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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漠上惊喧四
神像处再无他人，夏侯瑾轩讪讪解释道：“姜兄莫要怪我越俎代庖、小人之心，龙公子虽说一片好意，但是到底相熟不久，我实在放心不下。”
“不必解释。”姜承望着他，片刻又补了一句道：“……我明白。”
夏侯瑾轩一愣，随即笑起来，姜承见此，也微微弯了弯唇角。
“龙公子的身份是……魔？”夏侯瑾轩方才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但联系前事之后，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怪不得昨夜觉得那黑色真气有些熟悉感，原来是因为姜兄。
思及此处，夏侯瑾轩续问道：“那姜兄自己可有所获？”
姜承沉默下来，低下头好一会才道：“……我应该……真的是。”
“龙公子不是说感应不到吗？姜兄先别急着下结论。”
姜承摇摇头，解释道：“昨夜龙兄那一击用出时，我内息受到牵引翻滚不休，与当日在千峰岭时别无二致。”
夏侯瑾轩哑口无言，良久才轻声道：“……不再问问凌波道长？”
“不用。”
“那……折剑山庄……还有欧阳小姐、皇甫兄和我，姜兄真的不再多加考虑吗？”夏侯瑾轩不放弃又道，他有种莫名预感，若是就此放弃，那姜承总有一日会离开，今日好友也许就此归于陌路，甚至……
他打住思绪，不敢再向下想。
“……”姜承不语，心中微震，面上亦露出茫然之色，半晌才道：“我的身份对你们有害无益。”他转身走了几步，望向台阶下的闹市，轻声道：“除去妖魔，让他们那么高兴……而我偏偏是……”
言下竟似已有离去之意。
夏侯瑾轩没想到方才预感转眼竟然成真，又被那人神情刺痛心扉，他不由语气微沉，道：“那楼兰王无故困住城中百姓，险些害死数千人，这样作恶多端，他被除去当然让人高兴。可姜兄却不同！”
“……！”
“姜兄可曾杀过无辜之人？可曾做下累累恶行？可曾背离公理正道？”夏侯瑾轩一连三问，语气越发严肃，姜承一时被他气势所摄，愣愣回道：“……没有。”
“那你到底在纠结什么？无论你是人类还是妖魔，品性却不会因此而改变。我相信你的为人，姜兄反而不相信自己？”
“可是——”很少有人能像夏侯兄这样毫无芥蒂的接受妖魔异类，即使你们相信我，又如何？
“姜兄不必多说，别说事情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就算到了那般境地，夏侯瑾轩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挚友。”
见红衣人一脸决然之色，毫无相让之意，姜承与他对视一会儿，终于道：“……我暂时不会离开。”
夏侯瑾轩松了口气，故意作出恶狠狠的神色道：“要是姜兄不告而别，就毛笔伺候！”他特意取出武器晃了晃，以加强威胁之意。
姜承一怔，疑惑道：“……夏侯兄是要泼我一脸墨？”
夏侯瑾轩顿时气结，方才沉郁心情一扫而空，只能哭笑不得的道：“姜兄怎么经常拆我的台。”
姜承继续不解，他自觉说了实话，夏侯兄平日对敌，可不是甩对方墨汁么？
见状，夏侯瑾轩收起武器，无奈道：“姜兄别想了，我们去找皇甫兄吧，看看联系商队的事进展如何。”
有无商队关乎能否在沙漠之中回程，正事要紧，姜承自然不再多想，点头道：“嗯。”
两个人便一起向楼兰古城的另一边走去。
皇甫卓正在和一些当地人说话，姜承和夏侯瑾轩走近后听到对话，才知道对方竟然在劝说他们离开。楼兰地处荒漠，附近的河流又早已改道，水源极度匮乏，要不然城中居民也不会因向下深挖水井而惊动楼兰王的鬼魂。
楼兰城的结界既然被破，还留在这里不过坐困愁城，那些居民很快就被皇甫卓说服，分到一些金钱之后便准备以此作为盘缠，远渡中原抑或更加偏远的西域诸国。
夏侯瑾轩在一旁笑道：“皇甫兄此举功德无量啊！”
“那里，不过是恻隐之心罢了，能帮上多少就算多少。”皇甫卓并不居功，语气多有沉重，“楼兰早已不适宜居住，只是城中居民大多难以离开，我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
“皇甫兄自谦了。”夏侯瑾轩摇摇头道。
姜承心生敬意，抱拳赞道：“皇甫少主高义。”
“好了，不说这些，你们来找我是为了商队的事？”皇甫卓换了话题，猜到姜承两人来意，便道：“我打听过，最近正好有一支商队要离开去中原，我们最好快些收拾行李，以防耽搁行程。”
“这么快？”夏侯瑾轩一愕。
“不早了，自出发离开折剑山庄，已经过去多日，再不回去送信，两位世伯恐怕该担心你的安全。”
“皇甫少主说的不错。”姜承接了一句。
夏侯瑾轩望了那人一眼，才开口道：“好吧，回去我便收拾行囊。”一到中原，姜兄若是想走可就方便多了，只是爹和二叔那边也确实得传信过去，唉，先回去再说吧，总之定要紧紧盯住姜兄！
姜承看懂对方眼中之意，微微点头，算是给夏侯瑾轩吃了一颗定心丸。
