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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戒指
唐柏德失踪的第四天，没等到总部调令通过，周边却迎来了一场锣鼓喧天的拍卖会，不少达官显贵应邀出席。
“我们的人只能到这里，船舰停在外围正在接受军方检控，没找到唐检察官的下落。”副官在地图上标记出界限，汇报的声音越来越小。
席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本就紧迫的搜救被即将到来的节点冲淡。
光凭他们所剩无几的力量在不熟悉的海网摸黑，犹如泥菩萨过河。
那帮吃白饭的家伙全把注意力转移，谁还想沾边这种出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卢克在心里抱怨了嘴。
况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商悬私自派遣部下越界，已经被当做重点对象架了起来，唐柏德恐怕凶多吉少。
几天没休息，商悬的脸上光彩依旧，凌厉的五官仿佛蒙了层水雾。
卢克私下偷瞄着男人，他们这些年轻的支部只是近两年才靠拢，在此之前还没见过商家家主的真容。
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扫过来，脊骨仿佛爬上虫子，卢克立马停止了窥视，直到对方开口那股威压才减弱。
“让外面的人进来。”商悬没有情绪，视线落在大张旗鼓的邀请函。
什么人……卢克反应了片刻，警觉地打开隔间。
一颗白色脑袋上面叠着棕色的发顶，唐恩耳朵贴在门边，林习唤尽忠职守往外盯梢，都没听见就被抓了个正着。
“你好啊。”唐恩尽量挤出一个无事发生的笑容，唇色却格外惨淡。
林习唤耳根发凉转过身来，卢克同样也没料到，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个、两个……卢克清点着，倚在墙边的芙娜手握成拳头，面露不善跟在后面。
“……”这下一个不差了。
面对棘手的处境，还要应付小孩子般的打闹，商悬那种令人窒息的威严似乎消散不少。
商悬眉眼平和专心致志，微微侧着脸，手指停留在某处拍卖会的览图，没等到来人发问才掀起眼皮 。
站在前面的不是藏不住话的唐恩，而是林习唤。
他双腿站得笔直，顺着指示俯身，眼角下意识撑大，就好像初次见识高科技一样专注。
商悬肩膀僵住，任由对方翻动终端，身前圆润的脑袋晃来晃去。
林习唤找到什么东西，更加确定心中猜想，深吸一口气拉开距离。
“我……”他强迫自己放松状态，有些犹豫吐露道，“我可能知道他们在哪儿。”
这下不止商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他，林习唤的喉咙仿佛被什么收紧，黑暗之中涌现无数条手臂向下拖拽。
离得最近的商悬按住他的肩膀，林习唤才恢复了感知，惊出一身冷汗，从那种濒死的状态脱离。
唐恩焦急道：“习唤哥你快说呀，你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不早点说？”
“出去。”阴影打在眼下，商悬没了耐心。
再次目睹林习唤的应激反应，芙娜还想说什么，商悬转而阴恻恻地盯着她。
“你们全都出去，我自己来问。”
芙娜张嘴愣了一瞬，那眼神带着莫名的敌意，仿佛早就洞穿他们对林习唤软磨硬泡的伎俩。
*
拍卖会的压台展品是保存完好的信天翁进化体，通过特殊技术保持活体捐献状态，所有的官方数据都公开透明。
正是打着这副巨翼的名头，还没开始的拍卖会就已经制造了足够的噱头。
竞拍的包厢里，电子播报像一道道迟迟不落下的屠刀。
坐在观赏台的商悬拿起报价器，背过去的人身体就抖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荧幕里正播放着什么可怕的影像。
“叮，6853号房间，出价50万。”
林习唤手脚冰凉，平复下来的情绪压在心头，偷偷看了一眼，迎上了一张清晰放大的脸。
商悬盯着他幽幽道：“还没到重头戏呢，你什么时候肯交代，我就什么时候按停。”
报价瞬间水涨船高，林习唤听着一次比一次还高的天文数字，心跳已经攀升到了上限，然而那些东西不过是有钱人随便投掷的零头。
他想要越过商悬看清楚拍品，却被完全挡住视野，说话吞吞吐吐：“我已经告诉你了，那翼骨下面有两道勾痕，应该是坏人干的。”
这些林习唤说了但也没说清楚，卢克他们重点放在找人上，自然也就没留意拍卖会，拍卖什么东西都不稀奇，但在这种时候冒出来有关联的翅膀确实可疑。
商悬说他要自己审问，又把人亲自带到了现场，剩下的都在划线区域等待排查行动。
