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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屋
也是同样的夜,一个男人蹲在一个土丘上,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把洛阳铲。 铲子头上带着刚从地下带出的旧土,离奇的是,这一坏土正不停地向外渗着鲜红的液体,就像刚刚在血液里蘸过一样。
他淘了把土,放在鼻间闻了闻,眉头不由一皱,想他老三也不是个二流货色,平日里跟着他叔大浪淘沙,离奇的事情见过不少,知道这地底下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最重要的不是大惊小怪,而是随机应变,要知道再凶险的鬼也强不过一活人,这什么黑凶白凶的,也得遵守物理定律,一梭子子弹打过去,打烂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一边后退,一边腰上别着的一支□□自动手枪已经拽在手里,开了连发,只要那地理的东西有个什么动静,就先给他劈头来个暴雨梨花。过了一会儿,他见地底下无甚动静,又托腮挠头的想了想,心下道莫不是自己猜错了,这地底下埋着的真真不是什么活物。本来么不是活物该是好事,可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范畴 ,这坑已经刨了10米来深了,停在这里太可惜了,挖吧,一时也没个准头,万一碰到地图上说的龙脉,我草,老子不就葬身于此了,,那可不行。
那男人此时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合适,,到底下是不下呢,哎,他叹了口气,心下想机会难得,空手套白狼那招显然在没有助手的情况下不好使,还他妈是在这么个要死不死的鬼村子,哎,我日,想着就不由得心下爆粗口。
那男人对着烟屁股猛吸了几口,就开始从背包里翻宝贝,丁玲桄榔的一通乱拔,好容易翻出一条国际通用的尼龙绳,他咧嘴一笑,往尼龙绳上系了个大铁锤,就颤颤的往坑里落。
那坑他是挖了10来米,再往下他不敢挖了,你想呀,一铲子下去一滩血,一铲子下去一滩血,在往下挖,估计他就能在那游泳了,很快,铁锤到了底,这锤子可不是一般的锤子,它能吸血,也就是说有血的地方它都能吸附过去。那男人在上头抓着绳子,一点一点的往下放,就那么一直盯着绳子看,跟看老婆似的,不一会就觉得两眼胀痛难当,打了个大大的哈气,伸伸胳膊揉揉腿的继续放绳子。突然,咎,的一声,那绳子蹬得死紧,他不敢怠慢,一蹬地猛地拽住绳子的尾巴,就往外拉,刚拉了几下,突然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咬住了,竟然有一股反力把绳子向血洞里拉去,男人根本没想过还会有这种情况,差点就被拉到洞里去,他急中生智,一下子把尾巴绑在自己腰上,然后全身向后倒去,后背几乎和地面成了30度角,这个是他在村里和别的男孩子拔河的时候用的招数,这样一来他的体重就全部吃在绳子上,就算是匹骡子,他也能顶一顶。果然,这样一来他就和洞里的东西对峙住了,双方都各自吃力,但是都拉不动分毫,僵持了有十几秒,血洞里又是一股怪力袭来,直拉的他两手冒火花,他暗叫一声不妙,只是绳子不等人,一会儿,上面就只剩下他自己了,绳子没了,锤子也没了,那男人此时满头大汗,手心火辣辣的疼,双腿因为刚才过度用力,现在一直在打颤,男人又叹了口气,拿着小铲子开始埋自己刚才挖的坑,一铲又一铲,埋了大概1小时,才把那坑盖住,,他愤愤的跳到坑上踩了几脚,又掏出孽根呼啦啦撒了泡尿。男人从兜里掏出块手表看了看时间,掂起背包就走了,刚走没几步,又小跑着回来了,弯腰捡起地下的一块青铜器胡乱往包里一塞,心道这趟总算是也没白来。又一路小跑着下山去了。
这山下头是一排排茅草屋,男人走到那里,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往那黑乎乎的窗子看去,以前离得远时,它们像一排孤独伤心的雀鸟,现在离得近了,它们矗立在面前,像走十八道乌漆的巨大棺材,不知道装了怎样的绝望和恐惧,又化作了怎样的悲恸和苍茫。
男人点了支火折子,轻轻推开一扇歪斜的门,发出吱呀一声怪叫,红烛摇曳的火光下,门内灌出一股浑浊的尘埃,夹杂著扑鼻的腐臭,压面而来。
男人不自觉地都捂住鼻子,慢慢往里走,还没跨进门槛,门内就扑拉一声,几个受惊的裸男慌著往别人身后窜,见缝就钻。这房间本来就乱,这麼一搅和,更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贾清看了看脚下,尽是些残留的垃圾和排泄物,还有一口一口数不尽的酒坛子,每走一步都会踢到些木片火棍,或是踩著黏糊糊的粪便,空气潮湿霉气得连呼吸都困难。
男人拿着火折子的手开始发抖,这就是眼前这些人一直存活的地方,他们有跟自己一样的躯体,却住在比猪圈还肮脏的垃圾场里。
四下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50几双亮晶晶的眼睛瞪视著屋中央的男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直到一阵风吹来,门板咚地合上,裸男才意识到眼前的或许不是催命恶鬼,又是一阵悉悉索索,他们都恹恹拖着酒坛子爬回远处,继续消耗这看不见一丁点儿希望的漫漫长夜。
他们横七竖八躺著,因为空间太狭窄,只能一个叠著另一个,有的睡著了,有的没睡著。最左边的墙角裏,四个裸男趴在一只脏兮兮的盆边,用手抓著裏面的食物往嘴裏送。那是一些辨不出颜色的馊臭米饭,和著被捣碎的烂菜叶子,连那点儿芝麻大小的肉沫都是村民割剩的猪淋巴。
再往里瞅,靠墙的地方堆了一摊子黑乎乎的东西,被阴影笼罩著,看不清是什麼。那东西周围竟然空出了一圈势力范围,孤伶伶的,显得很寂寞。
男人走过去,想用火折子照亮它。,微弱的灯烛晃了晃,那摊物体暴露在火光下。
男人一下子捂住嘴,指甲狠狠抠进掌心。
是个死去的裸男,眼窝黑洞洞的,裏面的珠子又瘪又软,化成了一泡脓水。这双眼睛在活著的时候一定又亮又清澈,比天上的星星还美。可现在死了,烂了,也变得跟泥土没什麼两样。
他似乎没死多久,□□的表层皮肤还很完整,只不过内脏怕是已经开始腐败,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裸男□□盖著一块破毯子,毯底缝隙中淌出一滩黑绿的尸水,上面飘著长毛的霉菌。
男人抖著手把那条毯子揭开,映入眼帘的是坑坑洼洼溃脓了的双腿,鼓著脓疱的肉已经变成紫黑色,上面蠕动著成百上千条白胖的蛆虫,滚成球状,打著卷孜孜不倦地钻进钻出。从溃烂的创面来看,显然主人在生前很长一段时间裏,都遭受著□□被腐菌啃噬的痛苦。
男人胃里一通翻江倒海,却只能呕出几滴苦涩的胆汁。恍惚中,他仿佛看见一个奄奄一息的裸男坐在角落,抱著自己慢慢腐烂的双腿望向窗外,日复一日地、一秒一秒数著剩下的光阴。
他死了,那又怎样?村民甚至来不及收走他的尸体,他体内的死亡之气弥漫出来,充满这间破败的小屋,他的同伴就同他的残骸生活在一起,吸著他的死气,过著他未过完的、暗无天日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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