次日一早，一行人走到商队头领旁，凌波和龙溟提出告辞，话别一番后，二人就此离去。皇甫卓、姜承、夏侯瑾轩昨天就已和头领定好随行事项，没有多加耽搁就加入商队，随着驼铃鸣响，三个人跟随商队，走入滚滚黄沙之中。
沙漠的天气昼夜间温差极大，商队一向在清晨和傍晚赶路，白天则躲在沙堆后休息，以避免被烈日暴晒，损失体内水分，在这荒漠之中，水是最重要的物资，能节省一点便节省一点。
时间逐渐流逝，但入目的景色却仍是一成不变，褪去回程的兴奋后，三个人默默跟在队伍中，都被烈日晒得口干舌燥，谁都没有多开口。
日头已经快到中午，头领望了望天空以及周遭沙丘的形状，开口道：“我们走快些，休息点就在前面。”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步伐，牵引着驼队向远处泛着蓝光的休息处行去。
夏侯瑾轩喝下水壶中的最后一滴水，却仍觉得有些渴，他不甘心的继续倾斜水壶，可惜再倒不出半点。姜承本在一旁眺望远方，余光瞥到他的动作，便走过来将自己的水囊递过，淡淡道：“这里有些水。”
“多谢姜兄。”
姜承默然不语，视线又转向黄沙大漠，发起呆来。
夏侯瑾轩想起那日在山崖边，对方也曾望着远山云海发呆，那时心情与现在可是一样？他走过去与那人并肩而立，问道：“姜兄一路上常常发呆，是想到什么？”
“……”
姜承缄默不言，正当夏侯瑾轩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沉声道：“以前我觉的，只要一直努力，总有一天可以得到别人的认可。可是那件事后，我渐渐发现不是这样的。”
夏侯瑾轩没有开口，姜承的目光飘向更远处，继续道：“……就像这天地，如此广阔，在没有到达之前，根本无法揣测它到底是什么样子，可一旦见到，自身之力竟这般微不足道。”他下意识张开手虚握一下，仿佛要将自己的命运紧紧握住，但什么也抓不到。
姜承不由低下头。
“姜兄想不想把握自己的命运？”
“……？”
夏侯瑾轩见对方惊讶抬头，正色道：“既然无法揣测，只有做其主宰，才能不为其所控，人生一世，若不想随波逐流，便只能迎难而上，奋力拼搏。”
姜承之前不过微有感触，经对方如此一说，心里顿时闪过一道亮光，他若有所思道：“嗯，夏侯兄说的有理。”
皇甫卓见二人谈话，想起自己出行的目的，暗中已有决定，他走向那边，刚要开口，变故突生！
“轰——”脚下沙地如波浪般起伏，好像被什么穿过一般，整个沙地晃动不休，震得诸人东倒西歪难以立足。
“小心！”姜承和皇甫卓反应迅速，立刻稳住身形，在夏侯瑾轩左右两侧戒备起来。一股股熟悉的气息在不远处盘旋不动，带着浅浅的腥气。
就在几人疑惑发生何事时，侧前方约莫五丈处猛的窜出一条长虫来，通体褐色，利齿森森，正是之前与楼兰王一战时遇到的沙虫！
随着这条沙虫出现，沙漠各处也传来震动，极目望去，不时有沙虫冒出身体，张牙舞爪一番后又潜入沙下。
夏侯瑾轩三人判断沙虫极有可能是因为楼兰王而聚集，便决定暂停行程，先将这些妨碍商道的妖物除去。
皇甫卓率先而行，姜承先是吩咐商队头领留在原地戒备，这才跟上前面两人。
沙漠之中危机重重，三个人还没解决沙虫的问题，就和正在游荡的瀚漠蝎王迎面碰上，经过一番并不算容易的战斗之后，夏侯瑾轩喘了口气道：“这只蝎子实在厉害，沙漠这般荒凉之地，还能有如此修为。”
皇甫卓皱了皱眉，按下心中疑惑，解释道：“荒凉并不代表灵气稀少，否则那些精怪如何存活？”他顿了顿，又道：“尤其此处附近，灵气格外浓郁，估计便是因此，使得那蝎王得以修炼有成。”
夏侯瑾轩笑道：“原来是这样，多谢皇甫兄解惑。”
姜承微点头，表示了解。
这个小插曲过后，三人继续寻找沙虫制造的沙坑，忙碌大半个时辰，总算将最后一个入口找到。夏侯瑾轩的风系法术于此使用最为便捷，他便当仁不让的上前施法，牵引狂风将沙坑填平。
之前几次行事都平安无事，可这回却出了意外。那沙坑刚刚消失，三人脚下便剧烈震动起来！
姜承只能判断出沙虫就在附近，夏侯瑾轩、皇甫卓亦然，沙虫还未露面，他们暂时只能背靠背各自面向一方，一边警戒一边等待那妖物出现。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地下震动竟然渐渐平息，似乎那条沙虫已经离开，三人互视一眼，都有些不解，正在此时，脚下沙地突然一软，随即沙虫张开血盆大口窜出，一口便将站立不稳的姜承三人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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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漠上惊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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