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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舞蹈和长谈
夜幕如墨,渔火星星点点,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勾勒出船队的轮廓。
冬天太冷了,岛上的渔民在完成最后一次常规的起网之后,把船停在了平静的港口里。
主船的吨位是最大的,它的主桅杆在夜色中巍然屹立。从岸上看过去,它不仅仅是船只的骨架,更像是连接天空与海洋的独特存在。海风轻抚着桅杆,吹动着旧绳索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在低语着古老的故事。红涟的身影在桅杆下若隐若现,她的出现,为这片寂静的海洋带来了一缕别样的元素。
这不是一场寻常的训练,而是一场“织光之舞”的排练。
今夜,只是序章。
红涟缓缓走向桅杆,每一步都带着蓄积已久的力量。她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船队在海浪上起起伏伏,她搭乘而来的小船带来了一些火红的光亮,在船下默默地守护着,渔火低低地浮在水面上,如同被潮水托举的呼吸。海浪在这一刻变得低沉而富有节奏,整个海面仿佛都在屏息等待一个“开始”。
红涟踩上第一段桅梯时,船身轻微晃动了一下,像是对她的到来,产生的重量变化的自然回应。她的脚稳健有力,脚背绷直,足弓紧贴木纹,仿佛这桅杆就是她身体的延伸。她没有抬头看月亮,也没有顾及送她来的人们,只是顺着桅杆向上攀爬,像遵循一条早已刻入身体的路径。
临弦站在甲板边缘,他被安置在最安稳的位置,背靠船舷。尽管身体虚弱,但他的意识却异常清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潮汐在夜里变得“厚重”了——并非海浪更汹涌,而是光丝在空气中密集得如同雾气。这些光丝顺着桅杆向上攀升,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又在红涟的脚步靠近时,微妙地改变了流向。
经过了这些时日的训练,虽然她毫无术式,但是已经学会了巧妙地借势。
当红涟到达桅杆中段时,她停了下来。
接着,她抬起手臂。这是一个极小的动作,却牵动了整条船的风帆。洁白的帆布在无形的风中鼓起。她的手指轻贴桅杆,指腹内收,像在确认触感。下一瞬,她的身体贴着桅杆转开,脚尖离地,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起。
不是跃动,而是缠绕。她的大腿内侧紧贴木杆,肌肉先是绷紧,随即又放松,身体沿着一个精确的弧度展开。夜风掠过她裸露的手臂,带走一丝温度,也使她的动作愈发清晰。她在炫耀力量,也在在展示控制——对每一次晃动、每一次借力、每一次呼吸的精准掌控。
船身开始配合她的节奏。这是一种极其微妙的变化,并非船真的有了意识,而是红涟的舞动将船的晃动融入了她的舞蹈。她转身的瞬间,桅杆轻轻回弹;她下压的瞬间,甲板的重心随之稳定。小灯船外圈的火焰随着这个节奏微微摇晃,仿佛被统一调慢了心跳。
临弦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更加顺畅。他清楚地“看到”了光丝的变化——原本在夜里容易躁动、纠缠、相互撕扯的光丝,此刻顺着红涟的动作被拉长、理顺。
红涟开始了真正的舞段。她松开一条腿,身体沿着桅杆旋转下落,又在即将失速的一瞬重新扣紧。力量在她身体的核心收束,再通过肩、背、髋依次释放。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线条。她的舞不是情绪的宣泄,而是高度精确的身体陈述——如同在用骨骼和肌肉,写一份只有夜与海才能读懂的诗歌。
烁阳站在甲板的另一侧。他没有抬头看月亮,他的目光紧盯着她的重心。那是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视角——评估、判断、预测风险。然而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正在用同样的能力,去观察一个“活着的选择”,一个挣脱束缚、挑战极限的选择。
海浪重新响起,不再是强劲的节奏,而是低沉而缓慢的敲击,如同被放大无数倍的心跳。红涟顺着鼓点向上攀升,身体离甲板越来越远。月光在这一刻完整地落在她身上,将她的轮廓勾勒得异常清晰。她停在桅杆接近顶端的位置,单臂环住桅杆,另一只手向外伸开。
那一刻,光丝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它们不再是零散的线,而是成片地向她汇聚,又在她的手势下被分流,如同流水被引入沟渠。临弦的喉咙轻轻动了一下,他感觉到那种“满溢”被暂时托住了,没有继续向失控的方向推进。
红涟低头,目光终于望向甲板。她的视线掠过人群,掠过灯火,最后落在织女身上。那一眼很短,没有情绪外露,却像在确认一个节点。
接着,她继续她的舞动。她放开支点,让身体在重力中坠落,跃向那围绕着她的光丝。那一瞬间的冲击让船身明显晃动了一下,未等到人们反应过来,她已然稳住了身形。
最后一个动作,是她贴着缠绕着她的光丝,顺流而下,直到双脚重新踩上木梯。海浪在这一刻停止,仿佛被她的脚步踩住。海面恢复了夜的常态,光丝散开,但不再躁动不安。
红涟轻盈落地。她的呼吸略显急促,但平稳有力。她抬手,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拨开,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必要的工作,而非一场表演。
