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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提拉米苏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距离沈栖迟在天台的那场告白,已经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里,林昭棠成功地践行着她的“逃避计划”:提早十分钟到教室,虽然已经没有前几天那么用功了,午休必定消失在画室,放学铃一响就抓起书包化身最快冲出教室的选手。然而,她悲哀地发现,这场单方面的“躲避”似乎只有她自己在乎,沈栖迟依旧平静如水,该讲题讲题,该笔记笔记,仿佛那石破天惊的告白只是林昭棠自己做的一个梦。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同了。
比如现在。
林昭棠正埋头假装攻克一道其实并不算难的数学题,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瞥向身旁。沈栖迟刚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白色纸盒。
她坐下,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轻轻地将纸盒推到了两张课桌的中间线。纸盒打开,里面是一块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提拉米苏,可可粉撒得均匀,奶油层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咖啡酒香。
“路过那家新开的甜品店,看到是新品。”沈栖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她拿出一个备用的小勺子,放在林昭棠那边,“一起?”
不是“给你”,而是“一起”。
林昭棠的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她攥着笔,指尖微微发白,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
一个在尖叫:“不能吃!这是糖衣炮弹!吃了你就输了!”
另一个在哀求:“就一口…看起来好好吃,而且是她主动分享的…”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之际,沈栖迟已经用她自己的勺子,轻轻舀下了第一勺,送入口中。她微微眯起眼,像是在认真品尝,然后很自然地将勺子调转了一个方向,用干净的那边,又舀起一小块,递到林昭棠面前的空中。
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她们早已习惯如此。
“尝尝?”沈栖迟看着她,目光清澈,没有逼迫,只有询问。
那瞬间,林昭棠所有的心理建设土崩瓦解。她甚至能听到心里那个呐喊的小人胜利的欢呼。她低下头,几乎是屏住呼吸,就着沈栖迟的手,小心翼翼地含住了那只勺子。
微苦的可可粉,绵密的马斯卡彭奶油,浸透了咖啡酒液的、带着恰到好处湿润感的手指饼干……丰富的层次感在味蕾上炸开。但比这味道更清晰的,是金属勺子冰凉的触感,以及……以及沈栖迟握着勺柄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迅速蔓延到耳根。
“怎么样?”沈栖迟收回手,很自然地继续用那把勺子给自己也舀了一勺,仿佛间接接吻这件事,在她看来再平常不过。
“还…还不错。”林昭棠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根本不敢抬头。她能感觉到沈栖迟的视线还落在自己发顶,那目光像是有实质的温度,烫得她坐立难安。
“你喜欢就好。”沈栖迟的语调里似乎含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林昭棠有生以来最煎熬也最甜蜜的午休。那块不大的提拉米苏,在两人一来一往的勺子间慢慢消失。她们没有再说话,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其他同学隐约的翻书声和窗外遥远的蝉鸣。
每一次勺子的传递,都像一次无声的交锋。林昭棠全程低着头,专注地盯着那块蛋糕,仿佛能在上面看出一朵花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栖迟的目光,像温暖的阳光,持续地、耐心地笼罩着她。她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她今天用的还是我之前送的那个柚子味护手霜吗?味道好像淡了一点……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舀起最后一小块带着草莓淋酱的蛋糕,准备结束这场“酷刑”时,沈栖迟却忽然微微倾身过来。
“这里,沾到了。”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掠过林昭棠的唇角,揩掉了一点点不小心沾上的奶油。
动作快得如同幻觉。
林昭棠彻底僵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她猛地抬起头,撞进沈栖迟含笑的眼眸里。那双眼眸清澈明亮,倒映着她自己惊慌失措、满脸通红的模样。
沈栖迟看着她,然后将那根沾着奶油的指尖,非常自然地含进自己嘴里,舔了一下。
“嗯,确实很甜。”
“轰——!”
林昭棠觉得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她再也无法维持任何镇定的表象,“噌”地一下站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我我…我去洗勺子!”
她几乎是抢过沈栖迟手中那个空盒子和自己用过的勺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背影仓惶得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洗手间里,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勺子,也冲刷着她滚烫的脸颊。林昭棠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若桃花的自己,用力拍了拍脸。
“冷静!林昭棠你要冷静!”她对着镜子无声地呐喊,“这不过是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是敌人瓦解你意志的手段!”
可是……
可是她刚才靠近的时候,睫毛好长啊。
她用手指帮我擦奶油的时候,动作好轻。
她说“很甜”的时候,眼神明明就是在看我!
还有,她怎么可以用我用过的勺子那么自然!这算什么?这算不算间接……
“啊——!”她把脸埋进沾湿的掌心,发出一声压抑的哀鸣。心里那个负责理智的小人早已被踹飞,只剩下那个捧着脸疯狂打滚的花痴小人:“她好会!她怎么这么会啊!这谁顶得住!”
自我攻略的进度条,在此刻被疯狂拉满。
当她磨磨蹭蹭地回到教室时,午休即将结束,同学们陆续回来。那个白色的纸盒已经不见了,沈栖迟正端坐着预习下午的课程,侧脸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投下重磅炸弹的人不是她。
只是在林昭棠坐下时,沈栖迟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落在她依旧泛着粉色的耳廓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
“下次,再一起尝试其他口味?”
林昭棠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一点点翘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落在两人之间空了的课桌缝隙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提拉米苏的甜香,和一种名为“心动”的、无声滋长的温度。这场她单方面宣布的“逃避战争”,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的全面溃败。而她,好像……也并不真的想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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