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

　　“既然居士都不怕，我们铁血男儿，怎么能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呢？我张佑，愿意追随居士！”

　　“我大奎，也愿意！”

　　军士们也热情高涨起来。

　　“居士，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帮您洗脱莫须有的罪名，我们都可以为您作证，您对大豫对陛下的一片赤诚。谁要是冤枉了您，我们第一个不服。”

　　“对，不服！”

　　潘星霓感激地看了一眼他们，这一路走来，他们在她心中，就如同兄弟般亲切重要，每次她有危险时，都是他们挺身而出，不畏牺牲。

　　“你们各个都是大豫的好男儿！”潘星霓赞叹道，“眼下我们可能要走了，这里虽然隐蔽，也迟早会被找到。”

　　“居士说得对！”

　　“只是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你们有主意吗？”

　　“居士，您看！”张佑边说，便掏出一张地图。“这是我们原本的目的地福镇，如今目的地暴露，去福镇的路并不安全。我细细研究过了，尧山一下，再往北一点，是茂县，我们可以通过茂县，绕一程回临运。虽然路远了一些，至少也安全一分。这次，我们可不能大摇大摆从城门进去了，官府我们都不得不防，我们从这处进去——”张佑往地图上一指，压低声音，对围在周围的人说他的部署规划。

　　“好，听你的，收拾一下，我们出发吧。”

　　“师太，居士，恐怕要委屈你们了，马车我们是绝对不能要了，不然行动起来目标太大，十分容易暴露，我们得徒步走。”

　　“这个我知道，只是小红马一直跟着我，也是陛下赠与我的礼物，对我意义非凡，我能带着它么？”

　　“就是只能骑马了，发生任何危险，您和师太都可以迅速逃离，委屈你们了。”

　　潘星霓心中有些伤感，她望了一眼若霞姑姑，只见若霞姑姑的脸上也十分严肃沉静。

　　“居士，走吧。”张佑催促道。身旁的军士们，也都整理了一下衣衫，整理好了佩刀。

　　伴溪望着身前隆起的土堆。

　　“姐姐，薇姐姐。我没有办法把你们带到更远的地方了。随身带着的冰，都已经用完了。你们生前最美了，走后，也不能难看啊。”伴溪跪在土堆边上。

　　随行的人一看，都跟着跪下了。

　　“你们都退下吧，让朕再最后陪陪她们。”

　　小耗子做了个手势，底下的人这才起身往稍远一点的地方散去了。

　　伴溪捧起坟茔旁的一撮黄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们最想要的，伴溪没有让你们葬在被人打扰的地方。”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有些偏，但也山明水秀。离临运不大远，你们要是想家了，随时可以回来看看。”

　　她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尖锐的，不停歇的，刺激着她的心脏。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本以为，伴溪当上皇帝，一切都会很好，很幸福，伴溪能给你们最好的保护，最好的照顾，最大的荣耀。”她轻轻一笑，“现在才知道，我错得有多么厉害。”

　　她对着隆起的土堆，叩了叩头。“斯人已逝，只盼安息，姐姐和薇姐姐保佑星霓平安归来。以后，我哪儿也不让她去，就让她待在我身边。”她又叩了叩头。

　　小耗子见伴溪迟迟不过来，又担心，只好小心翼翼走过去，“陛下，风有些大，您加件衣裳吧。”

　　伴溪抹了抹眼睛。“不必了，该说的我也说了，让姐姐和薇姐姐好好在这里安歇。她们不希望有人叨扰，一群人在这里，已经够煞风景了。”伴溪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山峦，叹息一声，站起了身。

　　“陛下，接下来陛下想去哪里散心呢？”

　　“朕突然觉得心里很空，也很痛，说不出哪里难受。不如就此回宫吧。实在没有心情。”

　　樱缇皱了皱眉，“陛下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这么早回去，心情依旧是郁结的，这一定不是公主与薇大人心里希望的。”樱缇为她披上一件衣裳。“天气越来越凉了，陛下，当心别染上风寒。”

　　伴溪轻轻一笑，“看来这次听了你的，带你来，还是对了。”

　　樱缇的脸一红。

　　“听你的吧，回宫去了，朕也无心处理朝政，还让他们跟着担心了，倒不如轻松一下。”

　　“那我们去哪儿？”

　　“往北耶那边去吧。朕想走一走她们走过的路，看一看她们看过的风景。”

