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野

　　瓜21
　　巴茂草的柳絮纷飞，他一身湿漉漉的坐在草丛中，阴森森的头骨垛在他头上。
　　他怒，别坐我头上。
　　头骨像球一样蹦跶，他又痛，别蹦。
　　头骨旋到他面前，两只黑漆漆的眼洞瞧着他，嘴巴贴上了他的嘴巴。
　　他一巴掌将头骨拍进湖里，湖水立马翻滚着吐出头骨，头骨深深凝视着他，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
　　他赶紧跑，一不留意，滑倒了。树枝拦挡着，半截身子横躺在木头人上，晕了过去。
　　又进入那个幻境：头骨在他怀里，眼泪往他怀里飚，像是两把剑，冷锋逼人。
　　他狠狠地捏着头骨，怒不可遏：“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叫你转，叫你转！拍死你，拍死你！”
　　当真像拍球一样拍了起来。
　　都累了。一个瘫坐在树上，一个滚到角落里发霉。
　　半晌，他将身上的马甲撕成两半，团成团，叫角落里的头骨过来，塞进眼眶里，堵住泪水。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没有了水，这棵树迟早会失去生机。”头骨阴沉着说。
　　少年意气风发：“这样不就打败你了，你就是这棵树，树就是你。”
　　“你错了。我也只是天空中的孤鸟，树收留了我，我便有了个家。”
　　少年满不在乎：“是么？那我问你，我要从你家取个东西，你允吗？”
　　头骨纳闷：“什么东西？”
　　“避世在桃源中的魂器。”
　　“没有这个东西。这棵树被雷劈了，什么都没有，连叶子都没有。”
　　少年瞪着头骨：“你确定？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头骨张大了嘴：“我……我喜欢你？”
　　“你亲我，不止一次地亲了我。”
　　“我……我需要生气啊。”头骨喃喃，虽吸了那么多生物的血，可好多年过去，连骨身都成了木头，头骨只能存在幻境中，再没有生气，将与这棵树一起化作尘埃。
　　“什么！”他惊叫，“你是真的要吃了我！”
　　“不、不，”头骨砸砸嘴：“只是要喝干你的血。”
　　他看着头骨，懵懂又邪恶，恐怖又真诚的头骨，终于可以肯定：“你是妖仙骨。”往世鬼，现世妖，以及来世仙。他断定：“你是人鬼。”
　　头骨沉默着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虽然我想和你多聊会儿，但我要喝你的血了。
　　头骨的嘴巴和他的嘴巴又贴在了一起。
　　他亮出狗爪子，撕扯着头骨，可落在头骨上，连印都划不上。
　　再没有什么期待了，他闭上眼，不再挣扎。
　　灰麻鸭嘎嘎地叫，扑棱着翅膀。一翅膀扇走了头骨。
　　天已大亮。灰麻鸭就是头骨的闹钟，准点□□，叫不醒扇醒。
　　他存了心，可劲忽悠头骨：“你看，你喝血，它叫你起床，你们这都是习惯，可你为什么不喝了它的血，它为什么不飞走呢？呶，也是习惯。你习惯了它的陪伴，也就放任它待在你身边了，它习惯了这里的气候，也就把你当成了伙伴。所以你想，我也是可以被你习惯的……”
　　“不能，你心里在说你会走。”头骨很明白：“你心里还在想得到魂器。”
　　“不能，口是心非你懂不？意思就是说，口含真理，心藏非也。”
　　“不需要，我和灰麻鸭都习惯了，不需要再多一个你。”
　　“怎么能不需要呢……”
　　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留下来，头骨反疑惑地问，“你没事？被我吸了血也没事？哦，对了，我连吸血的能力都失去了，灰麻鸭是见你被吸才扇我的，唉呀，记性也不好了……”头骨阴郁地坐在他怀里，笑：“那些，都是我吓你的，嘿嘿嘿嘿……”
　　他深呼吸，闭着眼再睁开眼，眼前霞光蔚蔚，木头人的木臂紧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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