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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线索
碧仪定睛看去，却是一小截细细的土黄色的东西，混在地下的沙土里还真不容易找出来，这位皇上真是有够细心的啊。不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皇上喃喃道：“如意绳到底用意何在？”
如意绳，这是如意绳的灰烬？她只听父亲断过一宗纵火案件，中间提到如意绳，说它与一般绳子无异，但燃烧后的灰烬却和泥土相似，纵火者用它引燃后逃之夭夭。当初父亲没有找到纵火工具，所以才迟迟未定是失火还是纵火，后来也是机缘巧合，才破了这桩案子……
想到如意绳一般都作为纵火的导火线，但是放在这里，是要引燃什么呢？难道有什么痕迹，是刺客想要烧毁的？不会。如果是刺客要来行刺皇上，当然一箭即发，即收即走，怎么会留下需要烧毁的东西？烧毁的灰迹又不会都和如意绳这般跌落泥土中，不易发觉。
碧仪想着，自己如果是刺客，会用这绳子做什么？什么东西会用得上绳子？借助它攀爬上树？不可能。如果刺客不会武功，那么他在那么多宫廷侍卫的追捕下根本躲不了。用它充当弓弩，拉开射箭后再焚毁？可是这么射程不会有那么远啊！
碧仪眉头紧皱着思索这一切，全然没主意皇上已经把目光移到她的身上。他本来是想唤她掌着灯笼的，却诧异地发现碧仪眼睛紧盯着如意绳，神情凝重，全身都陷入一种苦神思索的境界。她在思考什么？
他不觉有些可笑起来：你只是个略通文墨的小宫女，你又会知道什么？刚才只是你眼尖看到几片枯黄的树叶而已……只是她皱眉思索的样子，还真像个严肃的老学究，可是却不是翰林院那些迂腐的老先生，倒让他情不自禁地想用手抚平她深锁的眉头……
碧仪心中突然滑过一丝隐隐约约的想法，她“啊”地轻呼出声，叫道：“是了，我怎么没有想到。”
皇上吃了一惊，不由张口问道：“你想到什么？”
碧仪忽然发现自己失仪了，赶紧向皇上请罪，皇上衣袖一挥：“朕恕你无罪。快说，你想到什么了？”
碧仪微笑道：“还得请皇上移驾到后面两棵柳树上去看看。”说着，手里已经接过他手中的玻璃灯，向后面的柳树走去。
他不明白她要他做什么，可是，看着她沉稳的模样，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不由脚步跟着移了过去。
到了第二棵柳树下，碧仪将玻璃灯举的高高的，淡声道：“皇上请看，有没有一株有黄叶的柳条？”
皇上瞪大了眼睛寻找，果然又发现几片泛着黄点的叶子。碧仪将玻璃灯递给他，恭声道：“请皇上御览，这株柳条是否和刚才那一株情况相同，也是被烟火炙烤的。”
他接过灯笼，一跃而上，找到那株柳条，细细查看起来，果然也有被烟火炙烤过的痕迹。他惊疑不定地跃下树来：她又怎么知道的？她到底想到了什么？
看皇上脸上惊疑的表情，碧仪已经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心中模糊的想法果然是对的。她又带皇上到第三颗树上，一样又找了一株带有黄叶的柳条。
皇上沉吟不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皇子王孙，那种民间的把戏他怎么会知晓？碧仪心里笑着，却不忙着解释，把几个垂下的柳条打成一个活结，用力往反方向带，然后把一颗石子夹在手边柳叶中，随之手一松，石子在空中翻了几个滚，随之清脆地落入对面的小湖中，落水的声音竟然惊飞湖边栖息的一只白鹭，忽剌剌地半夜里扇着翅膀飞走了。再看柳条，竟然已经恢复原样，根本看不出来刚才被人用力拉过的痕迹。
皇上有些明了：“你是说刺客没有带弩弓，直接用柳条把箭射出去的。”
碧仪含笑点头，果然是一国之君，他的智商还是有的。
他深思起来：“那如意绳呢？他既然用柳条可以直接射箭，为什么还要带这根绳子？”
碧仪莞尔一笑：“这柳条好比是一个机关，如意绳就是拉响机关的机关。”
皇上初不甚明白，一会就恍然大悟起来：刺客是把箭用如意绳绑在第一棵柳树的柳条上，然后拉直绷紧与第二棵、第三棵的柳条相系，再用如意绳缠着后面柳条，在第一棵柳树上系好，再引燃如意绳。当绳子烧到与柳条相系的结头时，柳条会没有了拉扯力而反弹，看这距离，就相当于用五米左右的弩弓在发射，难怪射程会那么远，直接射进窗户。当箭射出后，如意绳会一直燃烧，直到烧完为止，而且，它的灰烬又是如泥土般颜色，跌落在树下竟无一人发觉。
皇上不禁对面前这个看似柔弱平凡的女子刮目相看起来：“你是怎么想到的？”
碧仪是见到柳树，想到园丁为培植它的造型而对它进行的定向撕扯，又想到幼年经常和同伴一起拽着柳条，比谁弹的石头最远。刚才在检查柳条时，她已经注意到，这株柳条似乎是全树最细长的，她儿时游玩的经验告诉她：越是细长的弹性越好。
而后她自然而然地想到，刺客或许就是用柳条来弹射弓箭的。而那如意绳，只是作为触动弓箭的导引。越朝着这条路子想，越能得到验证，刺客留下的些微痕迹都有了说法。
她心里已经有了眉目，所以才让皇上去查验另外两株柳树，果然不出所料。暗自她也轻呼一口气：如果不是，她是不是就犯了欺君大罪？和皇上在一起，真累啊，一言一行都要谨小慎微。玉妃还说和他赤脚并坐在走廊上，看漫天星斗，真是无法想象！
皇上听她解释因由，连连点头，随即又迷惑起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一箭射去，然后逃之夭夭，且不是更便捷？”
要不是碧仪早胸有成竹，她也会怀疑自己的推断：这样的一个布局实在是太烦琐，而且还需要时间、力度拿捏的正好，一个差池，行刺计划就落空了。刺客有必要这样做吗？
只见碧仪不慌不乱，说出一番话来：“刺客要这样做，是要制造出不在场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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