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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
林琤然闹脾气了。
因为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的林太太，而是空荡荡的枕头、被窝和天花板。她就撂挑子不干了。用被子把自己关了起来，不肯见人。
孟鹿声真的十分无语，她只是去隔壁上了个厕所而已，没有赶上林大教授的睁眼仪式，就被判定不守信用。还有比这更冤的吗？
“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你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多长时间吗？”
“……嗯？”被窝里传来一声带着浓重睡意的鼻音。
“整整18个小时。”她夸张地比划，“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3点了，我的林大小姐。”
“我已经憋了很久了，总不能为了等你，就尿床上吧？”
“哼，又不是没尿过。”理直气壮的反驳。
孟鹿声耳根“腾”地一下红透了，某些并不久远的羞耻记忆浮现脑海，她真想扑上去把这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大懒猫给咬死。
“你起不起？”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硬邦邦，“快起来，洗个澡，流那么多汗，身上都快捂馊了。”
“那你和我一起洗~”软绵绵的，像是全身骨头都被抽走了。
“想得美，分开洗。”孟鹿声断然拒绝，一起洗，那就不只是洗澡了，没两个钟头，压根出不来。
“你不是还要去医院吗？赶紧的，洗完好出门。”为了增加说服力，她不惜搬出了她的情敌，这可真是被洗怕了。
“可是我好饿，浑身没有力气。”声音越发虚弱可怜。
孟鹿声瞪着她拱起的被子山包，叹了口气，“那要不……就先吃点东西。”
事实证明，就不能给她吃东西。这人一旦吃饱了就会琢磨着干坏事。
当孟鹿声正在妆台前涂涂抹抹，浴室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啊，鹿声！是不是又停电了？水为什么突然这么凉！”
“啊？”孟鹿声停下动作，侧耳倾听，“没有啊，灯都亮着呢！”
“你进来看看！我要冻感冒了！阿——嚏！”那个喷嚏听起来挺真的。
孟鹿声赶紧擦了擦手，狐疑地走到浴室门口，推开一条缝。淋浴间的水声哗哗作响。
她探进半个身子，伸手试了试花洒下的水温，“哪里凉了？这不是挺暖和吗？”
突然，一个光溜的身影从旁边扑过来，准确地抱住了她。光速扯落浴袍，把她打横抱起来。
几步走到了那个巨大的圆形浴缸边。缸里早已放了半满的水，水面漂着一层柔软细腻的白色泡沫。
“林琤然！你！你放我下来！”孟鹿声不敢太挣扎，浴室地面湿滑，她怕两人一起摔了。
只能任她将自己放进温热的水中，确认安全后，羞愤地去掐她腰侧软肉，“你这个混蛋，大骗子！”
“我只是想让你陪我泡一会儿，不干别的。”林琤然也滑进浴缸，挤在她身边，眨巴着一双清澈无辜的桃花眼，长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真的？”孟鹿声还是不太相信。
“嗯。”林琤然郑重点头，表情认真得不得了。甚至专心玩起了泡泡，掬起一捧，小心地堆在孟鹿声的头顶，要垒成一座宝塔。
“林琤然，你幼不幼稚？”孟鹿声顶着一头泡泡山，木然瞪着她。
看到“山”歪了，林琤然“扑哧”一声，“你现在好像那个、那个顶着一头巧克力豆的菩萨，叫什么来着？”
“谁家菩萨头上会顶巧克力豆，你搞笑呢吧林琤然！”
“啊，现在又像那种戴白色假发的律师了。”乐此不疲。
孟鹿声见她前仰后合，整个人都笑歪在浴缸边上，也是没脾气了。不想让她一个人这么开心，哈下拳头，扑过去挠她痒痒，“还笑不笑？笑不笑，敢笑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林琤然惊笑着躲闪，孟鹿声报复性地往她脸上抹泡泡，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啊呀，进眼睛里了。”
“哪儿？停，别揉，让我看看。”
林琤然笑着睁开眼，眼波潋滟，被水浸湿的黑发贴在颈边，锁骨下的风光在泡沫间若隐若现。
孟鹿声心道毁了，林琤然这边消下去了，她这边貌似又涨起来了。
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你别动，让我抱抱。”林琤然就真的不动了。她伸出手，绕过那纤细的腰肢，将人轻轻揽进怀里。肌肤相贴，水温陡然升高。
算了。毁灭吧。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般屈从于内心的悸动。
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不出所料，天又黑了。
孟鹿声擦着头发，望向窗外。这几日总是这样，早晨八点天才勉勉强强亮起来，下午三四点，夜幕便迫不及待地降临。一整个白天都灰蒙蒙的，见不到一丝阳光。在这种地方住久了，连心情都会不自觉染上阴翳。
林琤然静静看着她，出了会儿神。然后拿着吹风机走到她身后，自然地帮她吹头发。孟鹿声也想帮她吹，可是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通知上说，今晚八点到九点片区停电。我去医院一趟，会在停电前赶回来。蓄电池我已经充满电了，手机、电脑、还有你的阅读灯，应急用几个小时没问题。”
“知道了。”孟鹿声微微后仰，靠在她身上，声音慵懒像撒娇，“那你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好。”
“对了，高姐，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早上就打过招呼了。”
“相处怎么样？合得来吗？”
“嗯，挺合眼缘的，一身正气。”
“那就好。”
