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否

　　灵蝶看向那座属于她的小木屋。自从与青媚他们同行，她再也没睡在花丛草地之中。她以为自己是想让几妖看清，自己是个与他们完全不同的人。可是灵识深处似乎又觉得不只是为了区分妖与人的不同。她心里觉得不该与妖深交，不该付出感情。可如今细想，除了姐姐与江畅，她又何曾与谁人亲近？
　　在内心深处，她因为灵识的强大，早已变成了一个孤独的人。当她还是婴儿时，便能洞悉那些收养她的人家怀了什么样的心思：有的是不生养的夫妻听信收养一个孩子可以招来孩子；有的是想养大些换取银钱；有的是想积善想让上天看到消除灾难；有的是想骗取别人的同情……
　　他们养活了她，却没有一个人是因为心疼她。她在人间流转，看透了一切，也渐渐不再生出想要与谁亲近的念头。直到她遇到千雪。千雪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想的是：“这么冷的天，穿的这么少，她该冻坏了吧！”灵蝶贪恋了她的这份善心。
　　“你们是妖，我要跟你们保持距离，太亲近可不行。”灵蝶平静道。
　　“灵蝶，是不是无论我们做什么，对你多好，你都不会与妖做朋友？”白羽生气道。
　　“我不需要你们的好！你们离我远远的，才是真的对我好。”灵蝶怼道。
　　“你这话可太伤我们的心了。”青媚佯装垂泪道。
　　“你真当我们好脾气是吧！要不是看你没修炼，我早打你一顿了。”白羽咬牙道。
　　“你是妖。别说打我，就是杀了我，也不稀奇吧！不用在我面前装慈悲。”灵蝶冷声道。
　　“我受不了了。今儿我非教训她一顿不可。”白羽说完，一道白光闪过，一只人高的仙鹤扑扇着翅膀向灵蝶奔去。
　　灵蝶看着他尖尖的嘴，真怕被叨一下，忙跑开。一人一鹤便开始追逐打斗。不多一会，灵蝶便被白羽的翅膀扇中好几下，疼得嗷嗷叫。
　　青媚不忍看她如此狼狈，便找了根合适的粗树枝给她。有了武器在手，灵蝶总算有了还手之力。可惜，以她的力道打在白羽身上造不成任何伤害。
　　打了一架，一人一妖都出了囗恶气。灵蝶气呼呼回了屋里。
　　“你们觉得她还记得花神吗？”青媚道。
　　白羽一边梳理羽毛一边道：“不记得最好！”
　　竹修直道：“她的身上有不同的花香。可是她的身上没有香包，穿的衣服也没有熏香，吃的喝的更与花草无关。”
　　叶不落缓缓道：“有一种叫药浴的方式，可以让人的身体侵染药香。她是不是常年泡花浴。”
　　青媚摇头道：“这一路走来，我可没看出她有泡花的爱好。”
　　竹修直道：“既然与花有关，而且不想让咱们看到，可真说不准。”
　　白羽化为人形，冷声道：“她既是为了不与花神相遇才投胎为人，我们便助她永不与花神相见。”
　　叶不落拉他入怀，劝道：“这事咱们不能插手。一切顺其自然吧！”
　　白羽冷笑道：“我倒忘了花神此刻与天翼妖祖不知在何处逍遥呢！灵蝶忘与不忘，也没什么区别。哪里需要咱们费心！”
　　灵蝶听着他们的交谈声，拧了眉。自己是为情所伤吗？所以选择了逃避？花神和天翼妖祖是一对儿？自己是想横刀夺爱？还是自己被别的妖横插一脚？
　　灵识太强真的不是件幸事，偷听到的东西，让她思绪万千。但她不想出去问个清楚明白，前尘往世便随着轮回断了吧！
　　次日清晨，灵蝶刚一睡醒，便听到外边多了几个说话声。看来他们说的朋友已经来了。
　　随着灵蝶坐起身，外面的声音一下全消失了。等到灵蝶推开门，不由使劲眨了眨眼。
　　一片竹林围成了高高的院墙。竹门随着风轻轻晃动，但没发出一点碰撞声或是咯吱声。院子里有竹编的席子铺满，席子的缝隙里冒出各式小花。灵蝶也看不出是真花还是灵力所幻化。院子中间搭了个八角凉亭，亭子里桌椅板凳摆放有序。此时凉亭里没有人，只有一群看向她的小动物。
　　“这是一群妖，这是一群妖。”灵蝶扶着门框不停暗示自己。
　　可是毛茸茸的三只白狐，胖乎乎的小白虎，圆圆眼睛的虎纹猫咪，每一个都那么可爱，让她怎么提高危险意识。
　　“站着干嘛？过来！”一只蛇头露了出来，吐着信子。
　　灵蝶一下子有了危机感。
　　“你什么眼神？对他们就温柔似水，到我这就一脸厌恶加恐惧。”那蛇不满道。
　　“蛇王，她怕蛇，你又不是不知道。”又一个蛇头冒出来，听声音是青媚。
　　眨眼间，一群小动物化为了一个个俊男美女。
　　青媚拉了灵蝶进入凉亭，把众妖又重新介绍一遍。
　　“哥，她这样还能找回以前的记忆吗？”青媚问青衣道。
