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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 long as you love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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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的黄鹤书院，深红浅黄，浓绿成荫，美得不象样子，连最敏感的知了，也丝毫嗅不出十里长亭送别的味道。
“如今生活大半年的地方，马上就要离开了。”庄慧伤感地说，望着枝头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夏天，垂下好看的杏目，“林黛，我们刚来的时候，这些小鸟才刚孵出来啊。”
林黛又何尝不是感同身受？每一个生活过的地方，都是值得留恋的，这些景色和遇到的人，渐渐地，成为存在心里的依恋和温暖，成为自已的一部分。她明白庄慧心里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再美好的人间四月天，也有下个季节来临的那一日。她轻声抚慰庄慧道：“再过这几个月，秋风一起，那些小鸟，就要跟鸟群一起，飞向更南的地方。”从内陆到海滨，从东岸到西岸，从时空到异世。人生无常，该来的总会来。
庄慧抬头，眼里不再伤感：“是啊，有得就有失。”连小鸟都要长大，人岂能滞步不前？
林黛道：“庄慧，你那个关表哥，你－－真的不在乎？”
庄慧道：“若要认起真来，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但是哪里再找比关杰对我更上心的人？他一个走货朗，常年在外，见百样人，怨不得他。”
林黛心里思附：这可能就是庄慧比她强的地方。关杰不纳妾，每去一个地方，都带回庄慧喜欢吃的糖炒板栗。每来一次，都先问庄慧身体可好，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受人欺负。他用了心，体察到了她的脾性，注意到了她的喜好。而狄浩的火炎花，小狐仙的珍钗，都不是她所爱。庄慧有庄慧的智慧。
“金粉楼”，他一定也有不得已的原因吧？来无影去无踪的小狐仙，妹妹又怎么会少得了呢？水至清则无鱼。他们在那样的位置，见百样人，经各种事，早就不是小男孩了。
“林黛，你也快要去蜀中了吧？”庄慧语气明快。
“快了。”林黛笑道，“到时候又能在一起了。”她打算等到小狐仙回来，把那张油布一样的东西还给他－－银子已经交给燕宝了。可那张纸不象纸、布不象布的东西，她隐隐觉得，可能连小狐仙最亲的人都不知道，她一定要亲手交还给他。
“你知道为什么陆院士会推荐你吗？”庄慧犹豫道。
“为什么？”林黛也有些奇怪。不是因为她学问在姑娘里最好吗？她还记得陆院士亲口对她说：她的学问连周夫子都稀罕呢。
“听孙小竹说－－陆院士说，你和江汉衙门的人有点关系，陆院士他只想清清静静地开个小书院，不想拣了个烫手山芋，所以才写信央求了尊经书院的副院士。。。”庄慧小声道。
林黛有一点失望－－原来并非出于她的学问，不过旋即恢复－－她从一开始就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哪里是什么运气？若不是她长得象采诗郡主，赵倩不会强要她去王府。若不是她去王府，狄浩不会去查她。没有狄浩，她不会去天外天。不去天外天，她不会认识小狐仙。。。哪里来的什么运气，一切偶然都是必然。
停了一会儿，又听庄慧道：“林黛。。大名府的人，本来就很大男子作派，狄公子已经是很好的了。。。你能在书院呆一辈子吗？当年爹也不让我再见那个砍柴小子，爹说，小孩子哪里知道世事艰辛，不计后果，等到明白过来，往往无法挽回。”
林黛道：“你怎知当年那个砍柴小子，现在不是功成名就？”
庄慧轻轻一笑：“林黛，前天我和表哥在街上见到他了，他也在大名府。”
“好啊，旧情人重逢，有没有时光倒流？”林黛打趣道。
“以前想过好多次，到真的遇见了，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庄慧道。十年前，她几天见不到他就会哭泣，而现在，她几天见不到关杰就会哭泣。
生活不是偶像剧，时间就象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旦倒下，不会重来。明明知道这个道理，还错过了狄浩，自已还是无动于衷，该算是个怪人吧？
说不出是什么原因，是他太好了？还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太遥远了？远得就象夜晚穿越亿万光年的繁星，或者是自已心里对这个世界根本就不确定，深深的不甘心和遗憾。不错，凭自已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一个不错的男人，生一双儿女，把基因生生世世衍传下去？但是，一想到他们将永远不知道冰淇淋为何物，生活在刀光剑影的冷兵器时代，那些之乎者也的书院，永远也不会种上一颗牛顿的苹果树。。。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个寒战。
