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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俊的鬼
(1)
我拿着胭脂往四小姐的卧房去的时候,恰好碰见了萧鹂,萧鹂拿着篮子正往院子东边走。
“这是去哪?”我叫了她一声。
我回头瞧见是我,笑眯眯的等我赶上去:“这是大小姐让我送给四小姐的东西。”
我瞧了瞧她手中的篮子,深深地嗅了嗅:“好香啊,是什么?”
萧鹂笑了,挽了我的胳膊和我一道走:“馋嘴猴儿,”她掀开篮子给我看:“不过是些寻常的青果糕啊。”
只见那小点心做的十分精致,圆圆的一小个,上面放着一整颗青青绿绿的的果子,周围分明是细碎的花丝,一阵阵的桂花香扑鼻。
我瞧着十分眼熟,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四小姐真是好福气呢,有一个那么疼她的姐姐。”
“这算什么啊,这青果十分常见啊,四小姐似乎因着小时候的什么事,特别喜欢吃青果,遂大小姐几乎每日都会遣人送些过来的,有时也会变着花样的做,今日就是青果桂花糕嘛。”
脑海中灵光一闪。
“前些日子,左叔叔派人送来些青果,我怕瑶倾知道了又要闹上一番,便暗自藏了下来。”
“青果贵重,只得这么一小盒,你且凑合吃着,若左叔叔日后又送了来,我再做与你吃。”
“得知你病着没有胃口,便叫厨子做了这青果桂花糕来。”
青果桂花糕?
这可不就是那日五小姐病着,大小姐送来的那一小盒糕点吗?说什么青果贵重?怕瑶倾会闹,暗自藏下来的青果嘛?
竟是一场掩人耳目的闹剧,不想养尊处优的四小姐,对这只得一小盒的贵重的青果,早就吃腻了吧。
我可怜的五小姐竟还那般如珍似宝的感激着!不想却是有这番缘由的。
“你怎么了?”萧鹂疑惑道。
我反应过来,赶忙摇了摇头。她笑了笑:“我到了,要去找鸢苡,你且忙你的去吧。”
我胡乱的点了点头,直至把胭脂送至四小姐的寝殿之后回自己的卧房的时候,心中还是针刺一样的不舒服。
(2)
夜幕将临,天际一弯淡月无痕。
我推开房门,屋内一片漆黑,想来是李妈还在忙碌并未归来。
黑暗中摸索至柜旁,取出火折子,点了桌上的灯,一时间烛光渐亮,映出一方光明。
却不想昏黑的墙壁上竟隐约映出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我心中突地一跳,下意识的提醒自己莫怕莫怕,定了定心神,大着胆子向前走去——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用我刚刚用过的火折子举着一盏烛火,隐约映出一个阴森的下巴。
“啊——”我终于尖叫了出来。
我闭眼尖叫之际,只觉有东西碰了碰我的肩膀,我吓的眼泪横飞,在它一触到我的时候下意识的躲了开,哆哆嗦嗦道:“是、是人是鬼?”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你见过这么英俊的鬼么?”
呀?这么熟悉,我慢慢,慢慢的睁开眼睛。
漂亮的小银靴——洁白整洁的衣袍——金色的腰带,挂着各色的玉佩——阔肩窄腰——修长的脖颈——刀削斧凿般的下巴——刀剑一般的薄唇——高挺的鼻梁——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
嘴上挂着轻蔑的笑:“胆小鬼。”
“三少爷?”我惊诧道。
他瞥了我一眼,慵懒的兀自坐在椅子上,自己倒了杯茶水,呷了一口:“可不就是小爷。”——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茶?这么难喝。”
我扁了扁嘴:“这是白开水。”
他嫌弃的放下了茶杯:“小爷早就到这了,足足等了你一个下午!”见我没甚反应,长腿一撩,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给小爷捶捶腿!”
