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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山余波
黑龙山一役硝烟散尽后,清点战场、甄别俘虏的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就在柳小小巡视俘虏营时,一个被单独看管、衣着虽显狼狈却难掩华贵的女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女子身形高大,五官轮廓……柳小小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分明与她娘亲柳翠花有七八分相似!
只不过气质截然不同,柳翠花是杀伐果断的悍将,这女子嘛,眉宇间带着一股野性未驯的骄纵和……一丝历经变故后的茫然。
“你是何人?”柳小小按捺住心中惊奇,上前询问。
那女子抬起头,看到获胜一方里竟还有个这么小的女孩子,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她操着一口浓重草原口音的汉话,高高昂起下巴,傲娇里夹杂着一丝别扭:“我?我是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阿史那·赫拉公主!”
柳小小愕然!
这就是当年那个因为找周文轩“前任们”麻烦,半路神秘失踪,后继引发了一系列阴差阳错的和亲公主?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俘虏?
经过一番仔细盘问,柳小小才理清了这桩离奇公案的原委。
原来,当年阿史那·赫拉公主带着人去找周文轩老家那些前妻麻烦时,半路遭遇了黑龙山贼匪的埋伏。
公主身边的护卫拼死抵抗,最终寡不敌众。
匪首见公主“容貌美艳”,体格健壮,很合他胃口,就没有杀她,而是强行将她掳上山,做了压寨夫人。
这位公主也是个奇人,一开始自然是宁死不从。
不过匪首对她倒是颇有耐心,加之山寨生活虽粗糙,却也自由奔放,比起宫廷和亲的束缚,倒别有一番滋味。
久而久之,这位彪悍的公主竟然……有点适应了?甚至还在山寨里混成了十当家。
柳小小看着这位经历堪称传奇的公主,心情复杂。
她将此事告知了柳翠花。
柳翠花的回复倒是言简意赅。
“此乃草原王庭内部事务,我等不便插手过多。既已寻回,便派可靠之人,礼送其回草原,交由她那些哥哥们处置便是。切记,态度要客气,但不必过分亲近,免得卷入不必要的纷争。”
柳小小深以为然。
她挑选了一队精干护卫,备上厚礼,将这位“落难”公主殿下,连同她那一肚子牢骚和离奇经历,安安稳稳地送上了返回草原的路途。
想必,草原王庭那边,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波在等着这位归家的“明珠”了。
……
柳小小剿灭为祸多年的黑龙山悍匪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一块巨石,在早已风雨飘摇、暮气沉沉的中原朝堂上,激起了滔天巨浪。
金銮殿上,龙椅上的皇帝面色蜡黄,眼窝深陷,不时发出几声压抑的咳嗽,昔日纵情声色的后果如今在他身上显露无疑。
他不仅掏空了身子,还因男女不忌,染上了难以启齿的恶疾。
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能用药吊着。
更致命的是,后宫佳丽三千,竟无一人能为他诞下子嗣,皇朝继承人的问题,如同一片巨大的乌云,笼罩在皇城上空。
而曾经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周文轩,此刻正缩在文官队列的末尾,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那张曾经迷倒无数少女的俊脸,如今已被(皇帝传染)病痛折磨得坑洼不平,颜色诡异,昔日风采荡然无存。
他虽然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在“意图谋反”风波后重回朝堂,可失了圣心(或许皇帝自己也腻了),又毁了容貌,如今只能在角落里默默腐烂,如同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众……众爱卿……”皇帝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嘶哑,“黑龙山匪患已平……咳咳……剿匪者,乃是……那柳氏之女?可有封赏章程?”
话音刚落,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
以丞相元芳为首的保守派率先出列:“陛下!那柳氏母女,本是戴罪之身,昔日叛逃海外,其心可诛!如今虽剿匪有功,焉知不是收买人心,另有图谋?依老臣之见,不予追究已是皇恩浩荡,岂能再行封赏,助长其气焰?”
“元丞相此言差矣!”一位较为耿直的武将反驳,“柳氏女为民除害,功在社稷!若有功不赏,岂不让天下忠义之士寒心?况且,她如今在海外立足,兵强马壮,若能施以恩惠,引为奥援,或可缓解当下危局……”
“海外?奥援?”另一位世家代表,吏部尚书崔命冷笑一声,“将军指的是那‘倭瓜群岛’吧?听闻那柳小小将此群岛经营得铁桶一般,俨然国中之国!此等势力,靠近中原,是福是祸犹未可知!引为奥援?只怕是引狼入室!”