　　青衣道：“没办法。她又不似神仙有强大的灵识，不论轮回转世多少回，都能在渡化之下恢复记忆，再次修炼重回天界。”
　　灵蝶心中一动，暗道：“我还真有洞察一切的灵识。”
　　“灵蝶，就算你投胎为人，可也根骨不错，为何不修炼？”胡明心不解道。
　　“世人修炼皆为长生。我又不想活那么久，干嘛受那个罪？”灵蝶笑道。
　　“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斩妖除魔。”君轩道。
　　“我没有一颗守护万民的心，也没有扬名立万的意。斩妖除魔从来也没想过。”灵蝶道。
　　“既然如此，你以后就留在这儿吧！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胡明心道。
　　“不行。我来这就只是为了与你们见一面。我也希望你们能看清楚，我真的已经不是你们认识的灵蝶。”灵蝶断然拒绝道。
　　“你在人界没有夫君也无子女，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胡明心说到此，抚掌道：“灵蝶，我们抓个男人来与你成亲如何？你若有了家，是不是就会留在这？”
　　灵蝶忙摆手，道：“你别胡来。我从未想过成亲一事。”
　　“你不修炼，也不贪恋人界的天伦之乐，你活着到底为什么？”皓突然插了一句。
　　青媚忙道：“活着就为了活着呗。活着就挺好。”
　　“就是。你活着我们就很高兴。等你老了，走不动了，我们还能照顾你。”白羽也道。
　　皓冷冷道：“咱们虽是妖，却也修出个人样。你们看看她，她生在人界，眼底可有留连，冷漠的反而像初化人形的妖。”
　　灵蝶瞬间恼羞成怒：“你才是妖，修炼万年也是妖。你懂什么叫人？我像不像人，还轮不到你评论。”
　　“你不过是一具会呼吸的行尸走肉，活一天跟活一百年有什么不一样？”皓一点也不让着她。
　　虽说灵蝶与人不亲近，但凡是与她有关系的人和妖都挺顺着她。如今突然被皓骂是“行尸走肉”，真是羞愤难当。
　　“你……你，气死我了。我只会呼吸是吧？我呼不死你！”灵蝶大喊过后，招呼着心睿：“呼死他！”
　　心睿围着皓转了几圈，实在不知道什么叫“呼死他”。
　　“灵蝶，冷静。皓说话直，但绝不是骂你，他就是太过直接。”白羽一本正经道。
　　“你的意思，你们都觉得我像行尸走肉。好。心睿，烧了这两个带毛的！”灵蝶怒道。
　　“烧”这个字，心睿懂。
　　心睿一行动，众妖赶紧躲避。如今的心睿与二十多年前相比，因着与云敛一起修炼，又沾染不少凤凰的气息，气势相当骇人。
　　青媚和胡明心一左一右躲在灵蝶身后。
　　“灵蝶，心睿的实力有些逆天。你让他回来吧！”青媚不甚用心地劝道。
　　“是啊，一会儿再把他们俩烧焦了。”胡明心这语气中就多了点期盼。
　　灵蝶也没想到心睿这么猛，火光冲上天际。她能用灵识感到这股力量非同一般。
　　这两句话的功夫，叶不落已经冲了上去。
　　“灵蝶，心睿真会杀了他们。”竹修直在一旁提醒道。
　　此时灵蝶也冷静了下来，再怎么说这几妖也是她以前的朋友，不能真闹得无可挽回。
　　“心睿，回来。”灵蝶气呼呼道。
　　心睿欢快地扑过来，希望得到她的夸奖。白羽有叶不落护着，看着不算狼狈。皓就有点毁形象。
　　“你们两个别惹我，下次可没这么好运。”灵蝶还不忘警告他们。
　　正在这时，一声凤鸣突然响起，一身华丽衣裳的高贵女子落在院中。
　　“刚才怎么回事？心睿为何发怒？”云敛问道。
　　“没什么，几句囗角之争。”青衣道。
　　青媚等妖忙上前见礼。心睿却只守着灵蝶。云敛不由皱眉，问道：“心睿，你与这个凡人是什么关系？”
　　“主人。”心睿化为人形，欣喜道。
　　云敛不由细细端详一番，点头道：“是与天翼相似。她就是灵蝶吧！”
　　“我是灵蝶。”灵蝶很不喜欢她看心睿的眼神，说话的语气也很冷。
　　“我们虽没见过面，但也算旧识。”云敛笑道。
　　“前尘往世，不提也罢。各位，我该告辞了。”灵蝶施礼一拜道。
　　“慢着。你走可以，把心睿留下。”云敛忙道。
　　灵蝶刚知道心睿是个强有力的护命宝贝，怎么可能放手，冷了面容道：“我带走自己的宝贝，你凭什么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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