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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
距离李妄舒离开扬州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这天夜里格外宁静,突然,一阵“笃、笃笃”的敲击声响起,混合着翅膀扑棱的动静,还不时伴有几声鸽子叫,吵醒了本就睡眠浅的李望倾。没等她下床,鸽子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咕!”似乎在抗议,随后声音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方缘的敲门声:“倾倾?你醒了吗?醒了就开一下门。”
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吵闹,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归于平静。
李望倾只身着里衣,身形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又修长,方缘牵着她回到床前,二话不说先把她塞回了被窝里:“下床怎么不多穿件衣服,着凉了怎么办。”
“我没事的,老师。”她对方缘笑了笑,“不用担心我,那只鸽子,是昭昭的消息吗?”
纸张展开的声音在李望倾听来格外漫长,方缘借着烛光快速扫过信上内容,嘴角不自觉挂上一丝浅笑。
“老师?”似是察觉到方缘气息的微弱变化,李望倾轻声催促道。
“出息。”方缘声音染上一丝笑意,在黑夜中响起,“昭昭真的把北疆那群倔驴……啊不,是猛将,给镇住了一些。她说她在不渡川抢险,胳膊收了点小伤,无一人死亡。”
李望倾放在被子上的手慢慢收紧,指尖陷入柔软的被子,嘴唇也抿得更紧了些:“她总是报喜不报忧,定不是小伤那么简单。”
方缘也知道自家徒弟是什么性子,看到李望倾的反应,她语气放缓,补充到:“信上特意写了,让你不要担心。军医处理的及时,只是皮肉伤。她还说,现在军中大部分人,看她的眼神不再是‘京城来的花瓶’了。”
她挨着床边坐下,把信纸轻轻放进李望倾手里,引导她去触碰信上的字迹:“眼下有比伤口更重要的事情,她那边,粮食不足,希望我们能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扬州这边运些粮食过去。”
“粮食?”李望倾的手指恰巧拂过“粮草短缺”几个字上,“京中的粮食出问题了吗?”
“是提了这么一句,但没有细说。嘁,想来是有人不愿看到她在北疆站稳脚跟。”方缘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丫头,还说什么‘一切安好,勿念’,都要火烧眉毛了,还好什么好。”
手指停在了末尾那略显潦草的“一切安好”四个字上,李望倾反复摩挲了几下,让自己冷静下来:“从扬州运粮到北疆,路途遥远,更别说还要穿过数道关卡,走官道的话,目标过大,很容易被拦截发现,还会坐实勾结的罪名。”
“我有一个想法。”
李望倾微微侧头:“老师是说……王家。”
“没错。”方缘眼前一亮,“看来我们想的一样。王家的商路经营多年,自有一套成熟的体系,交给他们,要便捷许多。”
李望倾沉思片刻,语调平稳且思路清晰:“若能借用王家商队作掩护,将粮食混入药材之中,或是伪装成商队自用的补给,再以常年打点好的关卡通过沿途盘查,或许可行。”
她顿了顿,继续道:“王老先生押注于我们,此番正是检验其诚意与能力的好时机。昭昭于小曦有救命之恩,于王家有潜在的合作之谊。但此事风险极大,我想,由阿祖亲自出面与老先生密谈,言明利害,许以未来北疆稳定后更大的药材市场或是别的保障。同时,我们要自行解决钱财的问题,不能全依赖王家,这件事交给祖母,通过沈家来打点。”
方缘听着,脸上的笑意越深,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李望倾的头发:“你这脑子,比你师叔十个加起来都好使。”
李望倾动幅极小地摇摇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老师莫要打趣我,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动作要快,明日一早便去找阿祖和祖母吧。”
烛光摇曳,“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
李妄舒正在与陈砚之等人细化固堤方案,烛火映在脸上,忽明忽暗。斥候赵四急匆匆跑来,带来了最新的情报。
“乌纥这次运粮的车队约三百人,他们从王庭出发,按常规脚程,七日后便会进入不渡川区域。只是……”赵四脸色有些难看,“他们这次的头领是哈鲁,此人狡诈多疑,行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属下探得,他们的马匹比往常多了三成,且车队中夹杂了不少空车,不像是单纯的运粮。”
“多备马和空车?他们吃饱了撑的,还是想拿来装战利品。”洪平嗤笑一声,有些不屑一顾。
但陈砚之表情凝重,他一手托着胳膊,另一只手抵在唇边沉思:“哈鲁……此人我交过手,喜用疑兵,但性格有些火爆。他这么做,或许是想分兵。又或者是临时改道?”