“崔大人莫要危言耸听!”……
“分明是尔等心怀叵测!”……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代表吵作一团,唾沫横飞,几乎要上演全武行。
有人主张招安,有人主张剿灭,有人主张放任不管,各有各的算盘。
皇帝看着底下乱糟糟的景象,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发黑。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此事……容后再议……退朝……”在太监的搀扶下,他踉跄着离开了龙椅,留下身后一群各怀鬼胎的臣子。
……
朝廷内部的争吵,掩盖不了皇朝根基的飘摇。
皇帝无子,龙体堪忧,这消息早已不是秘密。
各地手握重兵的藩王、盘踞地方的世家大族,无不暗中积蓄力量,紧紧盯着那张龙椅。
……
朝廷之外,烽烟四起。苛政、天灾,早已让百姓不堪重负。
大小起义军多如牛毛,他们占山为王,割据州县,有的甚至已经公然称帝建制。
“闯王”张三麾下聚集流民数十万,横行西北。
“天王”李四忠盘踞巴蜀,手段酷烈。
江南还有“公道大王”、“混世魔王”等大小股势力,彼此攻伐,并都对中原腹地虎视眈眈。
民间早已是人间地狱。
易子而食并非传说,而是许多地方血淋淋的现实。
路有冻死骨,野有饿殍,卖儿鬻女者比比皆是,更有甚者,发生了骇人听闻的“人市”……山河破碎,民生凋敝,李氏皇朝的统治,早已是千疮百孔,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这种背景下,柳小小以女子之身,远遁海外,却能一举剿灭连官军都束手无策的黑龙山悍匪,其展现出的实力和潜力,怎能不引起各方势力的极大关注?
……
倭瓜群岛,因其主岛本土居民长得像倭瓜而得名(柳小小起的名字,后面一度想改名,但叫顺口了也就作罢)。
如今已不是单一岛屿,而是由大小二十几个岛屿组成,星罗棋布于东海之中,距中原海岸约三百里。
这里曾经是海盗和倭寇大肆掠夺的后花园,经过柳小小数年苦心经营后,早已今非昔比。
……
群岛外围,设有三层海上警戒圈。
最外层是伪装成渔船的快速哨船,日夜巡弋,监视方圆二百里内的任何风吹草动。
中层岛屿上建立了高耸的瞭望塔,配备了从西域商人那里重金购得的“千里镜”,配合烽火信号,可在极短时间内将敌情传递至主岛。
内层则遍布暗礁和人工布置的障碍物,水下设有挂网、铁刺,只有熟悉航道的引水员才能安全引导船只通过。任何未经允许靠近的船只,都会在几十里外就被发现,并面临迷航、触礁的危险。
……
主岛沿岸,依据地形修建了数十座坚固的炮台。
这些炮台并非传统的中式炮台,而是融合了草原工匠的锻造技术和海外学习小队带来的“新式”理念,采用了半地穴式结构,增强了防护。
炮台上部署的火炮,口径更大,射程更远,精度和射速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遍水平。
炮弹种类也更多样,除了实心弹,还有用于对付人员船只的霰弹、链弹,甚至还有少量试验性质的爆破弹。
不仅仅是岸防炮,较大的战舰上也配备了数量可观的火炮,形成了移动的火力平台。
柳小小甚至异想天开,在几处关键隘口的上方悬崖,设置了可投掷巨型石弹和火油罐的配重式投石机,实现了高低搭配的立体火力网。
……
主岛的核心区域,更是防御的重中之重。依山势修建的城墙高大厚重,关键部位用糯米汁混合石灰浆浇筑,坚固异常。
城墙之上,箭垛、弩台、滚木礌石一应俱全。
通往核心区的道路蜿蜒曲折,两侧密布暗堡和射击孔。
岛上还开挖了纵横交错的地道网,既可藏兵、转移,也能随时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反击。
……
守卫群岛的,是柳翠花的部分草原老兵作为骨干,加上柳小小自己招募训练的中原流民中选拔出的精锐。
他们装备精良,除了常规的刀枪弓弩,还配备了便于近战的短柄火铳。
日常训练极其严格,尤其注重火器操作、小队协同和守城作战。
柳小小深知,在绝对的数量劣势下,质量和地利是他们最大的依靠。
……
除了军事防御,柳小小同样重视内政。
群岛开垦了梯田,种植番薯、玉米等高产作物(通过海商引进),发展了渔业和晒盐业,建立了武器工坊、被服厂、船坞,基本实现了粮食和军需物资的自给自足,减少了对外部的依赖。
岛上还设立了学堂、医馆,稳定人心。
这一整套防御体系,是柳小小汲取了五年前黑龙山惨痛教训后,花费无数心血和财力打造而成的。
她曾带着心腹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海面,眼神坚定:“这里是咱们的家,不管是谁,若敢来犯,定要他们撞得头破血流,有来无回!”
消息灵通的各方势力,或多或少听闻了倭瓜群岛的防御情况。
试探性的小规模骚扰不是没有过,但无一例外,连外围岛屿都没摸到,就损兵折将,狼狈而归。
“倭瓜铁桶”之名,不胫而走,让许多原本蠢蠢欲动的人,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是否啃得动这块硬骨头。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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