　　“好，都听陛下的。”樱缇的声音温柔如水。

　　“居士，再坚持一下，我们快到茂县了，不惊动官府，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好。”潘星霓擦了擦头上的汗。

　　“你们看！”忽然一人发出惊叫声，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他们身后来了很大一队骑兵，来者气势汹汹，正逼近他们。

　　“糟了，看来还是被发现了！”

　　“你们掩护居士和师太先走，让我去拖住他们。”大奎上前一步。

　　“大奎——”

　　“我也去！”

　　“我也去！”

　　几名素来与大奎要好的军士，显然不愿意大奎一个人面对这样的险境。

　　张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是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如果他们几个不站出去，余下的所有人都要白白牺牲。

　　“你们快走！”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大奎已经拔出刀冲了过去。

　　张佑一咬牙。狠狠拍了一下潘星霓身下的小红马。小红马一声嘶鸣，飞奔起来。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小红马去的方向去了。

　　张佑回过头看了一眼，刚才出去的几个人，只有大奎还在撑着，他的身上已经插了几根长枪。

　　张佑来不及擦干眼泪，腿，一刻也没停。

　　一群人跑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追上了潘星霓。他们已经到了一片丛林中。

　　“张佑······”潘星霓神色凄艾。

　　“居士——师太——”张佑一边喘气，一边低下头。

　　潘星霓什么都明白了，又什么都没有说。

　　有的将士停了下来，好不容易把呼吸调整过来，便开始哭起来。

　　压抑了太久太久了，所有人都渴望发泄一通，就连潘星霓，也忍不住了，抱住若霞师太。

　　“姑姑——”

　　若霞师太摸着她的头。“掌门，还记得么，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下去。”

　　“这真的是陛下的旨意么？陛下就有这么恨我吗？”

　　若霞师太叹了口气。“陛下还是不是当年的太子殿下，这件事谁也说不准。重要的是掌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潘星霓忽然坐起身。“经书！经书还在么？”

　　“若霞师太指着自己背着的包袱。“还在的，掌门，完好无损。”

　　“让我看一眼它们，姑姑，让我看一眼。”

　　若霞师太无奈，打开包袱，潘星霓慌忙翻阅起来。看到她的字，看到形羌帮她誊写的字，她的眼泪往经书上滴去。

　　“姑姑，星霓快要支撑不下去了。陛下这么想让星霓死吗？那星霓便死了好了。”

　　“掌门不要被将士们的牺牲动摇了决心。他们都是为了掌门，为了其余的将士们能回归故里，不用一辈子像个游魂。掌门现在不是一个人，是带着所有人的心愿了。”

　　“可是那些画面我不敢想。大奎······阿庄，虎来，还有······”

　　“掌门，他们只是比我们先一步去极乐世界了。他们为保护别人而死，这在佛家中，是至高无上的功德。”

　　潘星霓抹了抹眼睛。“是了。肯定是这样了。”

　　张佑调整好了心情，走到潘星霓身边。

　　“居士，大奎和一些兄弟们，誓死都要保护掌门，保护我们先撤退，掌门不要过于悲痛，要是现在就放弃，弟兄们的血就白流了。”

　　“我知道了。”潘星霓站起身，她走到小红马身边。

　　“你也老了。这样折腾一番，你也累了吧。”她抱住小红马的脖子，小红马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嘶鸣。

　　“居士，过了这片林子，就是茂县了。”

　　“我们走了这么久，大家伙都累了，我们就在这里找一处扎营吧。我没有再走的心思和力气了。太累了，让我歇会儿吧。”潘星霓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

　　张佑有些犹豫。

　　若霞师太说道：“张佑，就在这里歇息吧。你们也够辛苦了。天马上就要黑了，连夜赶路需要火把，我们这些人，不走官道，移动起来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你带着几个人去附近看看，看林子深处有没有人家，愿意给我们一些食物和水的，再给居士买几套干净的衣裳，她也好久没有换过衣裳了。”

　　张佑挠挠头：“是，师太。不过，这林子这么深，有没有人家就未可知了。张佑还是带人去前面探探路吧。若是实在没有，张佑还是想办法找些果子和野味来。现在果子成熟得多，应该好找的。”

　　“一切小心谨慎，要是有人家问起，就说你们是商旅队的。记得进人家之前把身上的佩刀取下来。”

　　“师太放心，张佑明白。”

　　张佑带着几个人骑着马，消失在了林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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