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月

　　新年的征兆，喜庆的代表，莫过于红色了。街道上灯笼高挂，现在看去已是火红。小贩们争相吆喝，就看来人给不给面子了。
　　大街上要比往日热闹许多。
　　今日，元宵节。

　　早晨醒来发现周靖帆坐在旁边看着她，他的笑依旧那么清秀明朗。
　　在等她醒来吗？
　　“皇上？”她道，言语中藏着明显的睡意。
　　“起来吧，我们出宫。”
　　她犹豫，“臣妾不想走动。”
　　“今日是朕的生辰。”这么短短几个字，不像命令，却更似命令。

　　就这样，她被他带了出来。
　　在这样的佳节出生，想必每年的生日都过得很热闹吧。

　　迎面走来两人，一男一女。男子的桃花眼依旧招摇醒目，女子清美可人，见了他们两有些不好意思，虽是与身边的人同行，却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
　　莫谦与柳如是。

　　“哟，你们出宫还真是难得。”
　　莫谦同周靖帆讲话一向如此，宋清河和柳如是都见怪不怪了。
　　不待周靖帆开口，莫谦恍然醒悟道:“哦～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周靖帆道:“好久不见，看样子你们感情又增进了不少。”
　　柳如是赧颜，莫谦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与如是一向如此。”
　　听见前面的叫喊声，不禁引起了四人的注意。
　　——凌国第一美人

　　莫谦挑了挑眉，对周靖帆他们道:“怎么样？去看看？”
　　周靖帆牵起了宋清河的手，“走。”

　　四人走去。
　　穿过拥挤的人群，前方是一个精心布置过的台子。
　　悠扬的琴声老远就能听到，台上的女子和声起舞。
　　原来是这样，今日比舞，胜者为凌国第一美人。
　　如此一来，只要有些小艺的女子都愿意上台一舞。
　　转眼间，已舞了十五人，听台主喊道:“还有没有姑娘愿意上来一试？”
　　台下毫无动静，一会儿，柳如是轻移莲步，优雅上台。
　　若非莫谦请求，她绝不会抛头露面。毕竟，她不爱在人群中张扬。
　　随着乐声起，她缓缓舞了起来，飘逸的青丝好像一串串音符，灵动地飞扬。
　　她在镜花楼中本就是名雅妓，卖艺不卖身，舞蹈，对她来说就同家常便饭一样，随便一舞即可。
　　舞毕，果然颇受赞赏。
　　台主甚至说:若是再无人挑战，那“凌国第一美人”就是这位姑娘了。

　　莫谦面露喜色，凌国第一美人，确是适合如是的。

　　谁料原本只想看看好戏的宋清河被身边的周靖帆随意一拱，上了台阶。
　　她回头看他，他依旧笑着:“这位姑娘愿意一试。”
　　宋清河惊讶，万万没想到周靖帆会坑她。
　　台主看出了些端倪，见宋清河不再走动，圆场道:“姑娘既然上来了，便随便一舞吧。本来就是比赛，舞得不好也不会贻笑大方。”
　　台下人有些心急，便道:“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下来吧！”
　　“是啊，不会就不要勉强……”

　　宋清河并不是受不了激将法才上台的。周靖帆将她推上台，她若就这么下来，想必是会扫了他的兴的。

　　周靖帆见她走上了台，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随意借了他人的一支笛子吹奏起来。

　　这首曲子叫什么他并不知道，前些日子听她弹过，婉转悠扬，动听动人。

　　宋清河听着他吹的这首曲子，心中一惊。《秦楼月》，他如何会吹？
　　随着这悠扬的乐声，她缓缓舞动。
　　一袭湖青色袄裙，被她舞得如此生动，她略施粉黛，头发挽起，只留几缕编着小辫的长发。
　　清秀冷艳，当真绝美。
　　周靖帆的曲子彻底唤起了她对《秦楼月》的记忆。
　　《秦楼月》，宋君和曾经为它赋词，如今也只记得这么一小段了:
　　那秦楼似梦
　　那明月如钩
　　只堪西风起
　　一阵桃花落
　　一季冷清秋
　　对影孤酌
　　红阳匆匆
　　谁记初
　　数经潮起潮落
　　门庭萧索
　　故人说
　　秦楼月
　　音尘绝

　　这是秦淮月亲创的舞蹈和曲子，曾经一舞动华宫，而她这次却是一舞动天下。
　　众人为之赞叹，称赞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舞。

　　凌国第一美人，她当之无愧。
　　台主鼓掌，台下鼓掌声四起。
　　台主道:“敢问姑娘芳名？”
　　“宋秦。”
　　于是他高昂地宣布——凌国第一美人，宋秦，宋姑娘！

　　周靖帆弯起了眼角，宋清河，你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莫谦虽是为柳如是遗憾，但却不得不被宋清河的舞技折服。在人群中鼓起了掌。