不，她和庄慧不同，她和这里所有的姑娘都不同。她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疏离的，她之所以拒绝他，只因她没有信心，也看不到希望。重新回到原地的路上，只有狄浩那如雪的白衣，触得她一颗芳心砰砰然、牵挂、想念。。。可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要尽的责任和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有几个人能了解此间“独一无二”的她呢？
。。不要再留恋昨天厚厚的果酱面包，也不要去想象明天的生活会怎样，只要好好地面对今天。。。卡耐基真是会讲冷笑话。
“别想了，关夫人，以后你大可终日在家枉凝眉，你不是说想再出去多看看走走吗？”林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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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城内流过两道江水，兼杂着几百条小河小流，把大小街道划得交错纵横，很有点象威尼斯。城中心街道临河，小桥两旁，商铺林立，酒肆茶楼，数不胜数，来往商贾，生意热闹，繁华无比，真是“天下”数上的好去处。城门外，象每个城市一样，转悠着生活艰辛的难民和乞丐，每每等集市散后，争着去捡挑剩的菜叶。
林黛和庄慧每次出门，都要感叹一番。可这次她们要去的地方，是去走走看看时下的婚礼物品。整整一条街，姑娘小姐们面带喜色，有的还拉着情朗家丁，高高得捧着大盒子。
一帘颜色鲜明的铺子，在这条街上颇为显眼，窗子和门帘都用上了价值不菲的“软烟罗”，有名的苏绣。庄慧拉着林黛，兴奋地指着那半透明的绯色绸缎。
正要上前，却看见那“软烟罗”斜斜地弯出一个绝美的女子，她古典婉约,象一首完美的宋词，五官精致，肤色如雪，乍一看象古典的芭比娃娃。通身的玫瑰色衣裙，活脱脱一朵初夏的火炎花。
“好美－－”庄慧惊呼，“那是朱雀云。”她想打个招呼，但好象朱姑娘已不记得她。
林黛早已愣住，下一瞬，心急剧冰冷，沉至湖底：紧跟着朱雀云跨出红袖坊的、潇洒玉立的那火炎花般的女子旁，赫然立着一个自已如些熟悉的身影。
狄浩。
白衣胜雪，从容闲适，俊朗的脸上洋溢着蜜意柔情。从未想过眼前会出现这样一对碧人。林黛心中突然湿湿地，涌起一股强烈的、说不清的难过的酸楚，失望，委屈。。。看到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这样悦目，顿时觉得天悬地转，心里好象有一块东西不见了，窝心地难受。她微微侧目。久违了，失恋的滋味。她林黛是狄浩什么人？有什么权利限制别人的交往自由？何况自已不是好几次明明白白地拒绝过他了吗？她不是想回去吗？－－还想叫人家等她一辈子？这么快就后悔了，活该！
这种时候，她应该微笑吧，这样才能活得洒脱美丽。她还要在异世行走，他还要四处行军。彩云易碎琉璃散，她既然捧不好狄浩这具琉璃樽，好歹也不要一碎而空，散作无数的破碎的伤感的玻璃心。
朱雀云巧笑倩兮，与林黛、庄慧二人迎面而过，待到看到林黛的瞬间，微微一惊，眼波流转。林黛不是她见过得最美的女子，但那种美是言辞难以形容的，那股清丽的气质，那既清澈有迷离的水眸。下一刻，朱雀云不经意瞥见身边气派的白衣公子，花一样的笑意漾开，嘴角扬起美丽的弧度，眼里有一种复杂的神色。
狄浩顺着朱雀云的眼光看过去，整个人一震。黑眸深邃如渊，眼里有一千句话语，一万个解释，他本是个不擅于解释的人，更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巧上她，霎时之间，惊得说不出话来。含蓄稳重的他，一反常态，直直地凝视着林黛，双目烁烁，神情激动。但她好象并没有注意到他，只和庄慧有说有笑地走过，她又象看到他了，擦肩而过时抱以一个淡然的微笑。只一瞬间，她淡淡的幽香擦肩而去。只一瞬间，心波里的云，消失了踪影。他象被符咒定住似地，向着林黛窈窕远去的身影，痴痴而望。
朱雀云神色如常，却将狄浩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禁淡淡失望：悠悠经年，经过无数风浪、见过无数场面的狄浩，也会失态如斯？
看到狄浩，庄慧也愣了一下，急急转过头，拉着林黛往前走，一路上不停地说着什么。林黛一个字都听不尽去－－都不重要了。
由失恋而来的伤心，是一道逆命题，你一个人做不来，一定要有人成全你，且这个人是你最在乎的人，否则没有杀伤力。狄浩是出色的，他那份淡定自信，很少草根出身的男人像他。这个俊朗的男人，一定成为过很多女子的逆命题吧？真没出息，鼻子酸了。。。
酸到心里去了。跟心酸一起浮起的，是一个同失恋一样久远的旋律：
"I don't care--
who you are,
where're you from,
what you did,
as long as you love me.....no,... as long as you love--other 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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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子，很重要吗？”朱雀云幽幽地问,“狄浩，你好象变了呢？以前的你，有一张温柔的脸，有一双冷峻、处变不惊的眼睛呢。”她低下头，绝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哀伤和冰冷。
