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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人冲动的时候必然会犯蠢，师父最终还是知道了我们一行人去围杀师姐的事情。
因为那小萝莉的情缘天策，不，应该是前情缘了，他退队后转头就来了我们YY，在大厅里旁若无人地和师父笑道，“啧，让一群手残妹子去围殴自己前情缘，贵帮真逗啊。”
师父勃然大怒。
那天夜里，我开着秀秀号，从洛道走到枫华谷，走到巴陵，走到昆仑……沿着他曾带我走过的路，走了整整一夜。
拂晓的时候，我回到长安，在帮会接引人前站了许久，而那个一脸福相的胖子只是一遍遍地告诉我，少侠还未有帮会，无法进入领地。
那一瞬间我突然感到无比地恐慌——我没有家了，什么也没有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我一心要赶走师姐，最后终于是连心上人也逼走了。
师父暴怒之下不问青红皂白，但凡曾对师姐有过微词的人，通通被他踢出了帮会。他在阵营大使前守了一夜，终于转了恶人，加了所有人仇杀。
那一夜真是混乱，整个YY都是布丁姐和他的咆哮。我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没有想过，他会有那么失控的时候，就像一只穷途的野兽。
整个帮会就这样散了。小师妹和她的姐妹团们已然被吓得不敢上线，其余无辜受累的帮众只觉得荒谬又心灰意冷，纷纷自找出路去了。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主城门口，终于落下泪来。
我只是觉得太冷，太冷了。
我太喜欢他，想要靠近他，可他却离我越来越远。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忍不住去想，我是否做错了，可我哪里有错，分明是她的错。
我漫无目的地跟着随风去了他们帮，接下来的时日就像黑白胶片一般，浑浑噩噩，昏天黑地。
师姐和师叔退了帮会群，再过了几日好友里也没了他们的名字。大家纷纷猜测他们是双双转去新区了，师父情伤之下也跟着AFK了。
他离开前要将号停在晴昼海的那颗树下，那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也是他向她求情缘的地方。我闻讯惊惶交加，赶去想要见他最后一面，可刚在万花落地时便被人仇杀了。
那人站在我尸体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是当年那个在烛龙殿里被我为难，又被师姐给救了下来的小五毒。
“你把阿芫逼走了，”她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我爬起来，又惊又怒，“你要为她出头？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要不是她自己作，她能被逼走？”
回答我的是一记直接的蝎心夺命。久久未见，她已不是当初烛龙殿里哭着道歉的小五毒了。
第六次倒地时，她踩着我的头嘲道，“你玩了多久了，还这么水？整天把心思放在怎么讨好男人怎么害人上，怎么不分点时间出来练练技术？你连阿芫万分之一都及不上。
我最终还是没有见到师父。
这简直就像老天故意与我为难一般，事事拂我意，所求之物亦皆不可得。
我失魂落魄地辗转了好几个大帮，从PVE到PVP，左右逢源，春风得意。PVP帮里想要混成女神实在容易，说到底，只要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守在游戏里，陪着糙汉们杀人，奶奶奶，自然就奶出感情来了。
我几乎二十四小时地挂在游戏里，除了睡觉吃饭就是打游戏。长期的精神萎靡让我双眼爆满血丝，瘦骨如柴，走两步路便会耳鸣晕眩。可我无法停下来，我不断地和人情缘，甚至勾搭各个帮主指挥。只有被人追捧的时候我才觉得不那么痛苦，不那么寒冷。勾搭汉子对我来说已经得心应手；撒娇卖萌，暧昧，暗示，讨好，离间，多么容易。
可他们太容易了，这种容易之下，是无知而猥琐的萧索，这种容易让我心生绝望。
他们无时不刻地提醒着我……纯阳峰顶的那一袭白衣，皎如天山雪，我毕生无法企及。
我玩得极其放肆，自然也招了不少怨怼。被刷世界，被仇杀，被818，哪一样我都经历过了。最堕落的一段时日，我三了当时的浩气指挥。那位前任指挥夫人泼辣无比，疯狂地带人追杀了我一个多月。我在黑龙被人守尸，坑在复活点一次又一次地被杀。一个路过的气纯爸爸救了我，我装备血红地爬起来，向他道谢，他笑着摆了摆手，“你是阿芫的师妹吧？下次小心些。”
那一瞬间，我握着鼠标，泪如雨下。
我从来没有想过，直到最后，我仍旧活在她的庇佑下。
随风一路跟着我，换了一个又一个帮会，有人甚至嘲讽说他是默默无闻万年备胎命。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直到最后，他也走了。
他走前将号停在我们相遇的那颗树旁，“老子是不晓得她哪里好，值得你们都记这么多年。你既然讨厌她，何必要去学她，到最后连自己也找不到了。”他说得咬牙切齿，却又声音沙哑哽咽，“老子认识你的那天就知道你是个傻逼，到现在也还是个傻逼。”
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我沉迷于这样虚幻的美好中，并安慰着自己，师姐当年不也是这样的吗。
直到后来有一天，我看到她新更的签名：曾经策马同游，如今亦渐渐远去。惟愿多年以后，回忆穿过尘世的繁琐，想起少年时那段鲜衣怒马的时光和那个深埋于心底的武侠世界时，你我还能会心一笑。
原来她和我不一样……我没有朋友，没有她那样的‘你我’。
她却是过得很好。
即使离开了游戏，亲友团们仍然和她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小桥号的□□群里时不时便会有她新近的消息传来。
小师叔去见了她，他们竟然就在相邻的两个城市，两家甚至略有渊源。
她闭关备考gre，拿到offer，去了加拿大，大概准备要移民。