我乖乖地上去轻捶。
他又道:“刚刚等的乏了,小憩了一会儿,后来屋中有了光亮,我也看不清是谁,便用火折子点了手边的灯,不想却被一声尖叫吓了一跳,如今却是一丝困意也无了。”说罢小小的白了我一眼。
“奴婢知罪。”我谦卑道,生怕自己惹到这位爷:“奴婢……”
“哎呀重一点重一点。”他打断了我,我忙在手上加了些力道,那厢舒服的直哼哼。
捶了许久,三少半闭着眼,口中道:“行了行了,再捶会儿小爷该睡着了,爷找你来可是有正事的——你先起来,坐那好好听。”
我依言坐下,疑惑又礼貌的看着三少爷,他也一本正经起来,正色道:“你且告诉我,我五妹,究竟是怎么死的?”
(3)
其实当时我的心中当真仔细的思索了一番。
原本是想直接告诉他的,但是忽又想起那时临溪及二夫人等的那起子人都明知真相,却又竭力隐瞒,能让这些与五小姐如此亲厚之人都能忍住悲痛,虚假的延续五小姐的生命,各种隐情,必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才对,不然定当时即入土为安。
思索之后,这才把五小姐去世时的情况说与了三少爷听。
当然除了五小姐已经死了许久的事。
一口气说完之后,我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敢看三少爷,三少爷却迟迟没有答话,气氛一下子静谧了起来,我心中害怕,别是自己说了什么错话才是,又把刚刚的话咀嚼了一番,想着却是一五一十的说的,这才敢略抬起头,偷偷的瞧了瞧三少爷。
三少爷眼中戚戚,微弱的烛光下竟似有水光潋滟,平日里放肆狷狂的三少爷,此时低着头,静止在我的面前,在昏黄的烛光之下,投下一道深厚的影子,干净华贵的衣袍都蒙染上一层浓厚粘稠的悲伤。
许久,三少爷复又抬起头的时候,眸中已清澈依然,含着深深的嘲讽的笑意,声音清冷:“小丫鬟,你最好不要对小爷有任何隐瞒,不然——”他顿了顿,眼中陡然变冷,我几乎都能听见身边的空气都咔嚓咔嚓结成冰块,然后哗啦啦的掉在地上。“——小爷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吓得一哆嗦。
腿一软,忙跪倒在地,磕头道:“是是是,只是、只是时间久远,奴婢未、未必悉数记起,若有遗漏,待忆起时必去告知三少。”
他听后,笑了笑,恢复了之前慵懒的模样,满意的离开。
他在院中遇到了刚刚回来的李妈,忠厚老实的李妈哪里会想到三少爷会亲自来到我们院子,我隐约听到李妈跪拜时声音都有些颤抖。
过了一会儿李妈推门而入,脸上余惊未散,诧异的问我:“三少爷怎么来了?”
人人皆知此前三少爷与相爷的对峙,我自是知道相爷不准三少爷调查,三少爷定是瞒着相爷偷偷查看,如今三少与相爷就像是两股势力存在于相府之中,我既已告知了三少,便已是上了贼船,成了三少绳上的一只蚂蚱,一荣俱荣未必,一损皆损却是注定。
故万不能将此事告知李妈,否则必有后患。遂我只打了个哈哈,随便寻了个借口出了去,李妈倒也没有细问。
(4)
晚上竟恍恍惚惚没有睡好,脑子里全都是五小姐生前的音容笑貌,梦见那双黑葡萄似的含着笑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忽而又回到现实,睁眼便可见月光透过窗棂,将柔软的一方洁白垂在地面,忽而又恍惚起来,看见五小姐咯咯的冲我笑。
流连在清醒与浅眠之间,游离于现实与梦境之处,如此往复,竟已一夜。
直至早上去点卯的时候还是心不在焉,鸢苡点到我的时候我还浑然不知,幸而站在前面一排,鸢苡早瞧见了我,才打趣我几句,便放我离开。
今日本是闲职,下意识的朝屋子的方向走去,远处迎面而来的绿从笑眯眯的叫我,走近后左右仔细瞧了一番之后,皱眉道:“好端端的怎的脸色如此不好?可是病了?”
我呆看了她一会儿,似才回到现实,道:“三少爷,你家三少爷可是醒了?”
绿从没想我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点了点头:“醒了。”
我一听,撂下绿从,往三少爷寝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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