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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金铃一路跟在小橘后面,离了十几步远,见那马车越跑越快,很快就没了影,前面的少女也终于停了下来。
金铃吁了口气,遥遥望去,少女身着一袭嫩绿布衫,背影已初现纤细婀娜,此时正如孩童一般,不停地以手背抹泪,金铃看着动容,上前在小橘身后站定,柔声道:“大人已经走远了,小姐回去吧。”
小橘点了点头,抽噎着拿袖子胡乱往脸上擦,金铃看不过,抽了帕子递给她:“用奴婢的帕子吧。”
小橘脸上一臊,接过帕子擦干了眼泪,转头对金铃难为情地笑了笑,问:“刚才你说你叫什么?我......我刚才没听见。”
金铃盈盈一笑,福身道:“女婢名唤金铃,金银的金,铃铛的铃。”
小橘挠了挠头,她不识字,自然听不大懂,只笑着道:“我叫赵小橘,我爹以家里的橘树取的名字,你几岁了?”
哪家主子会亲自告知奴婢自己的闺名,金铃怔了怔,回道:“女婢今年十八了。”
金铃用着回主子的轻快语气,脸上却掠过一丝苦色。
“我今年十四了,那你嫁人吗?为什么还梳着这样的发式?”小橘在前面走着,夜已深,小巷子漆黑一片,不见半点烛火,只剩下金铃手中透着微光的小灯笼,小橘慢了脚步,往金铃靠了靠。
金铃知道小橘是在问自己梳着未婚女子的打扮,苦笑道:“奴婢未曾婚配。”
“可是我村里的里正说,女子年过十四就要嫁人的。”小橘不解道。
“那是对良民的规矩,为奴为婢的,身份低贱,不在此列。”
小橘听她如此说,倒也想起回门之夜,爹娘拿了纸头,说是自己的卖身契,要还给萧衍,只是当时萧衍拿过便用油灯把它给烧了,见金铃提着灯笼,脸色似有愁苦,唏嘘道:“其实我也是公爹买来给萧大哥做媳妇的。以后,你攒够了钱,我让萧大哥把卖身契还给你,到那时你就可以嫁人了。”
金铃早已暗自猜测这少女与那俊朗不凡的男子究竟是何关系,虽然她作了妇人的打扮,但那小厮又要自己唤她小姐,连个名分也没有,听她这么说,又联系今夜的种种,这该是......这该是金屋藏娇,还是......嫌弃了糟糠之妻,要把她藏在这深巷中?
金铃同情地瞥了一眼小橘,又闻得她说攒够了银子便可赎身,心下喜悦,回到屋中,给小橘做了碗糖水卧蛋做宵夜,又殷勤地烧了热水伺候小橘梳洗,这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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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何一路快马加鞭,行到营口见已落闸,低声啐骂一口,回头朝帘子嘿嘿一笑:“大人,小的去去就来。”
下了马车,快步走到闸口,用力拍了几下闸门,见哨岗的哨兵探出头来查看,却不开门,季何恼怒,冲那人大骂了一声,抬腿就是一脚,只是那闸门用千斤青铜铸造,季何这一脚犹如蚍蜉撼树,只把脚踢得生疼,见闸门“嘎嘎嘎”地慢慢开启,季何才作罢,一路骂骂咧咧,行到马车前却又闭了嘴,坐上车架又是嘿嘿一笑,道:“大人,坐稳了,这就要走了。”
帘内悄无声息。
季何回想往日自己方才这般做派,势必要被萧衍教训一番,见他如此沉默,脑子里急速闪过黑巷子那道紧紧追随的纤细身影,吐了吐舌头,怕触了霉头,一路谨小慎微。
第二日。
季何知道自己主子心情不畅,早早地起身,准备了换洗之物,又去领了吃食,刚放下,就被人从后勒住了脖子。
季何正要大骂,来人却已经开口:“听说你昨日在闸门口,又骂又踢,你小子胆肥了啊。”
“嘿嘿.......嘿嘿......”脸上戾气不再,季何双手试着扒开脖子上手臂,无奈那手臂如精钢铁骨般硬实,季何越挣扎,那手臂勒得越紧,季何被他勒得双脚点地,满脸通红,见挣脱不过只得嘴上讨饶:“徐大人,徐大人,快些松手吧,我要被憋死了。”
那人恍若未闻,见萧衍从房内走出来,才停了手。
“你来啦?”萧衍淡淡地招呼。
“听人说,你昨夜就回来了,咋不来通知一声?”来人嗓音颇大,囔囔的喊了一句。
季何在一旁喘不过气,扶着脖子一阵猛咳。
那人见季何一副衰样,当下蒲扇大的巴掌就扇了下来,一掌拍在季何头上:“萧衍怎么会挑了你这么个没用东西,以后还敢骂我手下的人,看我怎么揍你。”
见桌上摆着馒头,烧饼,面条,鸡蛋,白粥......还有各式小菜,一屁股坐下,稀里哗啦地就开始吃起来,吃到一半,指着桌上的吃食骂道:“整的跟娘们似的,尽干些丫鬟做的事,看看......拿了这么多,把公厨里的好东西全部搬过来了,逢人就说你心情不好,要多吃点。你说说......说说......你心情不好,要吃这么多,我就活该挨饿?”
