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言安宁

　　在巴厘岛的日子，是庄怀宁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最幸福的几天。
　　他们住在巴厘岛上最有名的宝格丽假日酒店的蜜月套房。
　　庄怀宁比较喜欢看博物馆艺术馆之类的地方。于是，在酒店休息了一天之后，他们次日一早吃完早餐就直奔巴厘岛的艺术重地——马斯木雕村以及蜡染艺廊。岛上居民的独有的手工艺品以及精致的雕刻工艺品让他们叹为观止。庄怀宁看得挪不动脚，每一样作品每一道工序么都是新奇的。最后每个参观者都赠送了一个木雕纪念品，她的那一个看上去是一个面目慈祥的佛徒，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的化身。午餐也是在木雕村解决的。吃完午饭后，又去体验了一下刺激的水上漂流。在国内的时候，庄怀宁也漂流过，但那时的水量与这里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旅客纷纷参加，她拉着一脸不愿意的叶嘉兴也下了水，惊险异常，简直让人毕生难忘。
　　夜游热闹的洋人街也是奇妙的感受，一家家别具风情的小店星罗棋布，繁密而又有秩序，庄怀宁给父母姐姐各买了礼物。叶嘉兴还笑话她，挑东西的眼光甚是幼稚。但说归说，还是二话不说充任搬运工的角色。
　　两个人在库塔海滩踏着海浪漫步，说些有的没的的话。时不时有不认识的旅客用各种语言问好。这样的时光似乎从老天爷手里偷来的，从前基本上没有过。如这样手拉手，真是第一次。她忘记了他的年龄与阅历，只单纯的抱着爱人的臂膀，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任流沙一波一波在脚面翻滚。
　　在中部乌布田园转了几天后，又去北部的罗威那出海看海豚。海豚是庄怀宁最喜欢的动物，她有很多海豚配饰，这回见到成群结队的海豚，抱着叶嘉兴的脖子兴奋地大喊大叫，没一点形象可言。
　　印象很深刻的是第三天参观那个位于印度洋与太平洋之间、有巴厘岛地标之称的海中奇迹——海神庙。那样恢弘的一座庙宇竟然是建立在一块石头上。涨潮时四周环海，仿佛浮在水中的一颗宝石，映衬出天蓝海青。
　　他们没赶上看到那奇妙的一刻，光是想象，就能感应海神庙的神秘与美。
　　这些天，漫步戏水，水上摩托车，香蕉船，拖曳伞等水上活动，庄怀宁算是玩了个够。在椰林白滩之中，处处有他们的脚步。
　　一向只会揶揄笑话她的叶嘉兴完全放下自己工作时那种冷淡深沉的状态，陪着她四处观光，多了温情脉脉 。
　　庄怀宁也玩得很开心。
　　这些年来，说实话，她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失落。在光彩的姐姐身后，她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姐姐刚刚离国，她又与长自己十岁的男人纠缠不休。这样的暧昧终究是让心底生有罪恶感的。
　　他们没有明确关系。他的朋友圈子都知道她是他的固定女伴。两三年没有换过，这在那个圈子里，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奇迹。樊亦宁总是笑话宋洛阳和叶嘉兴两个，认为他们所谓的专一其实都是心理有问题，坏了他们圈子的名声。叶嘉兴通常不予理会，任他们胡说八道。
　　要说是情侣，在一起这么久了，双方却从没想过要让对方的家庭知道自己的存在。庄家对叶嘉兴这样熟悉，走得这样近，却没有一个人怀疑这两个人之间有奸情。可见，平时他们装得多好。这未尝不是一种不大可能天长地久的暗示。
　　说是不在意，肯定是假的。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庄怀宁觉得自己与他的关系已经淡然无味。好像老夫老妻，坐在一起，长时间各做各事，说的话也马上仅止于口头交际语。按理说，她这个年纪，应该不大可能就有了这样的心态的。不管有没有未来，尽力去努力一下，不至于以后会后悔。
　　“怎么了？”正俯身在阳台边接电话的叶嘉兴对突然扑进怀里的女孩子微微挑眉。
　　那边的电话没说几句就停了。
　　他收回电话，直视她，用的是平常戏谑的语调：“难得庄怀宁小姐主动投怀送抱，叶某人不甚荣幸。”
　　“谢谢你带我来我这里。”她其实说不出动机，只是情不自禁地要谢谢他，见他这样说，只得随口胡诌道：“如果仅凭我的能力，怕是要奋斗好几年才有机会来这里。虽然我看上去没用你的卡没收你的贵重礼物，但我的工作，日常所需，还有出国旅行，还是都是你提供的。虽然在大众的认知里，女人跟哪个男人在一起，被他宠爱，享受他所提供的物质生活，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我不这样想。一段关系的维系是需要双方共同努力。可是我，给你做过什么呢？跟你在一起，我的人生真的有太多意想不到的收获。我已经很知足了，如果，哪一天，你厌倦了，想要离开，不要我了，我也不会死缠烂打。你尽管离开，因为你给我的早已经足够。”
　　明明想表达的是感恩，说出来的却是有些伤感的话。庄怀宁又自己退开一步，“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对这一切太感动了。”
　　叶嘉兴一直没动，看着她突然扑过来又恍然退出去，不觉好笑，“这样就感动了？不过，你这番话只让我觉得你是随时可以从这段感情里面抽身而出的，是吧？我们就是临时凑合着而已，没什么长久的可能。是这样想的吧？”
　　庄怀宁并不否认，自己确实怀着这样的心思。但这也不能只怪她，她只是隐隐觉得问题在发生。
　　如今，他这样质问怀疑，好似一切都只是她在胡思乱想，可是，叶总，你从没让我觉得我们是可以携手今生的，甚至相处的方式都是情人式的，她这样不确定也是必然的。
　　“我只是觉得你不可能喜欢我这样的。”她低头细声道。不跟他针锋相对，她轻易服了软。
　　“这样不好么？”
　　三年都这样过来了，怎么她突然这么患得患失？
　　不知不觉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他能坚持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这么久，绝对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以为她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刚开始，想着她年纪小，又有些不情不愿的，处处宠着让着哄着，他叶嘉兴对谁这么尽心过？即便是前妻，也没有得到过他这样的呵护。在感情上，他得承认，自己从来都不是个认真的人，但自从遇到他，他就变成了良民。
　　若不是对婚姻这个形式很没好感，给她一个承诺也没什么。但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他并不以为这是一件必须得尽快完成的事。承诺一旦给出，就会坚决恪守，这也是他的原则。反正她现在又不大，也不需要太早去想。
　　这是他的想法。
　　但，究竟是让她不安了吗？
　　是不是只要是女人，就对婚姻怀有向往？
　　“没有，我是在想，细细一想，我对你一直都不怎么好。我从没送过你什么东西，没有为你煮一顿像样的饭菜，也没办法给你在朋友面前长脸。”见他沉声问话，她笑着解释。“这让我觉得你吃了大亏。”
　　叶嘉兴揽过她，把她往胸口按，道：“那你说，该怎样对我好一点？”
　　“我不知道。你什么都有，我好像想做也做不了什么。你说你想要什么？”
　　“你这话，缺少诚意。”
　　“用这个来补，行不行？”她踮起脚，送上自己的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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