狄浩好象没有听到，怔怔而立人来人住的街中，眼中只有那个清淡如烟的身影。待到伊人消失，他垂下深沉的目光。朱雀云的味道，跟以前一样，又丝丝萦绕鼻尖，曾经那么令他怀念。不同的是，他不再有快速的心跳。“雀云，都已经过去了。”
朱雀云轻轻一笑：“如何忘记？狄浩，自从遇见你，我便再不想进宫了，只想当一名普通女子。在苏州的时候这样想，现在仍然这样想。”她纤纤素手一握狄浩，美眸紧紧温柔地看到逍遥公子眼里去：“不管以后怎样，我要你一直记得我。”
狄浩由着她，好象又看见了那个苏州拈花微笑的书院少女，他又怎么忍心拒绝？面对她依然真挚清澈的眼神，竟有一丝的恍然，他目光深邃，声音低低地道：“我一直记得你。”这并非是说谎。那是他少年的初恋，深刻入骨。
当年的狄浩，有着冷酷的外表与温柔的内心，象每一个青春热血的少年，在数千同伴之中，唯独朱雀云，使他一度忘却了梦想。而如今，唯独林黛，使他不止一次地想做回一个普通人，不再理江湖纷争。
朱雀云温柔地望着他，似乎要把她最美丽的笑容印在他的心里。“狄浩，当年，你心里留下了懊悔吧？－－有懊悔就足够了，我可以在停顿的瞬间让你永远记得我。”
“雀云，已经回不去了。”狄浩道，看着这个自已曾经爱过的女子，“能见到你一切平安就好。”在辗转前行的红尘中，很多东西都随着时光的流淌而悄然逝去，一切不可能从头来过。
朱雀云手一松，衣袖滑落，“是那个女子吗？令你一点点地变了？”她语气里有一丝委屈和怨恨，头也不回。
狄浩看着那一抹红影消失在人海中，并没有立刻追上去，他眉宇深沉，清华隐然，心里脑里都是自已和林黛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曾经的恋人和现在的爱人，先后侧身离他而去。朱雀云的嗔怨令他遗憾，但林黛的轻颦浅笑，却让他觉得深深的恐惧和心痛。
站在大街上，衣袂飘飘的白衣，说不出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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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楼”。黄昏正浓，食客不多。街口的小孩子在大人的晚饭的吆喝声中恋恋不舍地回家。
齐小玉抱着一只新买的蹴鞠，显然玩得并不熟练。旁边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公子，耍了几个玩球的花样，正殷勤地手把手教她，一边讨好地有商有量。
“齐小玉，你看，就是这样，这样，很简单的－－齐小玉，你说商晴不会不理我了吧？”一个衣帽周全的小公子，紧紧地追着书院小丫头齐小玉，两行鼻涕象两只毛毛虫，隔几秒钟就无声无息的爬出来。隔几秒钟就被“呼”地一声吸进去。
听到伙计找她回去吃饭，齐小玉收了球，“我哪儿知道啊，不如找那两个经验丰富的老男人问问。”指了指坐在门口听说书的马跃和燕宝。
马跃挽扶着酩酊大醉的车横，糖炒板栗散落了一地。华服少年燕宝，眼角斜斜地看着二人道：“真是大名府的鹰犬，吃东西都没个节制。”
“说谁呢？燕王府的豺狼!”马跃拉下一张黑脸。他并不怕这小子，他们交过手，功夫不分伯仲。
。。。。。。。。
“怎么好意思问哪，好歹我也是个大男人。”肖公子红润的嘴唇嘟起。
“放心，我不会说是你。”齐小玉道。
肖公子红着脸，不远不近地跟在齐小玉后面，听她跟那两个嘴上刚长毛的老男人说话：“。。。是这样的。。从前有一只狗。。。认识了一只漂亮的白猫，他们互相喜欢，经常在一起玩。。。。”
“我又不是狗。”肖公子自言自语道。
“后来又来了一只花猫，长得也很漂亮。。狗狗小时候也跟花猫玩过。。。有一次他们亲热的时候被白猫看见了。。。白猫一生气就跑了，再也不理狗狗。。。”
“等等，什么叫亲热？”燕宝问。
“就是玩得最起劲的时候。”齐小玉道。
“竟然做出那么不象样子的事？后生可畏啊！”燕宝击节赞叹。
“不象话，这分明是脚踏两只船。”马跃道。
“可是狗狗现在应该怎么办？”齐小玉道。
“最好两边都要，作为男人，这样的事是常有的。”燕宝道，“就算被哪一方逼供，也不可以说。”
“那只狗最好早点想清楚喜欢哪一只猫多一些，迟了两只都会不理他。”马跃道。
“可是还没等狗狗来得及想，隔壁班又冲过来一只狼，也喜欢白猫。白猫一生气，就跑跟狼玩了，好几天都不理狗狗。。。”肖公子红着脸懦懦道。
“看来还是白猫不同寻常啊。。”燕宝喃喃道，下一秒，盯着肖公子道：“那只狗叫什么名字？”
肖公子一挺胸脯，朗声道：“我是天字班的肖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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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几个打错的字。
第21章 As long as you love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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