面对时不时脱离控制的人，商悬仿佛酝酿着可怕的情绪，彻底变脸道：“我现在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两人僵持的时间，第一件拍品已经被拿下，东西送过来比林习唤思考的脑子快。
林习唤的世界观被面前小小的戒指刷新，看上去一个指环大小就花费了几千万，而他在贫民窟的房子明明很大，却抵不过它的价值吗？
掌心落下数不清的房子，林习唤煞有其事放轻呼吸，还没收回去无名指就被圈住。
手指修剪得干净圆润，指腹还有薄茧，热乎乎的还在跳，却瘦得骨头凸起。
不同于那双手之前翻来翻去一晃而过，真实的戒指戴在上面合适又漂亮。
商悬打量片刻，像是被烫了移开目光。
林习唤感觉到对方的审视，思考完毕道：“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以前，不对，我……”
意识到说不清，林习唤连忙撇清嫌疑摆手，那东西严实合缝卡住取也取不下来。
商悬替他说：“你不认识他们？还是捡垃圾不小心碰上了？”
商悬仿佛话里有话，林习唤眨巴眼睛，头发就被薅了一把。
“不许摘，有用。”商悬说完坐回位置，拉过他的手按在拍卖器上。
原来就是这家伙吞钱，等真的上手后，林习唤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一件件拍品像流水线划过，听着那些花里胡哨的介绍语，他暗自琢磨起戒指到底有什么用。
屋内风平浪静，却凭空升起一股灼热，商悬松了松领口起身。
林习唤还不太会操作，发问道：“我们不是要等着抓走唐柏德的坏人出现。”
商悬冷脸站在高处直勾勾看着他，林习唤立马现学现用规矩坐到竞拍位，东西倒是看花了眼。
很快他自我怀疑，内心犯起嘀咕道：他能买得起吗？
“最重要的是最后那件东西到底花落谁家，所以我们还要等着上菜。”
平复下来商悬为自己的行为解释，见对方完全没在听，凑上去敲了敲麻雀脑袋。
拍卖会的钱如流水打出去，商悬突然想看他的反应，提醒道：“你不是有自己的账户。”
“喔。”林习唤输了牢记的账号，播报的余额有零有整，一共6030.20。
“菈吉岱先生，您好。”
林习唤欣喜地盯着屏幕，来这里几个月比他两年的收入还高，只是商悬没挪动他的学费。
林习唤懂得知恩图报，抬头道：“商大哥还是你来吧。”
这点还比不上房间号，好在这里只有商悬能看到，他用手抵着额头脸色一变，仿佛预见了什么。
“你自己的呢！”
“我的……”林习唤声音迟疑，并没有否认他的说法，但是商悬怎么知道？
“每个登记身份的公民到了年龄都会有。”商悬压下额角暴起的青筋，就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
林习唤神情凝重道：“我不一样，我是结婚之后才有的名字和身份，他们和我说如果失踪两年就是死了，要登记死亡才能离婚。”
而离婚之后他就是自由的公民。
他并不是想在对方面前提起不愉快的事，就算是唐恩，他也尽量避免谈论到商时鸥。
商悬果然和其他人一样气愤，嵌住他的下巴，逼问道：“然后呢？”
“他们要拿你的东西，你就让他们拿？三言两语就什么都往外说，一句破条例你倒是记了整整两年！”
林习唤一个激灵，顺着他的话往外蹦：“没错然后，然后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把账号上交了，才给我开了丈夫的户头，还没到两年就没人帮我……”
“笨死了。”
林习唤缓缓眨眼，忽地被按进宽厚的肩膀，后脑勺传来轻柔的抚摸。
他明白那些人不是好心帮忙，甚至连登记的名字都没有和他核对，也许还会嘲笑他只会拿着垃圾袋到处找垃圾袋。
此时拍卖会已经步入了最后的高潮，那件平滑的翅膀起拍价到了惊世骇俗的价格。
他们争先抢后有用不完的资源，而有的人孤苦无依还要被反复啃食干净。
商悬脸上闪过一丝扭曲，耳边仿佛响起无比聒噪的杂音。
“没关系，我现在又有钱了，所以后续的学费你不用担心。”林习唤头脑风暴，还在试图理解商悬的质问。
头顶突然传来短促的冷笑，对方的情绪就像戛然而止的阵雨，好在林习唤反应慢连脚都没迈出。
商悬盯着散发重影的光屏，半张脸隐没在黑暗，把林习唤推开。
“你叫我什么？”
“商大哥。”林习唤语气尊敬，像一把软刀毫无察觉地扎进去。
商悬顿住身形，观察他的状态，拧紧眉毛道：“要是害怕，你就回去等着。”
林习唤条件反射般瞳孔紧缩：“不，我其实、我其实很会带路，就像之前一样。”
以为他说的是议会，商悬倒也没挂不住脸，把帽檐搭在少年的脑袋上，露出那双焦急又懵懂的眼睛。
商悬保持沉默，门被敲响有人提醒：“上将，时间到了。”
林习唤抬头挺胸，手忙脚乱行了个军礼，背后的光幕就此切换成黑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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