两人刚出卧室门，西北角客房的门，便也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大概175左右，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衣，梳着高马尾，皮肤偏冷白。
很自然地走到她们面前，“孟小姐要出门？”
林琤然：“不，是我要出门。你留在家里保护她。”
“好。”
她看向孟鹿声，锋利的丹凤眼，直鼻梁，薄嘴唇，面相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站立时双脚微分与肩同宽，脊柱挺直如松，是一种长期训练后融入骨血里的端正。
眼神澄澈干净，又绝非不谙世事，属于沉稳中带芒刺的类型。整体看着特别有精神气。
别说孟鹿声了，林琤然对她的第一印象也是非常好，很合眼缘，气场也很干净。
她的目光定格在二人身上几秒，不像审视，仿佛在专心读取什么无形数据。
然后她们就听到了以下高论，“恕我直言林小姐。”
乍一被点到名，林琤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都想喊“到”了。
“您昨晚来的地方是医院，病毒高发区，不适合与尚在病中的孟小姐亲密接触，会增加她暴露的风险。希望您下次回来前请注意，先消毒，最好隔离一段时间，再与孟小姐亲密接触。”
大房子的安静是有翻倍效果的。
向来清冷孤傲的林大教授，此刻像被人揭了老底的小学鸡，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哦，我，以后一定注意。”
孟鹿声牙齿咬着指甲盖，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谢谢您配合我的工作，我能去您的卧室检查一下吗？”保镖姐例行公事的态度，手上还提着一个工具包。
“可以，但请稍等一下，容我……”先去毁灭一下罪证。
林琤然脚底抹油似的，进了卧室，5分钟后才出来，“可以了。”
“你们继续，把我当成影子就好。”
林琤然：“……”
怎么感觉像请进来一尊大佛。
这次她回来得特别早，在门口就开始给全身消毒，对着袖口、衣摆乃至鞋面仔细喷洒消毒液，然后换上干净的室内拖鞋，去客房洗了个澡，自我隔离了二十分钟，才来卧室找孟鹿声。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孟鹿声正趴在书桌前，对着电脑打字。闻声抬起了头，眼里掠过一丝讶异。
“嗯？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琤然穿着一套柔软的浅灰色家居服，发梢还有些微湿，随意地搭在肩头。
“有护工全程看着，情况稳定，没什么大事。”
她带着一身沐浴露的暖香，很自然地绕到书桌后，俯身从背后环住了孟鹿声。先嗅了一下她的发香，“其实是出门前，看见你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看的样子，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可怜小狗。我当时就在想，要不要放你回青市。”
“嗯？”孟鹿声微微侧脸。
林琤然收紧了手臂，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廓：“答案是，一点也不想放你回去。所以我就快点处理完事情，赶回来陪我家小狗。”
孟鹿声呼吸一跳。
“噗嗤！”
一声清晰的带着笑意的陌生女音，毫无预兆地从电脑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林琤然身体一僵，诧异地抬起头。
下一秒，她的目光直直对上了屏幕上那张陌生的人脸。
年轻女性，20出头，瓜子脸，杏仁眼，眉毛弯弯，牙齿光洁，被摄像头扭曲的面容仍然很上镜，属于那种天生自带亲和力的长相。
对话框上清晰地显示着两个字：微微。
电光石火间，林琤然立刻想到了一个人，许见微。
她表情惊愕，“你在视频？”
“嗨！小林总，你好呀！”屏幕里的许见微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逮到现场”的兴奋，“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求着鹿声千万别关视频的，就想趁机看看，能把我们鹿声拐跑的‘林教授’到底长什么样？果然名不虚传！真人比我想的还好看！你可千万别怪她啊！”
孟鹿声的脸颊早已飞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这场面莫名有种带女朋友见“家长”的错觉。
林琤然迅速调整了表情，那丝尴尬瞬间被得体从容的微笑取代。她保持着从背后抱着孟鹿声的姿态，只是稍稍偏头，正面朝向摄像头，颔首致意。
“许小姐，你好。久仰。上次多亏你及时援手，还没来得及当面道谢。改天有时间，务必赏光，让我们有机会请你吃顿饭。”
“哎呀，那我可就不客气啦！”许见微笑得见牙不见眼，“这顿饭我可是等了好久呢！”她顿了顿，看向被林琤然圈在怀里面红耳赤的孟鹿声，带着真心的祝福：
“我们家鹿声，可就正式交给你啦，小林总。你得替我好好照顾她。”
林琤然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人泛红的耳尖，再抬头看向屏幕时，目光清澈而坚定。
“当然。”
“好啦好啦，甜份超标了，我这电灯泡就不打扰你们宝贵的二人世界啦！鹿声，回头再聊！小林总，回头见！拜拜~”
卧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两人轻浅交错的呼吸声。孟鹿声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身后传来林琤然带着些许懊恼和更多宠溺的闷哼：
“孟鹿声同学，视频通话这么重要的事，下次记得提前预警。幸亏你太太是个正派人士，不然就做出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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