说着又哗啦啦地把白粥全部倒了进去,用袖子一抹,转头冲萧衍囔囔道:“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把我累惨了。”
季何刚才被萧衍淡淡地瞥了一眼,心里直发毛,眼下又得罪了这小霸王,见萧衍坐下来,忙给他递上筷子,谄笑道:“徐大人天天念叨您,小的也惦记着您,都盼着您早点回来。”
不想那小霸王听了却直接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谁天天念叨着他?!这等娘们做的事情,我徐硕能干得出来?”
季何见落不得好,深怕他再出手打人,转头见萧衍神情淡淡,今天怕是做什么都是错,告了罪早早退了出来。
“怎么迟了这么些日子?上头天天追问,你下面的那些个臭小子又日日闹腾,我都被烦死了。”徐硕吞了一整颗鸡蛋,抱怨道。
萧衍脸色郑重,谢道:“在路上耽搁了几天,真是麻烦你了。”
徐硕见萧衍与他客气,又不乐意了,一拳打在萧衍胸前,朗声道:“是兄弟就别这么客套,待我年底成亲,你可得还回来,到时候我也要在家多呆个把月,把娃生了再回来。”说完哈哈大笑。
萧衍听得,亦是莞尔。
萧衍离开一月有余,虽然徐硕代职,但毕竟是官职不同,待销了假,又接着重理事务、重整人心,等事毕,已经过去了十日。
忙时,那日在马车里她捂着嘴眼泛泪光的可怜模样,还是时不时窜入萧衍脑子里,几番午夜梦回时,总梦见她追着马车,一遍一遍哭着喊萧大哥,一开始,他还尝试着把她从脑子里摒除,可待空了下来,那从他脑子摒除出去的,却如同藤蔓般在他心上疯狂滋长,楸得他心口发紧。
已过三更。
房内早已熄灯,季何呓语了几句,翻了个身。
萧衍睁开了黝黑的眸子,从床上下来,随手披了件外衫,闪身出了营房,巡视四处,沿着墙根疾行了一段,忽的听见脚步声传来,一脚点在墙上,飞身上了屋顶,屏息静等了片刻,身子微微一转,几个纵跃就窜出了十丈外,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约莫一炷香时间,萧衍已在青瓦小院内。
夜深人静,偶有几声犬吠声,小院门窗紧闭,半点灯火也无。
萧衍静矗了一会,缓缓推开了房门。
屋内隐隐有香气浮动,萧衍呼吸一滞,转头往床上望去,见帐子并未放下来,里头黑乎乎一片,萧衍微微蹙了眉头,大步上前,伸手一摸,果然床上无人。
点灯,环顾四周,屋内不复来时的模样。
床上挂着几个香囊正散着香气,矮凳上针线筐还放着未做完的绣件,墙边放着的小桌上,摆着铜镜、头饰、胭脂水粉,满满都是她生活的痕迹。
萧衍眉头愈紧,持着灯,搜了其余的屋子,俱是找不到她的身影,连着那丫头都没找到。
又忆起季何说过雇用照看的婆子就住在斜对面,又出屋去寻,那婆子战战兢兢答复:“一连着几日,姑娘和金铃那丫头每到夜间就携手出门,前几日过了子时方能回来,昨夜吃过晚饭,出门前特来交代说是夜里也不回来了。”
问其所谓何事,却又答不上来。
萧衍无奈,漫无目的四处搜寻,到了卯时才回得小院,见房里依旧无人,眼看着天要大亮,思忖着再不回去,私自出营怕要败露,不如先回去告了假再出来寻人,一路心思重重地回了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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