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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久微便退了房赶去火车站,清晨的售票厅只有寥寥几个人。被久微打搅了睡眠的售票员一脸不耐烦:“去北平的最早一班快车是八点,票已经卖完了。”
久微站在窗口前求道:“师傅,麻烦您,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是真的有急事要去北平。”
那售票员两眼一翻:“就你急?票卖完了就是卖完了,没办法!”
久微从包里掏出几张钞票递过去:“师傅,拜托您了,就帮我想想办法吧。”
那人左右看了看,迅速把钱收起,想了想道:“你如果愿意站着去,我也许还能替你想想办法。”
久微面露喜色:“没关系,我可以站着去。”
那人打量她几眼:“就算是快车,也要两天一夜,你站得了那么久?”
久微点头,那人不相信似地又看了她几眼,才嘀咕着递了一张票给久微。
直到上了火车,久微才明白那售票员为什么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火车上已经站满了人,列车员一脸不耐烦地在车厢里走来走去。
久微站在两节车厢中间的那个接口处,寒风透过细小的缝隙吹进来,反而能让人清醒一些。
她站累了就跺跺脚,或者在车壁上靠一靠。两天一夜漫长的旅程过去时,她觉得脚已经木了。一步一步挪下车,她费力地揉了揉小腿,在站台外拦了一辆黄包车。那车夫一听她要去北洋政府所在的那条街,连连摇头,操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姑娘,那地儿您可去不得,方圆十里的街口都戒严了。”
久微拦着他不让他走:“小哥,求你帮帮忙,我真的有急事,哪怕你把我送到附近我自己走过去都可以。”
那小哥经不住她磨,见她一脸憔悴,只得答应了。在距戒严区一个街口的时候就把她放下了。
待他走后,久微转过街角,看见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卫兵站在街道两边,整个北洋政府戒备森严。
犹豫了几秒,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一个卫兵旁边,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位大哥,我想找一下广州政府的驻沪特别督查处长楚卓铭,能不能烦请你通报一声?”说着递了几张钞票过去。
那卫兵扫了她几眼:“你是什么人?”
久微道:“我是他老家的亲戚,他家里出了些急事,所以……”
“在这等着。”那卫兵打断她,一路小跑跑远了。
久微只得等在原地。
不多久,一辆军用吉普开了出来,“吱”一声停在她跟前。随即从车上跳下两个人,走到她跟前,不由分说便反剪了她手臂把她往车上塞。
久微大惊之下开始挣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见楚卓铭!”
其中一个卫兵大声呵斥:“叫什么叫?我们队长要见你,先上车再说!”说着往久微嘴里粗鲁地塞了一块麻布,把她推上车。
久微重重地摔在后座上,眼角余光瞥见一辆黑色的汽车从旁边驶过,车窗上一闪而过的剪影似乎很熟悉。
“唔……楚……唔”她挣扎着想吐出口中的麻布,前排的卫兵转过头大声斥道:“嚷什么嚷!被敬酒不吃吃罚酒!”车子掉转了头,朝政府官邸驶去。
汽车内,楚卓铭在后座上翻着文件,随口问道:“刚刚门口是什么动静?”
前排陈翌道:“好像是抓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唔……去天津的事安排好了吗?”
“是,后天早上的火车。”
“好,直接去市政府。”
“是。”
久微被那吉普车带着七拐八绕,穿过了政府大楼,来到后面一条街上。车在一扇禁闭森严的雕花铁门前停下,铁门发出沉重的吱嘎声向两边滑开,宛若一只张大的兽口。
车子开进去,在院子一角停下,那两个卫兵把久微拉下车,推着她进了前面一幢二层的青砖小楼。
门上挂着一把黄铜大锁,开门后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久微不禁打了个寒噤。
屋内没有灯,待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久微惊惧地发现房间两侧被隔成一个个单间,铁栅栏把守,中间一条笔直的过道。已有不少隔间里关了人。
两个卫兵把她押进最里边一间,利落地在外面上了锁。久微扑上前:“你们这是做什么?放我出去!不是说你们队长要见我吗?”
一个士兵冷笑一声:“我们队长哪里来那么多时间?你就在这儿待到和谈结束吧。”说罢和另一个士兵转身离开了。
久微这间牢房在尽头,墙上方安了一个小小的气窗。时近傍晚,一丝光透过狭长的窗户射在地上。墙角放着一块破破烂烂的毯子和一张草席。
眼见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自己却被关在这个地方。现在是第二天傍晚,如果她明天还是出不去,那么……
久微抱着肩,慢慢滑坐到地上。
一夜无眠。冷空气从上方的窗户里吹进来,久微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缩在墙角,在那破毯子上小憩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大早看守就送来了早饭,久微看着那半个冷硬的馒头和一小碗稀粥,没什么胃口。 大概是受了凉,她觉得头昏昏沉沉的,鼻子也有些塞。她重又靠在墙边,微微闭上了眼睛。
大约早上十点钟光景,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随即几个不同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久微吃力地站起,扶着铁栏杆,想看清是谁来了。
小小的牢房内仿佛炸了锅,所有人都扑到栏杆前,大声喊叫着要求放自己出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久微努力探头,只见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人走在前面,面无表情,眼睛一一从两边扫过,身后跟着昨天押她过来的那两个士兵。
忽然,他停下脚步,伸手一指右侧牢房的一个人,他身后两个士兵立刻上前打开牢门,把那人拖了出去。
眼看他就要离开,久微大急,喊了一声:“长官------”
那人转过头,阴沉的眼神冷冷看着她。
“长官,我有话要说。”
那人慢慢踱到她面前,没有开口,只上下打量着她。
久微头昏沉沉的,只决心赌一把:“有人有危险,如果你不放我出去,有人会有生命危险。”
那人眼中利光一闪,道:“谁会有危险?”
下一秒,久微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结,这个声音------绝对不会错,就是那天晚上和汪汉民对话的另一个声音!
那人见她脸色变得雪白,人也往后退了一步,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你刚刚说,谁会有危险?”
久微松开抓着栏杆的手,又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这位小姐好像身体不大舒服啊,来人!把这位小姐请出来,好好地送到泰昌路35号去,好生照顾着,不许出一丝差错!”
两个士兵应声上前,开了锁。
久微只觉得满心恐惧,往后缩着。两个士兵一把拽过她,二话不说把她带了出去。
那个人跟在后面,眼睛里露出一丝极冷的笑意。
而另一边,楚卓铭从市政府出来,已经是暮色四合了。陈翌把他送回临时官邸,下人刚把饭菜摆上桌,一个卫兵匆匆从门外进来:“楚少,许副官来了。”
楚卓铭瞳孔一缩,放下碗筷:“让他进来。”
许笠样子很狼狈,灰头土脸的。
“我不是让你留在苏州吗?”楚卓铭说着在沙发上坐下。
“宁小姐……失踪了……”许笠声音惴惴,不敢抬头。
“什么?!”楚卓铭猛地从沙发上站起,眼神如刀:“怎么回事?”
“四天前属下跟宁小姐到了上海,结果在火车站……跟丢了……”
楚卓铭面色一沉,思虑了一会儿,叫道:“陈翌!”
陈翌从门外走进。
“给天津那边发急电,把会面的时间提前,安排去天津的专列,我现在就走。你不用和我去天津了,马上去上海!”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经过许笠身边时,声音冰冷:“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我第一个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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