她从大船向小灯船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织女的身边,得意地向她挑挑眉。桅杆在夜风中轻轻作响,像一根刚刚被重新校准过的骨骼,稳稳地立在船中央。
这只是第一步,是“织光之舞”的排练。红涟清楚,她们的终极目标,并非依赖这根实体的桅杆。这根桅杆,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让她感知并驾驭海风与光丝的工具。她们的目标,是要让舞者能够彻底摆脱实体的束缚,脚踏光丝,在空中自由翩跹,最终,在织女所编织出的如云如雾的光之帆布之上,跳出那首期待已久的祝祷舞曲。
红涟的舞动结束后,光丝的余韵使得船上的空气变得轻盈而安宁。烁阳最终没有立刻去调整船帆,他只是在甲板上来回走了几圈,像是精力过剩的年轻水手,迫不及待地想要对每一个奇观一探究竟。他走到临弦身边,将一件带着他自己身上的温暖气息的厚重披风,搭在了临弦的腿上。
临弦靠着船舷,感受到披风带来的暖意,他抬手,在披风粗粝的边缘摩挲了一下。
“谢谢。”**临弦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烁阳略僵硬地**坐到临弦身边。他双手交握,肘部抵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对,我完成了城镇里等待着我的任务,看到也有在小岛附近开展的任务,就直接接了回来了。”。”
**烁阳**抬手抓了抓后颈,有些不自在。他的侧脸线条硬朗,带着年轻人的冲劲和未被完全打磨的棱角,而且心里正在琢磨红涟和临弦有没有私底下对于他的“工作”和“感情”排位进行过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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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弦:** “烁阳。你和我之间一起做过很多任务了。我相信在工作上的合拍说明我有一定程度是了解你的。”
**烁阳:“也可以这么说。”**
**临弦:** “我记得我们的原则是效率至上,为什么你还要来挽留一个已经剩下空壳的人呢?你还年轻,还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寻找下一个搭档。”
**烁阳**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有一丝被戳穿的慌乱,但他很快用理性武装自己**:** “那是因为你倒下后,所有的备用方案都被证明是**低效**的。你是这艘船的最佳核心。修复你是最快的止损方式,也是对整体效能最大的贡献!”
临弦的声音充满了耐心和温柔,带着长辈的包容。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烁阳放在甲板上的手背:“红涟的舞蹈,让光丝凝聚。它让我们看到了,‘无形’的力量是如何被‘有形’的动作所引导。如果不是我看到了希望,我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话,给你无谓的目标。”
**烁阳**猛地转过头,眼神里充满了年轻人的炽热和承诺**:** “我……我无法像红涟那样,用身体去表达。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可能还是会很幼稚,但是……”
**临弦说:** “足够了。”他轻轻握住了烁阳冰冷的手指。
**烁阳**任由临弦握着他的手,还用有力的指节轻轻回握了一下。这份回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快乐。他的目光重新变得清晰:“我们必须确保织女和红涟的成功。她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等她成功了……”
**临弦:** “嘘……”
**烁阳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带着一丝年轻人的自信和温柔。
在那一刻,他们之间的空气流动,比任何时候都更稳定、更温暖。
在静静地享受了一阵海风吹拂之后,**临弦开口了:** “现在天快亮了,我们再休息一会儿。你觉得我们应该准备什么礼物,来准备红涟的迎新派对?”
烁阳思考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带着一点松懈的、甚至有点孩子气的认真。
“如果是红涟,”他说,“那礼物得满足三个条件。”
临弦:“哪三个?”
烁阳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数得很慢。
“第一,不能太正式。她会嫌无聊。”
“第二,不能太贵重。她会觉得被‘安排’了。”
“第三——”他停了一下,眼神亮了一点,“得有点用,但又不是‘任务用途’那种有用。”
临弦听到这里,唇角微微动了一下:“听起来你已经想好了。”
烁阳说:“那是,对于朋友,我还是很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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