾阑突然开口道。
　　盛夏显然被他没头没脑话搞愣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接口。只听勾阑继续道：

　　“盛夏和别人不一样。”
　　“因为盛夏比谁都好。”

　　他没有说出的另外半句话是：如果当初遇上的不是她，如果换成是别人，他一定不会觉得如此安心。因为盛夏比谁都好。那时的一点小情绪，连她自己都忘了，可他都记着。

　　街灯亮起了温暖的橘色，就像火炉里热气腾腾的烧炭的颜色。盛夏扬起脸望着身边的人，感到对方也在凝视着她，她轻轻地说：“……你也是。”

　　临睡前接到了顾天茗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活力十足，语气却满是抱怨：“阿夏你有听着吗？黎未央和夏卮言他们两个快把我气死了，我给你讲哦--”

　　无非又是那些进展太慢，没有互动之类的问题，盛夏听着她的絮絮叨叨，突然文不对题地说道：“有空去看电影吧？我请客。”

　　“阿夏……你是不是心情不错呀？发生什么好事了么？”顾天茗奇怪道。
　　发生什么好事了么？盛夏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

　　——当然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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