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开二度香

　　安陵容叹道：“妹妹我对华妃娘娘一直敬重有加，只是娘娘甚有威严，陵容自觉卑微，不敢过于亲近。莞贵人与陵容一起入宫，年龄相仿，平日里是聊得更多些。只不曾想娘娘会因莞贵人而误会陵容。陵容从未想过冒犯娘娘，在宫里更不敢结党营私，只是一条想避开城门大火的小鱼而已。曹姐姐素来体恤新人，还望姐姐能在华妃娘娘面前为妹妹多多美言。”
　　曹贵人摸不清安陵容的心思，模棱两可道：“妹妹所说玄奥，姐姐却是听不明白。”
　　安陵容忽然握住曹贵人的手道：“姐姐不爱听，妹妹就不说了。妹妹听说有一种香，唤做蜜合香，十分名贵。之前皇上才赏的莞姐姐，那真正是好东西呢。”
　　曹贵人感觉手中被塞进了一个盒子，再听安陵容如此说，心中一动，嘴里说道：“听说是南诏的贡品，统共只有两盒。莞贵人真好福气。”边说边将手放进袖子里。
　　安陵容点头道：“妹妹命薄，没有这等荣宠，不过可以陪姐姐说话，也是妹妹的福气呢。”
　　“妹妹何必自谦，皇上才晋的妹妹，又给了封号，将来自是前途无量。倒是姐姐我年老色衰，想沾沾妹妹的福分也未必可得呢？”
　　“姐姐说笑了。皇上的心，一阵一阵的，妹妹我何德何能？皇上一时图个新鲜罢了。华妃娘娘高贵典雅，曹姐姐秀外慧中，岂是妹妹可比？在姐姐面前，妹妹自惭形秽呢。”
　　“莺妹妹越发地会说话了，姐姐愧不敢当。如果妹妹想要亲近华妃娘娘，为何不直接去翊坤宫请安？”
　　“姐姐是个明白人，妹妹我只想远离大火，或者说是隔岸观火，妹妹没念过什么书，成语也用的不对，姐姐莫怪。”
　　“妹妹何必谦虚，这隔岸观火用得甚妙。”
　　“妹妹愚钝，姐姐说妙那就是妙了。不过池里的鱼，也未必只有妹妹我一条。许是别人早有法子也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能带着妹妹走出困境那就更好了。”
　　说完起身道：“姐姐还要回宫去照顾温宜吧，妹妹耽误姐姐许久，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姐姐。”
　　曹琴默看着她和宝鹃渐行渐远，伸出手来，看着那一盒蜜合香，旋又收了起来。

　　待回到延禧宫，宝鹃关上门问道：“蜜合香如此珍贵，小主为何要送给那曹贵人？”
　　安陵容懒洋洋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
　　“这事不光奴才知道，其他宫里都知道。昨晚华妃在碎玉轩揭莞贵人禁足期间私自外出却失败，结果被皇上斥责，令其回翊坤宫反省。”
　　“华妃若没有消息，怎么会去碎玉轩揭发莞贵人？”
　　“小主的意思是，有人给了华妃假消息，故意令她上当？”
　　“很有可能，不过也不重要。莞贵人向来聪明，有这点手段不足为奇。只是此事一起，两人关系必然更加恶化。华妃暂时奈何不了莞贵人，难免拿与她走得近的人开刀。”
　　“奴才明白了，小主送曹贵人厚礼，就是希望撇清与莞贵人的关系，让华妃莫要对付小主。”
　　“你倒机灵，不过也只说对了一半。我们如今都是皇后娘娘的人了。你知道皇后娘娘管理后宫的手段是什么？”
　　“奴才愚钝，奴才不知。”
　　“你哪里是不知，你是知而不敢说罢了。我也不挑明了讲，不过是‘制衡’二字而已。”
　　“制衡？”
　　“之前娘娘一直偏帮莞贵人，只因那是华妃强过于她。只是如今莞贵人手段高明，华妃一招不慎，已经落入下风。依我所看，莞贵人大有后来居上之势，解除禁足惩罚，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而娘娘与华妃素来不和，将来如果莞贵人得势，娘娘怕不能明帮华妃，或者说不能明压莞贵人。所以一切只能从暗中下手。”
　　“小主圣明，那我们之后还要常去碎玉轩么？”
　　“当然要去，而且会比之前去得更多。毕竟大家都知道，我和莞贵人，是好姐妹么。”
　　安陵容笑得两眼放光，宝鹃偷瞥了一眼，只觉得身子发冷，不禁抖了几下。

　　太后看了看保持行礼姿势的莞贵人，今儿一早她便下了懿旨，免去莞贵人的禁足之罚。如今这甄氏是来慈宁宫谢恩的。
　　甄氏知书达礼，恪守宫规，入宫一年，举止行为并无丝毫不妥之处。
　　但太后却无法安心。之前华妃也宠冠后宫，兄长还是手握重兵的抚远大将军年羹尧。但华妃并不能象这个甄氏这样深深影响皇帝。
　　想起昨日皇帝来请安时两人的对话。
　　她问道：“禁足期间依然临幸，此事从未有之。另皇帝还罢了内务府主管黄规全的差事，打发他去了慎刑司，只为他下面几个小太监不慎将几株败了的石榴花放置在了碎玉轩。哀家就是不明白，皇帝为何如此专宠莞贵人？就为了她象纯元么？”

　　胤禛沉思片刻，缓缓道：“后宫诸女，甚至包括纯元在内，爱的是皇帝而非胤禛。唯有莞贵人，爱的是胤禛而非皇帝。”
　　太后略一错愕，又道：“皇帝便是皇帝，后宫诸妃须尽心侍奉。莞贵人爱胤禛而非皇帝，岂非大逆不道？”
　　“皇额娘误会了，儿臣是指莞贵人服侍儿臣，全无私心。”
　　“人谁无私心？哀家看这甄氏聪明太过，实难掌握。若她真存了什么心思然有意伪饰之下，恐怕极难看得出来。”
　　“皇额娘请想，真的若要有什么心思，必然将贤惠大度放在表面，怎会象莞贵人那样宁愿为此受罚也不肯妥协？”
　　“哀家看她是胆大妄为，恃宠生娇罢了。”
　　“既皇额娘不肯见谅，就继续禁她的足便是。”
　　“还是罢了，这样的禁足有何意义？还累得皇帝天天来慈宁宫请安问好。哀家还能总做那个拦路石不成？之前也跟皇帝说过了，哀家相信皇帝可以处理好后宫国事，这方面也不想多话了。只是皇帝子嗣单薄，为求日后九泉下对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有所交代，希望皇帝不要忘记上次答应过哀家的话。”
　　“儿臣谨记，请皇额娘宽心。”
　　“明日哀家便下旨免了她的禁足吧。”
　　“皇额娘圣明，按规矩莞贵人明日会来慈宁宫谢恩。”
　　“来便来吧，哀家总不能让皇帝为难。”
　　“儿臣多谢皇额娘。”
　　“皇帝无须如此客气。你政务繁忙，哀家就不耽误皇帝的时间了。”
　　“皇额娘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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