　　宋清河下台，“皇上还满意吗？”
　　周靖帆搭上了她的肩，道:“朕心甚慰。”
　　莫谦他们走来:“没想到皇贵妃还有这绝技呢，要不然，这凌国第一美人就是我们如是了。”
　　柳如是垂首道:“本是如是技不如人，皇贵妃娘娘当之无愧。”
　　莫谦笑道:“算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宋清河见他们走远了道:“皇上下次可不能再坑我。”
　　“看朕心情。”
　　“……”

　　“公子、夫人，画一张像吧。”
　　店铺门前，老人摆了个小摊子，专门给人画像的。
　　赚钱辛苦，老人一再问道:“公子，给夫人画张像吧。”
　　周靖帆问道:“想画吗？”
　　宋清河觉着老人孤身一人在外面赚钱，挺不容易的，原本想直接给他钱的，又怕伤了老人的自尊心，于是便点点头。

　　老人让他们俩坐了下来。
　　笑着露出几颗稀疏的牙齿，“来，夫人离公子近点儿。”
　　宋清河勉强靠近。
　　“夫人挽一下公子的手臂。”
　　宋清河顿时有些后悔之前的决定了，只能厚着脸皮挽了上去。
　　听他道:“要笑哦～”

　　周靖帆见她那后悔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她仿佛能在老人眼中看到他年轻时的自己。
　　老人的老伴去世了，算起来也有好几年了吧，为了怀念老伴，他就经常给人画夫妻像，祝他们百年好合。

　　他们离开了，老人对他们说过会儿再来拿，他要上颜色，怕他们等急了。

　　天上下起了小雪，他给她披上了外袍，戴上了外袍上的帽子。
　　打起了伞。
　　她偏头看去，见老人身后插着一顶大伞，遮住了他和他的家当。白雪纷纷扬扬落在了那把伞上。

　　他穿着破旧的棉袄，双手冻得通红却不僵硬，那难道是爱的支撑吗？
　　若非他有伞，她一定会带一把伞给他的。哪怕是替他撑着直至没有生意。

　　“他看上去很快乐。”
　　周靖帆道:“因为他心中有爱。”

　　他们对视一眼，笑着走了。
　　走遍大街小巷，看见一个卖糖人的地方，摊子前面排了好长好长的队。
　　“想吃吗？”
　　宋清河不好意思地笑着“嗯”了一声。
　　“等着。”
　　周靖帆第一次挤到人群中买东西，看上去有些生疏，他不会插队，不会砍价，中规中矩地买了一串糖人给她。
　　她说了声“谢谢”便吃了起来。
　　甜甜腻腻的，关键是粘牙，不好驾驭。
　　一不小心就沾到了嘴边。
　　周靖帆笑了，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形象已经毁了，于是伸出手指替她擦干净。
　　她僵在那里，脸明显红了。

　　周靖帆边擦边道:“看见他们没有？”
　　宋清河偏过头去，见上面赫然写着“喝酒大赛。”一大群人围着。
　　礼品是陈国一串价值不菲的项链。
　　“替朕拿下它。”
　　宋清河心想他真是来一出是一出，听他道:“朕的生辰礼物。”
　　他每次都拿这个理由搪塞。她再咬了一口糖人便把它给了他。
　　转身向那堆人走去。颇有点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意思。
　　独留周靖帆在原地笑。

　　“还有没有谁要参赛？”
　　“我。”
　　她应了一声，大家都看向她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你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是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掌柜的道:“那么喝酒大赛正式开始！”
　　语毕，大家纷纷争先恐后，规矩是谁坚持到最后一刻谁就胜利。
　　尽管对手都是大老爷们，但宋清河毫不逊色，真是拼了命地喝，心想:周靖帆，这次过后你休想再坑我。
　　碗一个接一个地叠了起来，宋清河喝到没有形象，那几个老爷子都撑不下去了，跌跌撞撞，有人就直接倒下了。宋清河也难受，但这是周靖帆给她的任务，她若是倒下了，那岂不是向周靖帆认输了。
　　最后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与宋清河的巅峰对决。
　　那人终究是败下阵来:“我认输，我认输了行了吧！你赢了！”
　　他捂着肚子去茅厕了。

　　掌柜的把那串项链给她:“没看出来啊小姑娘，酒量不错啊！”
　　宋清河拿了项链赶紧走，“喏。”
　　没好气地把它给了周靖帆，周靖帆看她难受，想拍拍她:“你没事吧？”
　　“别碰我、”她忍不住弯腰跑到一边去吐了。
　　周靖帆守在一边，等她吐完了，抚了抚她的背，哭笑不得道:“辛苦你了。”
　　宋清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老伯那儿取了画回来咱们就走。”
　　宋清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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