四月伊始，小师叔突然在久未更新的朋友圈里传了照片。
苏黎世，法兰克福，伦敦，巴黎，普罗旺斯，梵蒂冈，维也纳。
最后一张是爱琴海的落日黄昏；烟波浩渺，暮色熹微，她骑在他背上，双手嚣张地比了两个凸，指尖的钻戒闪瞎了众人狗眼。
…………
照片很快就被人传到了帮会群里，简单利落地扇了当年幸灾乐祸的我们一个大耳光。
亲友群里却是其乐融融，一片恭喜调侃声。唯一见过师姐的西瓜得意洋洋地说，真人可比照片还要美，惹得众人又是尖叫调笑。
有识货的妹子惊掉了下巴，“tiffany的四克拉婚戒！！卧槽！！！小师叔是土豪吗！！！！”
至于师父，不到两个月时他就回归了。他重回战场指挥的时候众人都欢喜不已，而我却如遭雷击。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我陪伴了他这样久，觉得自己无比了解他。在我心里，他温柔，痴情，我看着他为师姐伤情，挣扎，暴怒，难过；我以为他将她视若生命，她会是他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可原来只需要几个星期他就可以痊愈，还可以继续做他的大众男神，还可以继续对着妹子们温柔款款。
再一个月以后，他便又情了缘。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那天夜里我躲在房间里喝得酩酊大醉。醉意朦胧里，我撑着额角，又哭又笑——多么，多么愚蠢啊。那惊堂木一声拍，看戏的人便入了迷，恍恍惚惚，如梦如幻；而曲终人散，我却还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陷入了别人的爱情，手舞足蹈，自说自话。我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身体，搅得一团糟糕。
多么愚蠢，多么愚蠢。
次年六月，安史之乱，出了丐帮，开了90，好友里顿时灰暗了一片。
我已经慢慢调整回了正常的作息，建了一个花花小号，加了一些故人，无聊的时候便登上去看看山水。
看到她小号上线的时候，我习惯性地点开，发现她的所在地是枫华谷。我直觉这是她本人，立即便飞了过去。
她果然是在水潭，一身浅紫半夏，撑一把鹃啼红。
我恍如隔世，握着鼠标的手微微发颤，瞬间泪流满面。
——笑语欢声皆是客，三生路上孑一身。
真是，一语成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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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啦！！！撒花！
这篇树洞真是写得我精尽人亡……煽情狗血得我老脸都要挂不住了。完结的时候我发了一份给馒头，她看了笑着说，“第一人称啊，哪有看得这么全面这么客观的，后面简直就是在给师姐洗白刷好感度吧。老实说你是不是也暗恋师姐？”
诚然，馒头和我讲述过程中主观情绪很强烈，很多事情也都疑团多多，站在她的角度看到的根本不全面。于是双子的八卦之魂促使我挨个造访了当年的各色亲友，于是每个人的形象都立体了一些。（当然啦也更加狗血了……
聊到最后时，馒头自嘲道，“有时候世界上真的就是有这样的人，你觉得她不过是心眼多的丑八怪，结果发现她是个大美人；于是你想这样的人绝壁是小三外围女，结果人家是富二代；最后你咬牙切齿地想爹妈有钱自己肯定不上进……事实上，人家是GRE330分的学霸。”
——嫉妒一个根本不和自己在一个level上的人，最后只会吐血而亡啊。
这种喜闻乐见的情节发生在身边人身上时，我也只有无言以对。
“你也不用想着安慰我，我是已经嫉妒不起来了。”她倒是不以为意，看来已经深谙破罐子破摔的精神了，“再说，我看她心里那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见得过得快活。”
阿芫心思藏得极深，与她正经谈话也总是嘻嘻哈哈插科打诨，最难坦诚。估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要听她说句真心话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西瓜说，她走前的那个星期拉着亲友团的人把以前开荒的本全部打了一遍，给大家放烟花，拍照，唱歌。最后一天晚上她在YY里待到很晚，送每一个人下线，和他们说晚安。然后她就再也没有上过线，三天后系统提示该角色不存在。
直到很久以后，西瓜换小号去取东西时才发现，当年他们几个亲友一起用小号建的菜地帮的仓库里，竟然塞满了各种极品材料和五彩石，帮会资金多了一百多万。
而帮会公告里写着，“我想要按照这世界的规则来走，却又时常觉得困顿无趣，难以抑制地失望。这样别扭的性格使我长久地难以开怀，却又不愿流露人前。然而，倘若在你们眼中我一直是那个十分快乐，并还能带给你们快乐的人，也就足矣。”
那大概是她唯一一次的坦诚了。
西瓜说到这里的时候无限感伤，“我总觉得她不开心，笑起来都是意兴阑珊的。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姑娘挺厌世的，这样的人总可以把亲近她的人都折磨成神经病。所幸她还是遇到了小师叔，仿佛真的就像书里的夏姬和巫臣那样，他一登场，她的乱世就落了幕。
啊！！好像又狗血起来了！！
…………╮(╯_╰)╭
最后引用一个妹子的留言，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心机，说白了跳出套子，谁不都是明媚阳光的少女。
愿阿芫和师叔幸福，也愿馒头能够寻回内心的宁静。
当然，我更希望叫她，小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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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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