李妄舒手指敲击桌面,又在地图上标记了一处地点:“情报不够,赵四,继续探。他们出发时的队形,车队主力位置。沿途除了东岸高地,西岸是否能够通行车队。去吧。”
赵四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又带着手下来汇报:
“车队主力确实在东岸,但队尾有五十人左右脱离队伍,去向不明。”
“西岸废弃的商道发现了新鲜的马蹄印,未见大队车辙。”
“乌纥南营有小股骑兵频繁出入,似乎在清扫道路。”
陈砚之:“……或许哈鲁的主力仍走东岸,西侧为疑兵,或者是清扫可能出现的埋伏。我更倾向原计划,集中力量伏击东岸主力。”
他试图理解这位昔日对手的脑回路,洪平却认为他们一定是分兵:“老子带人去西边灭了他们。”
“……”
李妄舒制止了他,让他们依旧先按原计划行事。只是她仍然在思考,认为其中有不合理的地方。
多出的马匹、空车,还有脱离主力的队伍,是刻意为之,还是……
她在沙盘前待到深夜,一次次推演,一次次重来。“不对。”她喃喃自语,“一定有什么还没注意到的地方。”
江鹤云端来了夜宵,劝她吃点,一边说着今日的见闻:“白天和国师出门采买,听到肉贩说这几日的活羊变少了,肉质也不如以前,像是匆忙宰杀,没来得及放血。街上多了好些个卖乌纥物品的小贩,要价很低,像是着急出手。还有一个小贩拦住我们,问我们要不要来点。还有……”
她还没说完,嘴里被李妄舒塞了一口吃的:“你也吃点,都这么晚了。”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又看了眼沙盘,继续道:“还有,下午在城头上,看到这几日飞来的大雁,雁群有些潦草,落地都比以往更仓促,像是被惊扰的样子……会不会是东岸大道有大队的人马喧嚣?”
活羊匆忙宰杀、低价售卖乌纥物品,还有被惊扰的雁群。
李妄舒灵光一闪,瞬间想到了什么,她拉住江鹤云的手:“鹤云,找陈将军和洪平来。”
“你的意思是,哈鲁可能玩了一出虚实结合,他让大部队走了东岸,但派出去一支轻骑走西岸,既是疑兵,也可能兼顾侦察,甚至是包抄我方伏兵的后路。”
听完了一切的陈砚之给出了结论。而李妄舒点点头,继续说:“我准备趁夜出城,去西岸那条商道附近查看一下,鹤云跟我一起。”
“不行,你们两个丫头,出事了怎么办?”
陈砚之看了看一脸不同意的洪平:“洪平,你留下看守。眼下城内无事,我跟你们一起。”
这几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月明星稀,夜路比平时好走的多。几人抄小路来到了商道的入口附近,地上泥土半干不干,在月光的映照下能看出些许脚印痕迹。
往里有一处泥泞的拐角,李妄舒停下了脚步,借着月光,能清晰的看出马蹄印。
“泥土还是湿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半天,都是些新的脚印。”陈砚之伸手捏起一点脚印周围的泥土,在手中反复揉搓。
李妄舒往前走出十几米的距离,边走边数着地上的印记,随后她折返回来,对二人说道:“这些脚印的间距都很规律,并且痕迹不浅。足以说明这是一支有着负载、指挥严明的队伍,绝不是先前猜测的普通疑兵那么简单。”
“这边有被掩盖的马粪,好臭。”江鹤云嫌弃的捂着鼻子,指了指身侧的土地。“噫,还是新鲜的,怪不得味那么大。”
三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确定了需要的情报后就赶忙撤离了现场,离开前还不忘把来过的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一根毛都不剩。
洪平在屋外焦急的等待,时不时望向门口,值守的士兵看他一直这样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大人,您要不回去休息一下?等将军他们回来了我去通报一声。”
“去去去,好好值你的班,不许离开。”洪平一边说,一边暗自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直到三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几丈远,“哎呦,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没遇到乌纥那帮人吧?”
“没事,各位先去休息吧,明天召集大家做一下最后的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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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不用二字标题了……好难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